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一家人》兮漾

3、第三章

　　生前都会思考死后会怎么样，可能会害怕，会怀疑，会恐惧，也会回避，不同人的想法都有不同，一个人不同时期的想法也会有不同，这个问题往往还会上升到哲学宗教的层面。
　　而当来到了这里，真的来到了死后的世界，面对未知，最多的还是害怕恐惧了，真的没有想过这里会真的存在！
　　这里是阴间，是不是有十八层地狱？！
　　孤嘉仁抓着头发回忆自己是否做过坏事，作奸犯科倒是没有，但挖掘记忆深处，似乎伙同小伙伴们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夏季午后，淹死了不少七星瓢虫，还号称自己是未来科学家？！
　　令他抓脸的是，他怎么会记起来这件事！那是什么时候的记忆啊，多熊孩子时候的记忆啊，以前为什么一直不记得，此时此刻却想起来了？！！（这里没有伏笔，真的！）
　　思绪奔逸的时候，孤嘉仁已经迈过小水沟，跟随其他鬼一起向着人流的方向走去，不知道是变成鬼失魂落魄、气氛太过压抑，还是随大流，他的走路也是跟其他鬼一样，好像晃着过去的，说好的阿飘呢，为什么不会飘？！
　　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恨不得已经挖出一岁扶墙走路的记忆。
　　思绪是被一阵吵杂声打断——
　　抬头看向身后声源处，只见一群武侠电视常见的那种蒙面黑衣“人”正每“人”拖着一只新鬼往远处跑，然后他的前面却蹿出许多黑西装奔向黑衣蒙面“人”抢夺新鬼。
　　这一边是古装片，一边是现代剧，孤嘉仁有些懵，不确定自己真的是死了吗？大概应该是穿越了吧？
　　正无知无畏地驻足观看时，正好看到一个蒙面人看向他，虽然光线昏暗，但他确定对方正看着自己，因为怔忪了一下居然向他飞奔而来，速度非常快，眨眼睛居然一把揪住了他，将他扛在肩上！
　　孤嘉仁惊恐地无法动弹，不自觉地飙出了海豚音，下一刻他又被扯了下来，坐在地上发愣，不知道短短的几秒钟到底发生了什么，傻傻地瞪着蒙面人和黑西装在打斗。
　　黑西装似乎技高一筹，还有空扭头向他吼“魂归”。
　　前进方向传来喊声，“魂归！快进来，关城门了！魂归！……你们也注意节奏，马上关城门了！”后面的话朝着黑西装们喊的。
　　孤嘉仁感觉声音并不是普通的传到他耳朵中的声音，而是直接传入脑袋里，刚刚虽然吓得不轻，但脚下已经不自觉地将他带入正轨。这下不敢再回头看了，生怕再看到哪个蒙面人奔向自己……被扛起来时，似乎听到蒙面人嘟囔一句“好货”，但发音有很重的方言口吻，也不确定说的到底是什么。
　　向城门跑去，同时感到周围恍惚的新鬼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抢夺战，但同样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保持着恍惚的神情纷纷向前面的城门涌去。
　　孤嘉仁看到前面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城，陈旧古朴的城门，高高的城墙是灰得发黑的颜色，感觉好像是被血染成的。城门是木制的，很厚重，几人一起才能开关，有些斑驳，此刻站在门口的两队十几个人（人？鬼？鬼差？！），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西装，联想到刚刚奔向他身后的那群黑西装，应该是制服吧，所以他们是鬼差？
　　黑西装啊，和这个城门很不搭！
　　跟着其他鬼一起涌进城门，本能觉得最好不要留在城门口，不知那些蒙面黑衣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抢鬼，难道这里还有吃鬼的妖怪？！
　　进入城门时忍不住上下左右张望，城门真的很高，那厚重的城门已经关上了一半，厚度十公分以上，孤嘉仁觉得十个自己也无法推动，还有这些鬼差，蒙面人应该不敢冲过来。
　　黑西装的鬼差看着跟其他鬼或者说生前的人也没什么区别，样貌体型，都让人感觉是正常人——不是牛头马面。
　　孤嘉仁没敢多看，心里还有些胆怯，毕竟他也没死过，也没听任何人说过死后的世界，有的话也是电视电影小说里编出来的，哪能做参考……但也不至于让他歇斯底里，毕竟死了已经是定局，古往今来所有人都有一死，无论如何他都要面对。
　　鼓起的勇气不足以多看鬼差几眼，不足以让他跟其他鬼交流，而且感觉都是新鬼，估计同样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进了城倒是放松了一些，忍不住四下打量起来。
