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yutong

2、之二 上

　　扯一片霓虹披在身上，化作迷彩装；天亮之前，我摒住呼吸，埋伏在敌人的心脏。

　　四月的上海，温润舒适，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既不会太晒又很温暖。
　　这样的下午，最适合绅士们贵族的少爷们享受一个惬意快乐的下午茶时光。
　　在上海郊区离市内却又不会很远英租界地界内，吴哲以藤堂秀逸少爷的名义购置的别墅里他正如此幸福的半躺在院子里那棵年代悠久枝叶茂盛的榕树下管家特别搬出来为了让他能够最佳享受阳光和微风的躺椅上，手中端着他的管家特地从瑞士带过来的他最喜欢的骨瓷描金茶杯，喝着管家最拿手的英式红茶加上樱桃派。
　　他的旁边还有他请来的客人，也就是他的邻居，一位同样是瑞士籍的英国人，伍德爵士——虽然是名流贵族似乎还与皇室有所关联但是却在早年厌烦了贵族间的阿谀奉承互相倾轧，索性离开英国去了瑞士自己经营一家诊所。
　　前几年因为某些原因，又来到了上海从此定居于此，做了教会的医生。
　　而吴哲在他的旁边置办别墅，当然也不是无缘无故的——伍德爵士与“四爷”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袁朗在多方联系考证接头核对之后，选择了他的邻居的房子，并且早就和伍德互通身份，以便在必要的时候互通情报并且互相掩饰。
　　各自都有自己有优势的身份，也有不足的地方，彼此互补协助，刚好能够帮助彼此都恰当的完成各自的任务。
　　比如上一次暗杀雪黛樱香的时候，为了方便吴哲伪装受伤，伍德爵士就利用其医生的身份，帮助他们出了不少的力——包括帮助他们在前期确定怎么动手更逼真，帮他们搞到足够量的新鲜人血以便吴哲使用，还有他被送往医院之后——当然是特别挑选的送去伍德所在的教会医院里——安排他的心腹护士和可靠的医生等等。
　　当然了，在伍德爵士的任务有困难的时候，他也会来吴哲这里求助袁朗他们的帮助。
　　比如这次。
　　这次，当然不是仅仅喝下午茶这么简单。
　　众所周知，1941年冬天，圣诞节前的日子里，太平洋战区发生了一件震惊世界的事情，让本就在二战中水深火热的世界，再次被撼动得摇了摇——那就是著名的日军偷袭轰炸珍珠港事件。
　　这次事件之后，美国从上到下无不愤怒非常，总统罗斯福更是在白宫会议中誓言复仇。
　　于是美国在经过了周密的准备和安排训练之后，由一个飞行编队承担的从航空母舰上起飞前去轰炸日本本土的计划，在紧锣密鼓地执行中。
　　这次的复仇，从效果上说，是成功的。
　　但是其代价，也不容忽视。
　　不得不携带最少重量以确保能够在航母上起飞的足够轻的重量的轰炸机，在最大限度的装载炸弹的前提下，几乎没有什么攻击防御手段——就算是这样其携带的汽油也不足够支持他们在完成轰炸之后顺利返航的飞行——毕竟为了不被日本发现，航母也不能太过靠近日本领海，就导致了飞机的飞行距离太远——不能返回航母的飞行编队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向西，飞向中国大陆。
　　虽然中国军方接到消息后及时地派出了接应的队伍，但是到了最后几乎油尽灯枯的飞机们一个个摇摇晃晃的掉进了日本占领区。
　　很多人因为没有武器自卫而被杀，有些被俘，只有少量的飞行员，成功获救。
　　正应了罗斯福总统的那句话：不惜一切代价。

