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颈》唐邦献

4、4

　　一天，冯刚连长叫住唐排长，且小声地告诉他：“中午，你到家属院里去吃饭，我请客。我只邀请了你一人，连队里其他的同志我一个也没叫，你也别再吱声儿。”唐水胜排长这才知道连长嫂子来探亲了。
　　这时，唐排长想到军人服务社去买点东西顺便慰问一下嫂子，可冯刚连长不让。连长不让他买一些东西，于是唐排长也就不想去了，因为他想白吃人家的饭又不好。冯刚连长再三地邀请，可他又托词谢绝不了，只好跟随连长一同到了家属院，来到了冯刚连长临时找的一间机关干部所分配的约有45平方的单间三楼东户，楼房不大，空间有点逼仄。
　　连长嫂子炒了几个小菜，小菜炒的很精致，南方的女人会做饭，做的菜味道也比较好。饱餐一顿中午饭后，唐排长认为冯刚连长对他不错，况且他又是作为连队后勤的“财政大臣”，而从关心连队干部家属来队的角度上，他认真思考了一番，他认为有必要去关心与慰问一下连队官兵的家属来队。因此，他与连队指导员、副连长商量了一下，让炊事班长李斌隔三差五地送点青菜过去，一方面照顾一下来队探亲的家属，另一方面体现了连队如家，但他们商量的意见一致：不可无节制照顾，要量力而力，毕竟连队人员多，而来队探望的亲属不少，本来连队家底也很单薄，仅从节约上讲，一定要把握好分寸与尺度，掌握好原则性与灵活性，以免引起一些战士的不满情绪。
　　虽然，事已做过去了，连长嫂子住了一段时间，且打道回府了。不过，连队里的个别战士还是在私下里，对连队里的这种做法抱有意见的，尤其对后勤唐排长抱有意见，认为他没有严格执行好连队里的财政制度，说他是连队里的一个“败类”，光知道一味地讨好连首长，不顾战士的死活！个别战士在私下里的一些议论，被唐排长知道后，他在内心里也总是不舒服，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做与如何去平衡，才能让连队官兵满意与没有意见。事后，唐排长认为，凡是涉及到连队里经济利益收入与支出的事，而做到恰到好处，这却是一件不简单的事。他想他只要不把连队的钱往自己的腰包里白拿白放，就行。可是，事情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简单。他虽然一门心思地去考虑无论是谁从炊事班里拿走一根葱或一棵菜，也得掏钱来买，但是，这样做，他又不忍心，因为这样做也有点太不近人情；即使他又想先从他自己做起，可他又怎么能够扭转住这个时代的乾坤呢？
　　他十分矛盾，痛苦，难过……
　　一时间，他暂且把精力投入到侍弄菜地上，菜地的菜儿长势好，为连队节省不少资金，也为连队积攒了不少家底儿。为此，他想为连队增加更多的收入，于是，他从书本上、从附近的农家村舍的庄稼地里学习种新的品种菜，他见世面上苦瓜菜量少，而苦瓜菜的产量却是很大，一棵苗长大后可以采摘300多斤苦瓜。所以，他跑向集市上购买苦瓜菜苗，而苦瓜菜苗却比较昂贵，他没从连队拿钱，他担心失败，他只好先自个实验一把。他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出50元，软磨硬泡地从卖主那儿买来了12棵苦瓜苗子，他便从连队菜地的一旁荒地里开垦出二三分的一片新的土地来，再从附近的泥塘里挖来许多湿泥土，作为天然肥料！
　　忙忙碌碌一阵子，他以为一切OK以后，他以为这次他一定会成功的，他梦想着成功的喜悦！
　　刚开始，苦瓜苗在他精心的培育下，茁壮成长，他喜不自禁。可到后来，苦瓜苗在疯长一阵之后，每棵苦瓜苗没结几个苦瓜儿，最后，一棵棵苦瓜苗不知何因，却慢慢枯萎死亡掉了。他苦思冥想：认为有可能是下尿素肥料的问题造成的，也有可能是泥塘的湿泥土的天然肥料的原因，但他却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然而这件事，他始终没有找出原因来，以后他也没有再提起它来。
　　时间——按着自身的规律在不停流逝，而唐排长与冯刚连长的关系却由原先的热乎劲儿转向了不温不火。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以冯刚连长唯首是瞻了，他对冯刚连长的有些做法，如遇有不妥之处，他开始抵触、反抗，甚至制止了。
　　有一次，冯刚连长未经过唐排长同意，他私自跟炊事班班长要了一箱鸡蛋和一大块肉去，并说他在疏通连队与机关的关系，且说让连队的训练有个好成绩。炊事班长并把此事跟唐排长说后，气得唐水胜两眼冒火星，他认为连长没跟他说，且不把他当一回事，这样他不就成了连队里的“傀儡”了吗？
　　于是，他气呼呼地来到连长的办公处，并跟他理论开来。连长说你当时不在，我就让炊事班长这样做了，还说我这点权利都没有了。唐排长说，你手中有权利，但在这件事上，最起码的要大家一起商量一下，你不能搞“一言堂”。否则，今后的后勤财务出现差错与问题，你作为连长得负不可推卸的责任，更不能把后勤糟糕的财务全推到我唐水胜头上！冯刚连长与唐排长争吵了起来，冯连长气得一手操起从门口地面上的一个马扎子想砸向唐排长，唐排长用手指向连长说，我是步兵出身，你敢砸，就和你没完！二人一个不服气一个，连队战士看见了，有的说连长不是，也有的说唐排长不是，但更多的战士把赏识的眼光投向了唐排长，这些战士知道唐排长是为了连队的后勤家底，他们认为这样才是一位真正的连队后勤当家人！冯连长有苦且说不出，他只好悻悻地走了。
　　后来的日子，冯刚连长就以各种借口打压唐排长，虽然他在连队账务上、廉洁问题上找不出唐排长的差错，但是，他昨日不是嫌弃连队的菜做的不好吃，就是今日嫌弃连队里的馒头做的不好吃；要么就说炊事班的卫生差以及炊事班的人员卫生意识也差等等，至此，一阵日子里且搅挠的唐排长焦头烂额……
　　唐水胜很是无奈。
　　二三个月过去后，他向师部干部科申请调往基层连队去担任军事指挥的排长，不想再当后勤排长，更不想再管连队“钱袋子”了。
　　也是师部干部科他的那位老乡帮了他一下，很快他的申请□□部科通过，决定让到师部下面的某炮团六连任职一排排长。
　　没几日，唐水胜即将离开勤务连且在连队财务交账时，连队的财务账面上明显剩余五六千元，再加上连队里所饲养的猪由6头增加到10头，这在年底连队又有一笔不小的收入，连队菜地的收入、养殖收入，加上平日由于节俭减少了跑、冒、漏的现象，在这接近一年的时间里，他为连队所积累的家底由原来的负债转为现在赢利一万五千元上下，而平日里连队的伙食标准并没有降低。连队的账目，唐水胜一清二楚，他知道他早已实现了他当初到勤务连报到时的初衷与初心。不过，这些事只有师部后勤部里的一些管着交接事务的干部知晓，只是勤务连战士们很少知道内情而已。
　　离开勤务连到下面炮团连队任职排长时，师干部科一位副科长与后勤部的一位干部把连队的财务交接情况向勤务连的官兵作了全面通报，当勤务连的官兵知道这内情之后，他们知道他们将要错失了一位真正为连队着想、且把连队当家的好干部。连队战士们一时间想起了往日唐排长的许多好处来，许多战士且依依不舍地与唐排长进行告别，唐水胜排长也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个曾经一往情深的勤务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