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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天降竹马 ...


  •   马上的男人心头一震,绿色的眼睛里全是那个女孩的身影。
      不置可否地看着眼前倒地的姑娘,与她眼神交错。一瞬间惊喜错愕,久久不能回神。
      一旁的大队人马也呆了,惊讶地看着这个一身是灰的姑娘对着肖良将又叫又喊。
      仓皇之时,一旁的薛行芝和另外两个汉子也来了,喘着气走到莲蓉身边。
      全大街的人都看着这一台好戏。
      薛行芝叉着腰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一步一挪颐指气使地走到莲蓉身边,堪堪来迟的薛行芝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莲蓉和拓归的眼神交流。
      满心都是累和气都来不及发作了,对着莲蓉那沾了焦灰的脸,抬起手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撒泼解恨、力顶千钧……
      莲蓉被一巴掌扇地眼前一昏,差点没倒下去,身子一歪半倒在地上又歪歪扭扭地坐了起来。
      我……去……
      莲蓉咬着牙猛地把头抬起来,把自己一腔热血化作目光,射向几步远的拓归。
      面前的少女跪着,一双黑眼睛抬起,盯着眼前光芒朔异的异族男子,里面都是直直的呼喊和哀求。
      拓归感觉自己心头一下子猛跳了一记,响亮地如同敲山震虎一般。
      脆弱如她,跪在自己面前,锲而不舍地求着自己伸出援手。
      打完一巴掌,薛行芝才像松了口恶气一般,慢慢地转向拓归的方向,低下头去屈膝,“我们题红楼的小妮子罪该万死,冲撞了将军仪仗,我这就带回去收拾。”
      一边的三个大汉也低着头,手上制住跪在地上的莲蓉,等着听着薛行芝的吩咐。
      拓归却迟迟不回应,眼神留恋地盯着那张布满焦灰的脸。女孩那一双黑眼睛,期待和倔强地看着自己。
      莲蓉……
      莲蓉这个名字在拓归心里是个包涵了好多意义的词,骄傲、聪慧、爱开玩笑、爱笑……还爱哭……
      拓归一向不太会形容自己的情感,现在也是,特别当感觉强烈的时候。
      看着她,越想说什么,越哑口无言。
      “她是我的故人,你们带不走她的。”,拓归冷冷地发话。
      拓归认识莲蓉那么早,但记忆却鲜明地太强烈,比战场上的红血还强烈那么一点点……她可是能窜天入地的野姑娘……
      她跪在灰尘里,老鸨子一巴掌就能将她击倒在地。
      凭什么……
      拓归……
      尽管他现在穿着兽首的铠甲,尽管他现在已经长成了深目高鼻的样子,尽管他现在已经长成莲蓉基本认不出的样子了,但是一股熟悉的暖意还是涌上莲蓉的心头。
      跑了一路,杀人放火,被追被打……
      还好你认得我……莲蓉感觉自己鼻子莫名地一酸。
      你鲜衣怒马,我一身灰泥……
      少时人善,乌鸟私情。苟富贵,勿相忘。
      说的真好。
      就在刚才,莲蓉已经在想,要是拓归已经不认识自己了怎么办,要是他爱惜名节不愿意帮自己怎么办……就在那一巴掌间,绝望地想了很多很多。
      莲蓉已经向拓归投去感激涕零的眼神。
      一旁的老鸨子看了两眼他们的眼神交流,看不懂怎么回事了,这事情也太突然了,完全出乎意料。
      这小丫头居然会认识这新封的将军!她弯着的腰背有些冒冷汗,只觉得旁边的人群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了,一边尴尬一边又害怕得罪人。
      要是今天得罪了权贵,基本就别过了。
      只能接着话茬子说,“将军有所不知,这小妮子已经是我们题红楼的人了,如今要接客却出手伤人,防火烧楼,实在是有违章法。还请您高抬贵手,让老身带回去处置。”
      一旁的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地议论,莲蓉抬着头看着拓归,眼中波光粼粼。
      “她身家多少,连着烧了的我一起赔给你。”,拓归直直地看着那老鸨子说。
      看戏闲聊的人群早就炸了锅了,一个一个地窃窃私语,有的还直接呐喊起来。
      英雄救美,少女将军的戏码算是真的见了一会!就这样在京城的官道上轰轰烈烈地上演了。