　　伍德爵士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拜托袁朗和他的队员们，去营救一位被日军俘虏的美国飞行员，并且护送他和前来接应的“四爷”家接上头，由那边安排送那名飞行员回国。
　　此前，地下组织也曾经安排过对他进行了多次的营救，但是损兵折将不说还都以失败告终，而且还让日本人加强了警觉，对这名飞行员不仅加强了警戒而且秘密把他转移到上海藏了起来。
　　因此，要想营救出他来，首要的任务是先知道他在哪里。
　　接受不接受？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多问的。
　　袁朗和他的小队，虽然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势力，也就是说无论是国或者共，在需要的情况下他们都会尽可能的参与协助完成任务，毕竟，无论其他原因多么复杂，但是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抗日！
　　他们这些经历过国共之间风波不愿与自己人内斗因而旅居海外明明可以享受舒适无忧富裕生活的人，在国难当头国家危亡之际，甘愿隐姓埋名的隐藏起来只为了能够尽一份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究竟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不言自明。
　　这样的一群人，所在意的，自然也不可能是之后的酬谢或者是党派之间的恩怨争夺了。
　　他们有一个基本原则：只要是对抗小鬼子的，就都可以视为同伴，都应该帮助。
　　于是自然，这个忙，他们很乐意帮。
　　此刻袁朗，已经外出去联络他的情报网，看能不能获取到关于这个被俘的美国飞行员的任何信息。齐桓在楼上密室里检查枪械，而吴哲的任务，自然是从伍德口中尽可能多的得到有用的信息。
　　队长已经去了很久了呀不知道顺利不顺利会不会出什么事呢那个烂人那么狡猾应该不会在日本人手里吃什么亏吧而且他身手那么好什么人能是他的对手呀但是他也去得太久了怎么在什么声色场所流连忘返了是不是连自己去干什么也忘了吧balabalabala……
　　担心加有些小紧张，吴哲少爷的话唠毛病此时再次发作。
　　他身后，侍立在一侧的管家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决定对自家少爷担心长官的行为视而不见。不过他还是微微躬身借着帮少爷添加红茶的机会希望能够稍微提醒一下自家少爷遗憾的是他的关心终究还是被吴哲给忽视了。
　　不过还好的是，被吴哲担心着的袁朗队长，很快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为了不暴露吴哲，一般袁朗齐桓他们都是从后面的秘门走。但是今天还有伍德在，虽然也是自己人但为了安全起见，这个必要时期重要的逃生秘道还是不被他知道的好。
　　于是袁朗队长实际是翻墙进来的。
　　吴哲撇了撇嘴，对于队长的行为虽然鄙视但还是能够理解的。
　　而管家先生就不行了。
　　在这位得体忠诚而传统的英式管家的心里，自家少爷优雅谦和具备了一切上流贵族绅士应该具有的品质只是为什么袁先生就不能像少爷一样也斯文一些呢？
　　翻墙这种举动实在是……不该是一个有修养的绅士应该有的行为……
　　他以标准的步伐走向袁朗——吴哲笑——微微躬身准备说什么——吴哲幸灾乐祸笑——开口叫“袁先生”——吴哲几乎要把小狐狸尾巴翘上天摇啊摇了……
　　“吴哲！去屋里换衣服，我有话和你说！”袁朗一声令下，吴哲立刻振作。
　　不过临走前还不忘再回头嘲笑一下袁朗。
　　“个小混蛋！”袁朗在心里宠爱的笑骂了一句。挥挥手制止了管家将要说的话。“伍德爵士，晚上我得和吴哲继续去想办法打听飞行员的下落，你不如先回去等我们消息。”
　　另一边对管家说他们晚上要外出让管家去帮吴哲搭配衣服并且准备车。
　　要准备“藤堂少爷”的衣服。
　　今晚日本大使夫人要在大使官邸举行茶会，邀请的不仅仅是社交界名流，日本驻上海的特高课最高官员土肥原贤二也在受邀的名单中。
　　“藤堂少爷”自然也接到了邀请函，不过吴哲原本是打算拒绝在别墅里摆弄他那些精密的电子仪器以及伺候他的妻妾们——他的花园的。
　　准备的时候袁朗把武器室里正玩得很开心的齐桓也叫了出来三人开了个短暂的小会。
　　他下午去打探消息的过程很遗憾得不太顺利，虽然没遇上日本特务们搜查什么的捣乱，但是他的数个情报网中的联系人对于那个飞行员的下落都不清楚。在和那些承诺了会帮他留意飞行员下落的接头的们分开之后他甚至还去了76号那里转了转，但也没什么收获。
　　倒是临从76号离开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宪兵队长说起晚上大使夫人的茶会里很多重要人物都会去是个好的表现机会云云，他才想起来自家的“藤堂少爷”也在受邀之列，还好拒绝的消息仍未送出去还来得及。
　　接下来需要做的，说简单也简单多了。
　　藤堂少爷吴哲收拾一下之后去参加茶会，尝试着看能不能从那里探听到关于飞行员的下落，而他留下来等各方情报联络，齐桓则随吴哲一起去隐藏在暗处作为接应。
　　要说接应，本来伪装司机是最佳的途径，把握了汽车这一交通工具，在撤离时也方便得多。奈何齐桓此人语言天赋和吴哲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一句日语不通，啊，不对，他最多会一句：巴嘎亚路！
　　在那个日本人云集的地方，一个日本名门少爷却用一个不通日语的中国人做司机，怎么可能说得通？露馅是在正常不过。
　　所以还是只能用吴少爷从自家带的司机——虽然也不会说日语，但人家是高鼻子蓝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外国人，而且一口流利的德语，很能唬人呀！
　　准备停当，藤堂少爷出发了。
　　上车之前，袁朗忽然趁着吴哲弯腰上车的当，俯身压在吴哲身上，搂住他的腰捏了捏，贴上人家耳朵。“吴哲，别说你还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之后趁着吴小哲奋起反抗之前一把把人家推进车子里，关门！一气呵成。
　　“你个烂人！”吴哲扒住车窗伸出脑袋回头奋力喊了一句。
　　因为是要参加贵妇人举行的茶会，我们知道日本的茶道是讲究多到龟毛程度，从礼仪到着装到房间的选择甚至到房间里插着什么花，都有要求。
　　参加茶会，自然只能穿日本的传统服饰——和服。
　　吴哲此时穿的是最正统式的男子和服，黑色庄重的丝绸里隐约可见金色花纹，却是布料在织就的过程中将金线参杂其中，既不会特别张扬，又隐有华丽高贵的气派，倒也难怪袁朗看得笑眯了眼。
　　估计，要不是吴哲晚上，立刻就得去执行任务，他会非常的想亲手把这套衣服扒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