16、山姥切国广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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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雨丝连缀成线，氤氲了眼前的景。
审神者在等。
今天是审神者们聚会的日子。近侍们本是等在屋外的，后来天色似将有雨，所有近侍趁着尚是天阴的时候向自家审神者报备之后，回本丸取伞去了。
普遍是机动快的小短刀们比较早地接走了自家审神者，然后陆陆续续地，近侍们都赶了过来。当然还有审神者等的格外久，比如近侍是大太刀的那些。
她走出门，站在连廊上等自家的近侍。
雨珠顺着连廊的檐滑落，摔在地上。之前还盛的日头不知躲在了哪里，虽然光线不再投下，但是天还算亮，并不阴沉。雨势不算大，可若是直接在雨里走，很快就会湿了肩头。
这样的天气，希望他听她的嘱咐，不要来的着急。
审神者颇有兴致地找到了太阳的藏身处，那片的云比旁的云要浅淡一些，隐隐像是能透出光亮。
说起来，她的近侍就有着漂亮的金发，绚烂如光，却总是遮挡着。
——山姥切国广。
山姥切国广是她的初始刀，同时也长期是她的近侍。
那时是她第一次使用灵力。怀着格外谨慎和郑重的心情，她缓缓地将灵力注入到那振主色调为黑的刀中。
审神者的心中充满了紧张。
先是突如其来的樱花绽放，然后是付丧神的身影。
审神者听到了自己心脏加快的声音。
“我是山姥切国广。”付丧神声音低低地自我介绍，看向站在离他几步远处的审神者。“……怎么了那眼神，是在意我仿刀的身份吗？”
在意什么？她困惑地想，她刚刚是什么眼神？再怎么算也应该是惊艳吧？
眼前的人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模样，披着白布制成的斗篷，戴着兜帽，只能看见些许碎发散落在外面，流动着亮金的光华。
容貌自是清俊昳丽，最夺人的却是那双碧青色的眼瞳，恰似春水，澄澈无比。
投着阴影的地方色如深潭，却偏能清浅干净似碧泊。
只不过他匆匆别开了视线。但他的目光只是游移了两下，就重新看向她：“你……没什么。我不过是个仿品罢了……”他垂下了眼。
审神者不知不觉地皱眉，咬了咬下唇，复又笑着说：“山姥切先生。以后，请多多关照。”
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庭院的大门被打开，然后轻轻合上。
审神者看过去，知道那是自家的山姥切国广。
他左手撑着一把伞，右臂上搭着一件衣服，横放在身前，手里拿着另一把伞，朝连廊走来。
微风吹动他的兜帽，灌入空气的白布轻轻抖动，舞弄他散落在外的金发，却似是一幅静画。
他稳稳地走着，速度不是很快，但绝不慢。雨帘铺展，一片模糊，而他抬头寻她时眼中的那一抹翠色，竟是纯粹欲滴，分外鲜明。
审神者的心情莫名变得很好。
“切国还是一路跑过来的？”审神者站在连廊上，低头看了看他的斗篷，语调微扬，语气却很肯定。
山姥切国广右手抬起，习惯性地想要拽拽自己的兜帽，但手上又拿着东西。他把头在兜帽里埋了埋，“这副样子正适合我……”
她无奈地笑了笑，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语气轻快地说：“我们回去吧。”
“嗯。”他低低地应了声，走上连廊台阶，把伞都放在了木板上。抖开手里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披肩，细细地为她披好。然后捡起伞递给她。
审神者浅浅地笑开，眼角溢满了笑意。
她撑开伞，率先踏下一步，转头笑道：“走吧。”
脑海里全是他刚刚平淡而温存的眉眼。
两个人撑着伞，慢慢地回本丸。
她穿的是为集会而特备的巫女服，披肩是她为了应对天微冷的状况随意配的，终究还是薄了些，她打着伞，袖口就掉下来一大截，有些凉意。
她小小地打了个抖。
山姥切国广沉默地摘下兜帽，单手解开自己常年披着的斗篷，合上自己的伞，暂且扔在地上，走到了审神者的伞里。
他弯腰把斗篷系在她身上，捡起地上的伞，又拿走她手里的，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审神者转头看看他。
没有了斗篷，他平日里被遮掩着的精致的脸庞露了出来，耳边细碎的金发遮挡不住脸上染着的红晕。他垂着眼，翠色半藏，眼睫很美。
“切国总是这么温柔。”她微笑着感叹，心里想着他脸红的样子真是可爱。
“说我温柔什么的，也还是免了。”他低下头，别扭地说，脸上的红晕更盛。
切国总是这样的温柔。
即使是最初的时候，她那样任性的祈愿，他也答应了。
他是说到就会做到的人啊。
他们都不是多话的人，这段路走的就有些沉默。但是空气中隐隐流淌着的气氛没有一点尴尬，只是安宁。
雨渐渐有些大了。
山姥切国广开始发呆。
被唤醒的那天，也是雨天。
面前的少女嘴角勾着温柔的笑容。
她的眼里是讶异。
果然是在意他仿品的身份吗。
她眼里的惊讶迅速退去，变得有些慌张，睁大了眼睛看他，好像在努力把自己的欣喜之情传达给他。
虽然她眼里是期待和喜悦，但是眉宇带着一层郁色。