      是个人都忙着切切搓搓地说闲话呢。
      老鸨子的脸色挂不住了,在拓归的目光下冷汗直冒。
      一旁的侍卫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高鼻深目、神色淡然的外乡男子,刚要开口却被拓归抬手示意制住。
      拓归一夹马背,身下的汗血马小步地向眼前的老鸨子和跪着的莲蓉走去。
      银铁的马鞍上的安脚磷磷地细响,随着那修长有力的马腿而颤动,地上细细地扬起一股细沙,马蹄的声音细碎有力地越来越近。
      战鼓一样的马蹄声,扬起灰尘到她面前。
      拓归一拉缰绳停到了莲蓉面前,当街所有的人都已经炸了锅了,拼命地说着,稀稀碎碎男男女女的讨论声一波盖过一波。
      莲蓉跪在他面前,抬着一双眼睛看他,满脸都是泥,脆弱地像是能被碾死。
      他的影子整个地把莲蓉盖住,她抬头望去,满目是一个极其高大挺拔的男子坐在马上,长臂拉着缰绳,一身戎装,肩甲上的兽头寒光麟麟。甲光反照在他高拔倔丽的五官上,整个人沉郁奇丽、威仪不凡。
      拓归深邃的眼眶里一双她认识了很久的翠绿色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眼睛里面的怜惜和留恋静静地流淌。
      “放开她,让她站起来。”,拓归对那个押着她的彪形大汉说。
      马上发令,何等的威仪啊。大汉就只能放手了。
      莲蓉看着拓归,扭着站了起来,却因为已经摔了一跤,腿上蹭破了皮,站起来时膝盖已经红了一片。
      她巍巍地站着,拓归的手摸上她的脸颊,用力摩挲着那沾了灰的地方。好粗糙的手,带着老茧和疤痕,略略有些冷……她颤动了一下,却没有抵抗,任由这双握过长矛短剑的手清理自己脸上的灰泥。
      拓归远比她认识的,还要高大挺拔,眉宇间的轮廓在背光里刀光剑影。
      拓归把她脸上的灰擦干净,就收回了手,他看着莲蓉的脸,神色暗了暗,想说什么还是咽了下去。
      雪白的脸庞上是乌黑的眉眼,顾盼生姿。
      他就是想说,你真好看。
      还想问问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了……
      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莲蓉看见拓归盯着自己的脸庞看了许久,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脸,搓了搓,看看手心。
      没灰了啊……
      她抬着头不解地看着久久不回神的拓归,好像在问什么。
      莲蓉此刻刚刚死里逃生,其他的感官都弱化了,细枝末节的地方已经不太在意了。
      她现在都忘了,不管她多狼狈不堪,她本就是个容丽不凡的少女……本来就容易让人惊讶,让人喜爱。
      更何况是八年未见的拓归……以至于让这个见惯了刀枪剑戟的男人,都定住了眼。
      看见莲蓉这样,拓归无法回避她的眼神,只能尴尬地扭过头看着老鸨子,“她身家多少?”
      再明显不过的逼问。
      老鸨子在他的眼神逼迫下,一阵冷汗如雨。这丫头后台可真硬……这新晋的将军都勾搭上了……
      薛行芝只是忘了,这拓归,九年前原本是个被卖到题红楼的一个童戏子罢了,也因为太卑微,没多少人记得……
      一个胡人孩子,又有多少人记得呢。
      第一,拓归也当兵走了八九年了,第二,这题红楼每天人来人往的,天天不是这个来就是那个去,老鸨子糟蹋的人多了,哪记得过来啊。
      如今这薛行芝,看着拓归在面前,竟然看了这么多眼都一点印象没有,只当他是个位高权重的新功臣。
      可拓归记得她,知道她是个老猪狗,是个见钱眼开又欺软怕硬的东西。
      拓归一直话少,但不笨。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如拿钱有用。
      “两百两白银够不够?”,拓归直接发话。
      薛行芝一片哗然,一下子高兴地冷汗变了热汗。
      两百两……够造半个题红楼了,一个丫头卖两百两……
      论理上是够了,心上想着却还不够!
      她一回首想,这男人嘛,猪狗一样的东西,想必是看上了这小姑娘了,势在必得啊!
      这如今满大街的人都看着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那她不是开什么价,这个外族蛮子都得掏钱!
