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一家人》兮漾

1、第一章

　　意识的最初是从一片黑暗开始的，感觉和知觉都是迟钝的、迟滞的，似乎经过许久的酝酿加工之后才形成了意识，唤起了回忆。
　　这是在他许久之后才总结出来的。
　　这个“许久”是他估计的，身处黑暗之中，一切感知都不准确的情况下，他无法肯定究竟过了多久。
　　好歹能确定自己是“他”而不是“她”。
　　意识的最初，他是处于一个很玄妙的状态，无法自主活动，而是飘飘荡荡的。飘荡着，但没有风，无目的、无方向的缓慢飘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还没有“脑子”去思考这个高深的问题。
　　似乎视觉是没问题的，可用来“看”的似乎并不是眼睛，因为有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觉效果，他本能知道这不是他的正常“看”的状态。最初身处的地方一片漆黑，非常安静，像是经过一场暴雨后的宁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的比喻。
　　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个方向有个闪动着微光的未知物。
　　未知物像是一缕烟，并不发光，但是在这黑暗当中十分明显，相当于他的“灯塔”了！他觉得如果真的处于一个完全的黑洞之中，不知道多久之后自己就会迷失、甚至疯掉，除了能看到，其他的感知都是没有的，不会感觉到饥饿、疲惫，闻不到味道，听不到声音。能做的似乎就是时不时地盯着那缕未知物、和回忆，因此不由得主动朝那个“灯塔”方向努力。
　　终于靠近“灯塔”之后，他感觉到安心，意识居然不像此前那样清晰，好像要睡着一样沉迷下去不再思考——在尚未完全失去所有意识之前，他突然被关起来，是被一只……猫抓起来？！
　　三百六十度视角让他看到抓自己的猫有多么巨大，虽然没有记忆，但还是知道正常的猫不是这么大的。他被关在玻璃球里，这个玻璃球则是挂在猫脖子上的。由此可知他与猫的大小对比，也许是猫很大，亦或是他变小了。
　　被关起来之后他的意识越来越清晰，注意到猫脖子上带的玻璃球不只是他一个，旁边还有一个比他更亮的，似乎是他的“灯塔”。
　　猫并非停留在一个地方，周围已经不再是他一开始所处的黑暗空间。搭乘“猫咪飞速列车”，他见识到许多不同景象。有时候很美、有时候很恐怖，总之都是他本能觉得不正常的画面。美景之处像是在宇宙中梦幻的场景，无限宇宙中幽深的背景之下，不同光亮度、不同颜色钩织出不同形状的星云图。恐怖的画面也不少，嶙峋怪石，张牙舞爪的奇怪植物，以及吓人长相、体型庞大甚至成群结队的怪物，比异形电影中的怪物还要多、还要奇怪的怪物——别问他异形电影是什么。
　　猫似乎是奔着一些“灯塔”去的，穿梭在这“宇宙”空间，漫无目的地探索，发现了“灯塔”有时候会装进自己的“玻璃球”，有时候会塞进旁边的“玻璃球”，有时则会直接略过，还会嫌弃地用尾巴将其甩飞——不知收集“灯塔”的标准是什么，总之他庆幸自己能分到一个玻璃球！
　　探索收集的过程中，猫会躲避成群的怪物，碰到落单的怪物会干掉对方，然后吃掉——在不知道称呼这只猫正确的名称时，他只能称呼对方是猫，但他肯定这只绝对不是猫！
　　太凶残了！
　　随着被塞进自己玻璃球里的亮光越来越多，他除了本能意识之外，终于可以有回忆了！
　　回忆很难，但似乎有个节点一样，前一刻还是混沌懒散、无组织无纪律、自由自在的意识，但下一刻，好像一道光打下来，大脑被按了开启按钮，突然转动起来——也许就是“大脑”补全了。
　　记忆的回笼呈现出倒叙盘旋着回来的，一段一段连接起来。回忆起在黑暗中不能动的状态，在一群怪物经过自己的时候是怎样懵逼的心情……终于会思考那三个问题了：他是谁？他在哪里？他要干什么？
　　先不想那么深奥的问题，运转缓慢的大脑只能沿着思绪往下回忆。
　　看到怪物的时候，似乎并不是害怕，为什么呢？自认为不是个胆子多大的人，貌似是因为……见过！
　　想法和态度都是根据以往经验对比来得出的，在他本能的想法中，这些怪物肯定是吓人的，不可能是常见的，但他为什么会觉得见过，又为什么不害怕？难道他本身是很厉害的人？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回忆。
　　顺着怪物这条思路，又回忆起更多的画面。那是有许多人战斗的场面，他本身的位置应该是房间内，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人和怪物大战……不对，大战的背景不单单是外面，看着像是，宇宙？！
　　那种黑暗不像是天黑，而像是幽暗广阔的宇宙，怪物从不知何处的暗处出现，有成群结队的，有单独行动的，长相怪异，体格多数都很庞大，涌上来袭击他们的……飞船？！
　　是的，他想起这一点了，他当时躲避的地方并不是房间内，而是移动飞行中的飞船。
　　飞船这个关键词，又让他想起了更多的画面，他的房间是个套间，他住在里间，看到外面大战的场景不只有他在自己房间内的时候，还有在一个空间很大的餐厅里。在餐厅里的画面最清晰，当时餐厅里有许多人，非常热闹，那是第一次从广播里听说怪物来袭，他们都很兴奋，当时广播里说——
　　“各位引路使者、护船使者，前方是两角豚怪群，初步预计三百头，成年期估计二十五年左右，请各位使者协力捕杀。普通鬼民请返回各自房间，外壁延伸台将在两分钟之后完全展开。重复一遍，各位……”
　　好像一道闪电划过，头顶一道光打下来，他唤起更多的回忆了。
　　护船使者！
　　引路使者！！
　　普通鬼民！！！
　　他想起来了，他死了，变成鬼了！
　　而他现在的状态应该就是那种传说中的……魂飞魄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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