他想说点什么，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们无言地对视。
狐之助打破了凝滞：“审神者大人，您应该先派山姥切先生出阵。”
“出阵……”那少女皱眉沉吟，“就这样出阵吗……让刚刚新生的刀剑男士马上出阵？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上衣和腿侧的盔甲上，眉头皱得更深。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温软困惑的眼神蓦地变得凌厉，扫向脚边那只狐狸，“刚刚路过的那个写着刀装的屋子是干什么的？”
狐之助摆动着的尾巴僵住了。
真是敏锐。他想。
于是他带着刀装进行了本丸的第一次出阵。
审神者打乱了原有的流程。
大概是出于职责，狐之助并没有告诉她可以锻造更多的刀一同出阵，而他自己，也没有说。
现在的本丸里只有他一振刀，只有他和审神者。这种单一的格外亲密的联系，随着刀剑男士的增多，以后再不会有了。
更何况是他这样的仿刀。
他没有从战场上带回新刀。
狐之助开始引导新上任的审神者进行锻刀。
出乎意料的是，那少女拒绝了。
“今天已经挺晚了，我想我们该睡觉了。剩下的事可以明天再说。”她低垂着头，“……况且，再收拾一间屋子的话需要山姥切先生帮忙，这么晚了，太麻烦了。”
少女抬起头笑着说：“你的房间就在我的旁边，我带你去。”
这个时间睡觉委实有些早。他睡不着，索性起身出门，决定在今晚就熟悉一下本丸的环境。
山姥切国广发现那说要睡觉的审神者的屋子里还亮着灯。
没开屋顶灯，只有一簇光投在窗上。
他犹豫了很久很久。
夜色已深，但他依然没有等到灯灭。
他终于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若是她没有回应，许是睡着了，就再好不过。
“进来。”
山姥切国广扯了扯自己的兜帽，拉开门走了进去。
“是山姥切先生啊，这么晚了还不睡吗？”那少女坐在桌前，灯光映着她的脸。
他坐到桌子的另一侧，抿着唇，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张张嘴，最后还是闭上。
问题没有被回答，两个人之间又沉寂了。他们都盯着桌上那盏灯不说话，好像能看出花来。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
少女的神色有些挣扎，又暗含期待，她静悄悄地问，稍不留神话语就会飘散在空气里：“山姥切国广。你……会长久一点地陪伴在我的身边吗？”
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他眸色一暗。
沉默片刻，他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承诺道：“是。”
只有他知道是带了多少郑重和虔诚。
雨就这样不停地下着。
好像只剩下了雨声和呼吸声。
山姥切国广无意识地把伞越来越往她这边倾斜。
审神者叹了口气，胳膊碰了碰他，“切国，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她把伞往他那里扶了扶，“你啊……”其实最是温柔，却不愿意承认。
她想起最初的时候。哪怕是“长久的陪伴”这样的希求，明明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坚定地回答了“是”。
狐之助带着她在本丸里转了一圈，匆匆路过所有房屋，就带她回到了居室，递给她一张画着五把刀的图纸，让她选一把作为初始刀。
后来又让她派山姥切国广出阵。
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刚刚被她唤醒的付丧神，相当于是刚刚获得了实体吧？或许就像是新生儿一样？他能熟练地操纵自己的身体吗？就这样直接去打仗？
她看看山姥切国广的穿着。既然腿上穿了铠甲，就说明他需要一定的防护，那上身怎么看着就是层布料而已？最应该护住的不应该是胸膛吗？
灵光一闪，她想起刚刚路过的屋子的名字。只有那间门上写着“刀装”的屋子，她猜不到是用来干什么的。
她看向狐之助，很是怀疑。
虽然催他们去睡觉，但她自己没法轻易睡着。她就愣愣地坐在那，兴许真的困了就能睡着了。
让她惊奇的是山姥切先生也没睡觉。
这是几天来第一次，她住的地方不是空荡荡的。
夜晚似乎总是一个让人更容易脆弱的时间。
她有些恍惚，又很是清醒。
不知是哪里来的冲动让她开了口，话一说出，又是懊悔又是侥幸。
她不知道对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直到得到那一声许诺。
少女的眼眶有些发热，笑意缓缓地绽放。
他精致的下巴弧线因抬头而完全显露，翠色的眼睛里散落着灯火，或是星光。
她的记忆如此深刻。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山姥切国广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