      你为一个小姑娘夸下海口,我只能就坡下驴了。
      能不能买个价,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心里嘿嘿一笑,又苦着脸说,“老身是个不提面的,也知道将军心疼这丫头,”,看着拓归的颜色,又说,“您是不知道她一把火唉,烧了老身多少身家东西……她倒值不了多少,只是老身那个题红楼唉,都一半烧成碳了!”
      一边说还一边皱着眉眼装眼泪起来。
      莲蓉一心在旁边看着直发毛,老猪狗!还想狮子大开口!
      不提钱不要紧,一提钱就是翻了她莲蓉的窝囊气,她不得不收拾收拾薛行芝了!
      她莲蓉什么都不好,就是帐算的清!
      莲蓉叉起腰来就说,“那你也把我的布包给我!里面有一百出头的银子和一张地契,都打着我名字呢!”,她冷笑着,“你趁我晕倒拿了我的钱。你说这一百两,够不够买你这一间房了?”
      哗~还有这种事!
      人群一片哗然,没想到这个老鸨子强拐妇孺不说,还强取暗夺人财!
      一个个地指着看着薛行芝,人头攒动地交递,细细碎碎地骂起人来。
      薛行芝听得汗如雨下,腿脚发软,她是不知道这小妮子还有顺风扯大旗的本事。好在是老江湖,心一想那白花花的银子就在眼前了,竟然强行镇定了下来,“明明没有这回事,休要狗扯羊皮!”
      “呵,狗扯羊皮?”,莲蓉笑了起来,一步两步地走到薛行芝身边,一把拉过她那涂满寇丹的手,对着人群高高地举起来,“看着这个银戒指没有!”
      “你要干什么!”,薛行芝心虚地大喊。
      莲蓉一下子把那戒指拔下来,一把把她的手摔下,“这戒指背面刻着我生辰八字呢!你说呢?”
      薛行芝一下子脸色煞白,老江湖门道一下子被这女娃子给骂垮了,竟一下子找不回神来。
      呵,老东西……
      贪财嘛,哪有贪不到头的……
      这戒指是很多年前关府当童女彩礼的时候送的。一共三只戒指,各镶红绿紫三色的翡翠,做成大人模样,刻着生辰八字,她逃走的时候把金银细软都收了走,就包括这个。
      如今这薛行芝戴的,就是那只红翡翠戒指!
      她莲蓉收了八年的东西,能不一眼认识吗!
      关府的东西,当然做得精致非凡,惹人爱好……薛行芝贪财嘛,怎么能挡得住这样的珍宝,早早就戴上了。
      “要不走一趟衙门?”,莲蓉扯起嘴角,“看看官老爷怎么判?嗯?”
      呵,这腌臜老鸨子,怎么可能禁得起衙门的折腾。要是一开堂,薛行芝干过那点事不就都地算账了?
      莲蓉就是掐着她不敢光明正大地明察秋毫算账,更是站在风头上往死里捏。
      人群中沸腾一片,骂声唾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指着薛行芝义愤填膺。
      拓归一直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响,看着那冷目金刚的少女,眼中透露一丝狐疑。
      她怎么会有这样名贵的首饰……
      一个在题红楼八年不肯接客的小丫头,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还是打着生辰八字的……戳了私印的。
      拓归的眼睛眯了起来。心想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可不好说啊。
      可是如今,也不是问这些事的时候,当务之急不在此。,先把莲蓉的人身自由解决了,再来想接下来的事情。
      “给你两百两,去把她的卖身契撕了。”,拓归终于发话,“从此既往不咎。”
      自高而下的眼神看得薛行芝一哆嗦,她自知已经是法外开恩,自然就坡下驴,哆哆嗦嗦地,“好……好,”,一边从褶子口袋里从层层叠叠的纸堆里翻出一张新的契纸,呈到了拓归面前。
      那张契约上还盖着莲蓉的手印!
      莲蓉脑子一激灵,是趁着她晕了才盖的!
      老猪狗!
      一边拓归接过那张密密麻麻都是字的卖身契,一双漂亮的眼睛越看越迷茫……
      老鸨子看着那肖良将看着那卖身契,一时半会都不说话,心里慌了,心想是不是又要出什么事了。
      “您看这……”,薛行芝在一旁催促着,试探着是怎么回事。
      “阿拓!”,莲蓉捂了捂脸叫他,“你抱我上去,我给念吧……”
      没错,其实拓归不识字!
