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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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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易。
简易是个人,是个男人。
简易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是个喜欢男人的单身男人。
先说说简易的名字——话说他出生的时候,不仅长的十分的乖巧可爱,最关键的是他是老简家第五代单传,把他们一家子给乐的啊,啥事也不在意了,光在那儿乐!某天简爸爸突然想起来还没报户口,于是一家人坐一起拍了一上午的脑门儿,从一百多个备用名字中挑了“简毅”。再于是,一家之主——简爷爷主动请命去了派出所,担当了报户口这项光荣的任务。所里的警察都知道简家第五代单传传下来了,替老爷子高兴,帮着办好了手续,老爷子乐颠颠儿的回了家,继续瞧着孙子乐。这一家人就没个人想起来看看户口本,警察给写了个“简易”。
上幼儿园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老头儿老太太就想着人家幼儿园弄错了,也没在意。
直到该上小学了,发现名字错了,可简易本人不愿意改,原因很简单,“毅”字笔划太多,当时他狂羡慕他们班一个叫“丁一”的,闪着大眼睛问他老爸能不能改姓丁,他老爸眉开眼笑的说,“可以啊,下辈子吧!”
“下辈子是什么时候?”小简易很有求知欲的问。
“这辈子先死了再说。”可简爸爸没有跟他探讨人生的耐心,草草对付了。
说这话的时候,简易的外公外婆已经过世,小小年纪的他虽还不太懂得死亡的意义,也知道改姓是没戏了,既然在姓氏上减笔划没指望了,那另一个字死活也不能再加几笔啦!
于是,他就叫简易了。
也许是老简家祖上护佑,也许是真托了这名字的福,简易还真顺顺当当的长大了,没什么磕绊。
到了高中,有点不如意。其实上初中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喜欢男孩子,半大的男孩虽然懵懂,但在处在各种资讯扑天盖地的时代,倒也坦然接受了这个现实,然后把它变成自己的秘密。
高中的班上有个男生特让他喜欢,是个优等生,沉静清秀,笑容温润,身材修长,简易也没敢向人家表白,只在正常的相处时心里丝丝的泛甜,背地里自个儿一个人活动心思,说白了就是暗恋。
高中学业紧,那会儿大学录取率还没现在这么高,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更何况简易打听到人家是一门心思要考名牌大学的建筑系,更是玩命K书,卯足了劲也要考进那个大学。父母高兴啊,孩子突然懂事儿了,不用督促知道用功了,其实还真没指望着他能考上名牌大学。
简易一心向往着大学生活,畅想着不远的将来,两人一个屋檐下,挟着高中同窗之谊,一样的作息时间,经过四五年的功夫,以他简易的优秀人品,怎么着同窗也能变同床了。可谁成想,高考录取通知书下来,简易还真考上了名牌大学,家里人又一次乐的跟过节似的,恨不得普天同庆一下,唯独简易乐不出来——那男孩没考上理想中的大学,去了南方的一所大学,从此后千里相隔。
开始还能找出各种借口,互相发发短信,写写Email,可渐渐的就疏于联络了,毕竟生活的圈子不同了,共同的话题也自然少了,大学生活,各自有各自的斑斓,终于没有在对方的五彩缤纷里添上自己这一道色。
简易也没二百五到直接跟人家说我爱你,尽管依然睡里梦里的想念,终是放弃了。放弃是因为想明白一个道理——丈夫,一丈内为夫!这话是金老先生借了笔下的裘千尺的嘴说出来的,简易觉得,这话是这么说,可道理嘛,男女通用
打消了“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的梦想,简易开始认真学习,虽然是不得已吧,但是必须要面对现实——简易所在的大学,是名牌高等学府,全是各地的精英学子,随手扒拉一个就是XX地区的状元,虽不说人人努力学习天天向上,也有十之八九,剩下那十之一二,包括简易。
这就给简易形成了压力,当初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临阵磨枪,磨得光可鉴人,如今,只好继续咬牙磨下去——旨在争取少挂几科,嘿嘿!虽然最终没磨成利刃,成绩总是吊尾,但还是混毕业了。
名牌大学就是名牌大学,毕业证那几个字闪闪发亮,凭着这几个金字招牌,还有那所有学科里分数最为显眼的英文,简易混进了某外资银行在华分行的工程部。
同班的同学大多都进了各大设计院,有名的建筑公司,而简易虽说跟同学们比起来,好象没干得百分之百的专业对口,可也是个外企白领,工资上一点儿不含糊。同学聚会的时候,别人还在设计院或建筑公司拿着千多块钱熬资历,简易已经是一身名牌了,举手投足间潇洒帅气,配上老简家遗传基因优异的脸,十足的风流倜傥,俊美无俦。
多少女孩儿暗送秋波,频频示好,简易么,看似个个体贴,人人平等,实则落花有意,流水无心……
这期间,公司里各国家的,香港的,台湾的同事都很多,性取向这问题上人家那儿也比这边宽容的多,跟几个外国同事混的很熟,了解彼此后,真正的进入这个圈子。可能是初恋情结,简易喜欢身材修长,五官清秀温润的男人,一来二去也交了几个,终未能成正果。
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了一个已辞了职的香港同事,这人跳槽到另一家外资银行,来此设立分行,即将选址做装修。两人从前关系不错,在这个香港人的鼓动下,简易毅然辞职开了个装修公司,接下了这个分行的装修工程,挣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如今,房地产市场火了,装修自然也火了,简易的公司越做越好,远远超出了他预想的目标,再加上金融行业发展越来越快,以前好同事也大多跳到别的银行的工程部,介绍了不少工程给他……简易自己都没想到事业这么顺风顺水,当然不是没吃苦过,没艰辛过,可是比起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来,物超所值啊!