　　这一看忍不住张大了嘴巴，一句话评价的话，感觉像魔法世界——因为看到不少东西在天上飘，多数是大大小小的灯，大的还有立体锥形的黑色石台——材质大概是石头的吧，飘飘荡荡，有的快有的慢，有的一个方向一直前进，有的则是来来回回，或者绕着圈子，或者随意飘动。从头顶呼啦啦飞过的，似乎是一串白色的纸鹤，似乎还挺快，而这种纸鹤还有不少，不仅有白色的，还有其他各种颜色，大大小小，但形状都是纸鹤的样子。
　　透过这些吸引注意力的漂浮物，孤嘉仁发现“城”不像现代化的城，隐约高低起伏的山，有远有近，四面分布的极其不规律的建筑，像是生前那些没有规划过的老城市，还是山城，好多建筑都是依山而建的。
　　虽然空中漂浮着许多灯，但奇怪的就是感觉到处仍是阴暗的，天空幽蓝，没有太阳月亮的轮廓和余晖，也没有星星的点缀，整个世界都给人感觉是阴森的。城市中，影影绰绰，远一些就只能看到轮廓，有些建筑看着像商店，还飘荡着一些看不清字的旗子，飘荡的样子让人觉得有风，但风仿佛是懒洋洋的。
　　当然此刻感觉这些的主体已经不是人，而是——鬼。
　　半山腰的房子有些奇形怪状比较醒目，且都对比生前建筑应该说是庞大，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排着很多很长的队伍，此刻人流的方向似乎是奔着那边去的，孤嘉仁依旧随着人流方向前进。
　　城里明显比城外有“人气”的多，此刻的道路是非常平整干净的水泥路，道路两边都是店铺，观察之后发现其中一半以上属于吃饭的店铺，大大小小，川菜类就有不同名字的饭店五家，粤菜、东北饭馆，甚至西餐厅都有，他才走出五十米不到啊！
　　鬼为什么要吃饭？！
　　摸摸自己的肚子，并没有感觉到饿啊！
　　没掩盖自己惊讶的视线，仔细一看，很多都穿着黑西装鬼差，鬼差要吃饭，那鬼差是不是鬼？难道是人？还是神仙编制？
　　不知道摸他们一下是否会被打……
　　——生前乱摸人也会被打！
　　除了各种大小饭店，还看到不少服装店，透过窗户——居然有玻璃，感觉跟这座阴森森的城很不搭——看到的服装店跟生前的也没什么不同，死后还穿衣服？
　　放慢速度向有客人的玻璃窗里偷瞄，似乎不止穿黑西装的鬼差在里面，还有一些鬼——从那只胸口插着的刀判断，应该是那只鬼的死因，而不是什么奇怪癖好的鬼差……吧？
　　孤嘉仁用手指捻了捻自己的衣服，能摸到，而不是想象中一体的！虽然好奇此刻自己身体是什么样子的，但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摸自己……
　　胡思乱想舒缓了他害怕的情绪，似乎跟“人”有点相同对他有不少安慰作用。
　　只不过，那只鬼有钱吗？看着店主们的样子，并不是免费的吧？！
　　钱怎么来的？
　　难道是“烧纸”？！
　　孤嘉仁一瞬间站在原地，瞪着买东西的一个鬼差手里的钱，咧着嘴，肩膀都垮下来了，谁给他烧纸啊！？他是孤家寡人，指望院长妈妈能想起自己吗？院长妈妈坚持科学世界观的，可从来没见过她烧纸！
　　不知道站了几分钟，孤嘉仁不想动了，站在这里天荒地老也不想动了，反正不会饿……
　　不过被路过的鬼撞了一下肩膀，孤嘉仁又随大流的跟着其他鬼一起走起来——背影看着跟其他幽魂鬼也差不多。
　　死了都不容易，是不是一会儿还要见判官？……
　　他杀了多少只七星瓢虫自己都数不过来啊，其实也不是他一个人杀的……他这样辩解判官会听吗？
　　对不起七星瓢虫，不想见判官，他还没准备好死呢！呜呜……
　　虽然二十五岁了，但是孤嘉仁还是哭了，默默地边走路边做着抹眼泪的动作，显得特别可怜。
　　从小也不是喜欢哭的孩子，但挡不住突然的死亡，突然刷了世界观，突然意识到没人给他烧纸钱、烧纸房子、烧家用电器、纸汽车、纸美人……生前比其他人幸福是有房一族，死后居然变成光溜溜的穷鬼了！金钱果然是无法死后带走的！！……他还是母胎单身呢！
　　***走了很久很久的分割线***
　　不知走了多久，一直闷头茫然走着，回忆着简短的一生，不饿也不累，顺着人流，离开热闹地段开始爬山后终于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此刻走到了奇怪建筑群前面，近处看才发现建筑群真的非常高大，随便看着队伍短的一个先排起来——大学毕业刚两年，食堂排队的习惯还没改，非常自觉。
　　不用费力，抬头就能看到自己排队的建筑入口，入口造型高大独特，大大的圆形，似乎是石头垒成的圆拱，有些粗糙的石头，外圈喷着火，红红的火苗均匀地跳动着，似乎是真的火，而不是LED灯效果。在远处时看到奇怪的就是突出的石头造型，鬼怪石像，四只鬼怪拿着叉子姿势各异，还是彩色石像，头上长角，圆圆突出的眼睛，盯着入口，的确有阴间界的特色啊，这造型……
　　孤嘉仁突然扭头四下张望，一、二、……十七、十八？！！！
　　再看造型各异的大门，油锅？刀山？铁树？！！……
　　孤嘉仁一下子从队伍里跳出来，这还没审，为什么就直接进入十八层地狱门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