      拓归不识字这事……外人一时半会不知道,莲蓉却比谁都清楚……
      拓归是外族人,被抓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六岁了,一开始连汉语都不会说,都是莲蓉一个字一个字教的。还没教两年,他就被抓去当童兵了……烙下的病根就是,以至于到现在一句话都说不长……
      从小拓归说话就,颠三倒四阴阳怪气……听得懂就听听吧……
      所以关于说话少这事吧,侍卫真的误会他了,真的不是他不想说话,只是在这方面先天不足,后天也没补全……说话就特别的含糊。
      话都不能好好说,字更加看不懂了……
      换句话说,这位肖良将,是个文盲……
      拓归听懂了意思,一把手把抓着莲蓉的肩胛把她拉上马。
      少女的体格很轻盈,一下子就坐到了他身前,一下子有点坐不稳,差点摔下去。
      拓归伸手把她扶牢,莲蓉回头尴尬地笑笑,“多谢了~”
      要是从马上摔下去,可就好玩了。
      拓归把卖身契递给莲蓉,莲蓉看了几眼,嘿嘿嘿地笑出了声来,“阿拓,这上面可厉害了。我差点就要在这题红楼干三十年了。”,她看着这个一身威武的男子,“多亏你来得是时候!”
      拓归一双手也不知道放哪了,只能稳着她的肩膀不让她掉下去。面前的女孩一身的灰,面庞俏丽如同满月,漂亮极了的黑眼睛一笑好像有江流水涌。
      拓归看在眼里,手一边不知该握紧还是松开,只能僵着在她的肩膀上。
      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他不敢再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她的腰把她一把扔到墙外玩了……只能略微窃手窃脚地护着她的肩膀。
      嗯,真好,她还是那么硬气,那么不好欺负……还好他及时地来。
      一股温暖的庆幸涌上拓归的心头,脸上的冷漠和木讷都渐渐褪去。
      还好,还没有物是人非。
      “傻笑什么呢!”,莲蓉笑着,看着拓归那张轮廓深邃的脸,“二十多了还是个文盲!”
      “嗯。”,拓归只会这样回答。
      拓归漂亮极了,乌发碧眼,眉眼间浓郁着男子英朗的气息和他特有的阴郁气质。
      好漂亮的人,完全不像是斩敌阵前的样子。
      说完莲蓉一阵辛酸,他不识字,话也不太会讲,是个外族人…… 如今却一身荣华威仪地封王拜侯。
      她想起拓归抚摸自己的脸颊时,手底里的伤痕,深深浅浅,密密扎扎……有的刚刚结痂,有的已经发黑……
      卑贱的血肉之躯走出来来的荣华富贵……
      拓归,八年来,应该比自己更不容易才对……
      北疆战场上刀剑无眼,也许命都卖过千百回了。
      莲蓉感觉一丝苍凉爬上心头,重重地压着她,让她感觉身后这个扶着她的男子,是那样巍峨孤独。
      怪不得,肖良将,他穿着猛兽的铠甲,行走在欢歌奏凯中,却没有一丝笑容。连鬼门关都去过的人,怎么会被人说几句好话就兴高采烈……
      皇帝放下他的血统,为他封王拜侯……因为需要一条恶犬,去替君开路……他就是那条恶犬……
      莲蓉一下子掉到了无限的猜测中,一下子盯着拓归的面容呆了,久不能回神。
      阿拓……你卖身求荣啊……
      一旁的薛行芝耐不住了,腆着脸说,“两位,老身那两百两银子……”
      莲蓉一挥手,把那卖身契揣怀里,“你急什么,一会还得有的钱给你赚呢。”,回头对着拓归笑的春风洋溢,“阿拓,你要不和我走一趟题红楼,把我娘也赎了身吧~”
      岂能我一个人脱离苦海呢?
      好不容易绑上一尊大佛,就得好好用用,超度超度众生啊~
      后面的侍卫不从了,大喊道,“将军,再过一里这游行就到头了,您别半途而费啊!”
      这仪仗都等着呢,半路拐弯去题红楼?那不笑死人。
      “都散了吧,”,拓归面无波澜地说,“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侍卫吓得汗如雨下,散了?开玩笑呢吧?