人生啊,事业啊……简易手里敲着自己的名片,不自觉的微笑——
简易啊!
可,爱情呢?还能简易么?
简易靠在摇椅里啃鸡翅。
摇椅很古老了,据说简爷爷的爷爷小时候就已经有了,样式古朴简单,做工精良,虽说摆动的幅度不大,但摇了这麽多年依然牢固,其品质远非时下这些家具可比拟的。摇椅好几个地方都被磨的异常光滑,更显得陈旧,像一位老人默默的看著几代人的喜怒哀乐,鉴证著岁月的变迁……简易时常对著椅子流口水,听说这椅子是上好的楠木,又过了这麽多年,那得值多少钱啊!虽然简易一直觉得楠木是做棺材用的,但这并不妨碍它在简易脑袋里不断攀升的价值。
鸡翅味道极佳,是简妈妈家传方法秘制的,简妈妈说自个儿家的规矩传女不传男,所以打算将来传给儿媳妇。简易当然没敢跟老妈说她这辈子估计看不见儿媳妇了,只好逮著一回狠吃一回,恨不得把这辈子的份儿都吃出来。
一边啃著一边点头哈腰的听著爷爷和父母絮絮叨叨地张罗相亲的事,反正左耳进右耳出,早就听习惯了,要是哪次回家来他们要是不说,简易倒是不习惯了。
看见简爷爷走过来了,简易赶紧主动让出摇椅,扶著简爷爷坐下,简爷爷佯装反感,“别碰我,一手的油!”
简易低头做乖孩子状并且很识时务的闭了嘴,老爸老妈在这个问题上如同一条坚固的统一战线,百攻不破,目前的自己尚没有攻坚的实力,也没有攻坚的必要。他也不是没想过将来如果有面对父母的一天,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每每想起都是抓耳挠腮的不得其解,然後半途而废置之不理……
忽然有那麽一天,碰巧看个战争片子,片中的领导大手一挥,说了句:狭路相逢,勇者胜!然後本来势钧力敌的双方,一方勇往直前,另一方象征性的抵抗後溃不成军。简易一下乐了,倒不是他想来强横的,而是觉得真要到那一步,犹如狭路相逢的双方,最终必将有一方让步,那麽如果自己坚持,家里这三位拿自己当眼珠子一样疼爱的长辈让步的可能性极大,因为他们爱他。
爱,往往就是妥协。
悄悄的把手向盘子里最後一块鸡翅伸去,却被简妈妈狠狠拍开,并且挪开了盘子,“说这麽半天光点头,到底听见没有?”
简易夸张的揉著手,连含含糊糊的随口应著,“听见了,听见了。”
看简易心不在焉,简妈妈不屑的瞪了儿子一眼,然後扬声叫道:“虎皮!”
虎皮是简妈妈好心的捡回来的流浪猫,在简家人的细心照顾,越长越漂亮,浑身是黑灰相间的细纹,被简妈妈赐名“虎皮”。虎皮听见简妈妈的声音,两秒锺内已出现在厨房,前爪直直的撑坐在地上,亮亮的猫眼里流露著跟简易一样的渴望。
简妈妈拿著最後一块鸡翅从简易眼前掠过,“看看我们虎皮多听话,”递到猫嘴里,“好乖,慢慢吃。”然後继续收拾厨房。
虎皮吃鸡翅的速度绝不亚於简易,三下五除二吃的干干净净,从骨头上把目光移开,仰头看著简易,伸出舌头舔舔嘴。
简易觉得最後一块鸡翅的归属权,动摇了自己在家人心中的地位,虎皮的动作俨然就是挑衅。简易蹲下身,抚了抚虎皮光滑的毛,又摸摸虎皮的头,“哟,够胖的,马上冬天了,该进补了,可以下锅了。这辈子吃不著老虎,吃它个近亲估计营养价值差不多……”
“我先炖了你!”头上飘来阴森森的一句。
“我琢磨著不能够。”简易头也不抬地盯著虎皮,答的满不在乎。
虎皮委委屈屈地去蹭简妈妈裤脚。
简易站起来,大义凛然的对著老妈愤怒的脸,拍拍她的肩,拿出影视剧里领导干部常用的语气,“老妈同志,不要著急,不要生气,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地~~我看这样吧,你们看上哪个就是哪个,至於……我的终身幸福嘛,在咱家面临严峻的第六代危机面前,就不算个事儿了,我本人还是很乐於牺牲的……”
“滚。”简妈妈一脚踢的简易五官都挪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