      无奈人家是斩敌英雄,自己是士卒,只能跪着说话……
      心里想着这什么劳舍子老子不干了,嘴上还得说成,将军您再想想,此事欠妥……
      官大一级压死人,官大十级不是人……是菩萨,你得跪着……
      现在菩萨想着当小姑娘的盖世英雄……你也得伺候着。
      侍卫已经嘴僵了,半句话说不出。
      莲蓉看了撇了撇嘴,“阿拓唉,我看他们也不容易,这样回去多不好看啊,”,“要不我们去去就来,让他们原地等着好了。”
      莲蓉这么说是有依据的,既然一个不愿意走,一个不愿意留,那不如折中,大家都开心。
      再来了,半途而废,确实不好,刚刚立功就自作主张,显得太居功自傲了点。从脸面上看上去,不好看。
      莲蓉转头一挑眉给了侍卫一个眼色,救水火与无情之中。
      侍卫一看,心头一喜。唉,这姑娘还拎得清,不错不错,还不是红颜祸水……很上道!
      赶忙和莲蓉一唱一和,“在下看此事如此甚好,还请将军下令,速速回来。”
      拓归冷眼旁观着没说话,可这三言两语下来发现自己已经被俩人给安排了,心中一片郁闷,不作答。
      莲蓉拽了拽他的盔甲,笑眯眯地劝,“阿拓~走了啊,都给你料理好了。”
      少女的手拉着他的盔甲,黑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拓归被盯地脸上有些发热,只能回答,“好。”
      这一声好,居然有了几分尘埃落定、安闲的意味。
      挺拔威仪的男子,一张深目高鼻的脸,一脸的冷漠阴郁散去。他现在看着身前叽叽喳喳的小女孩,勾起嘴角。
      多好,多熟悉,她又开始命令自己了。就像很小的时候一样。
      黑眼的女孩,命令这个命令那个。让他去爬老槐树上摘鸟窝,去帮她偷小狗崽……
      阿拓,我要!我就要!你不给我就不理你了!
      他怎么可能不给呢,只是那时他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一身蛮力什么都没有。
      好在那时,莲蓉除了小鸟蛋小狗崽,什么也没要。
      他不再是勇冠三军的肖良将,他现在只是拓归。
      不会说话,看不懂汉文的木头呆子拓归。
      好熟悉的感觉,莲蓉一在,拓归就感觉自己退化了,突然间变笨了。
      一丝熟悉的柔软袭来,他决定对莲蓉听之任之。反正从小,都是莲蓉牵着他的鼻子走。
      多好的姑娘,她有主见就让她做,他只需要保护她就好了。
      八年,常年征战见惯了血,心都冷了,冷地他自己都不舍得拿出来看。拓归早就变了,早就沾着血平步青云了……变成了一个他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可是在莲蓉叫出一声“阿拓”的时候,他的手在抖,心中一阵狂跳。
      千军万马敌中过,朱颜不改故人来。
      八年腥风血雨里攒出来的煞气和阴郁、冷漠和决绝,他用了好久好久才养成的一个“侩子手”的人格,一下子在她面前就分崩离析不见了。
      莲蓉,你几句话把我打回原形了……你又把我安排了。
      拓归难得心情好,看着莲蓉,千言万语讲不出一句话。
      最后只能沉沉地把一份心情搁下 。
      “走。”,拓归用双臂环住面前的少女,向人群中下令,“让开。”
      莲蓉对着老鸨子下令,“快些跟上!题红楼见!”
      拓归夹住她,双腿一夹马背,脚下的汗血马飞驰而去。前方人群已经让出一条大道,直通题红楼。
      马背上颠簸着,莲蓉的衣襟摩擦着拓归的胸甲,沙沙声此起彼伏。
      她颠簸着身体,看着眼前移步换景,一阵不适。好在拓归用双臂夹着她,倒是非常地稳妥,不偏不倚地将她的重心稳住,把她安放在身前。
      他不会写字,说话都要困难……
      可是他这一双手握着缰绳的那一刻,就如同如鱼得水一般游刃有余,安稳可靠地让人吃惊。他的胸背和马蹄一样在起伏,贴着自己,护住她的重心。
      “阿拓,”,她看不见拓归的脸,她拽着他的手,娓娓道来,“你终究还是个蛮子呐……”
      拓归不回话,他的喉结贴着莲蓉的鬓发,一起一伏间是男子的气息,却不让她惧怕。
      拓归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你也是。”
      你也是个蛮姑娘……
      莲蓉听完没有反驳他,只是嘻嘻嘻地笑开了,任由他策马奔腾。
      大街小巷的路人在他们面前让开一条大道,两人一马飞驰着向题红楼奔去。
      (男主下一章回来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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