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债太多怎么办》胖子无敌

8、第八章 姑姑

　　顾奈拿起手机，一眼就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短信发送人，眉眼弯弯。

　　她在说完那句话后，这几个礼拜以来就有意无意的不去联系他，一方面她想要晾晾他，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前几天住院堆积下来的工作太多，再加上另一边还有顾成的事要调查，实在忙不过来。

　　不过她本来也打算着忙完这几天再去找他聊聊，却没想到，她这位小侄子先坐不住了。

　　她挑着眉，点开短信。

　　[小侄子：

　　“一别之后，两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是五六年。”前阵子看到了这首诗，有点不大懂它的意思，姑姑可以和我讲讲吗？]

　　顾奈一怔，随后笑了。

　　她当然知道这首诗，是节选自西汉卓文君写给司马相如的回信。

　　故事的背景大致是司马相如进京考取功名后却产生了休妻的念头，于是就写了封信给卓文君：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万千百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意思是：我们已经从头开始到了现在，可如今环境变了，我们应该从现在回到最起初的样子。

　　卓文君收到信后不哭不闹，反而以他信的内容展开，回了一封信，写下了这首著名的《怨郎诗》——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道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卓文君用他给的诗作诗，字里行间含着点点怨又点点念。

　　她说，我怨你，怨你的无情无义；可我又忍不住不去念你；念你我那些年的欢爱。

　　那么。

　　顾奈眯了眯眼，闻奕用这首诗的前几句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很快，她突然笑出了声。

　　她想，以他的个性，他大概是会一本正经的冷着脸对她说：

　　——姑姑你在哪？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事要和你聊聊。

　　但事实上呢。
　　她想着，他内心深处的潜台词应该是——

　　你浪够了吗？
　　该回来了。几个礼拜不见，我想你了。

　　想，你了？
　　她转念一想，细细品出点什么不对。
　　顾奈微眯起眼盯着短信的后面两句话。

　　良久她勾唇一笑，她这个小侄子，终于开始有长进了呢。
　　开始学会和她斗法了。

　　那她倒是要看看，
　　究竟是她魔高一尺，还是他道高一丈。

　　*

　　是星期五，临近落日，凉风习习，夕阳就像一件美轮美奂的金纱，飘渺柔和，给傍晚的A市一中增添了几分神秘和醉人。

　　5点的下课铃突然响起，像是落入湖中的一颗小石子打破了沉寂，惊起了栖息在树上的鸟儿。A市一中的学生就像是这些乍然四处纷飞的鸟儿，又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群接一群地飞奔出学校。

　　学校渐渐地又变回安静。

　　——双休日终于到了。

　　闻奕慢条斯理地理着书，将书桌上的一摞卷子整齐地放进书包。

　　“奕哥！”古小力一把揽住他的肩，俯下身靠近他，“去不去打篮球？”

　　闻奕皱了皱眉头，刚想拒绝，拿着书的手突然一顿，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的东西让他咽下了原本已经在喉咙口的话。

　　“去。”

　　“好！”古小力站直身子，笑呵呵地使劲用手指戳着坐在前面装死的赵羽，“喂，奕哥都去了，你不去不大好吧？”

　　赵羽被他戳的没法子了，只好转过头，“去去去去去去，去总行了吧。”

　　听到他这个不耐烦的语气，古小力没好气地切了一声，“咋看你就这么不情愿呢？怎么了？有了女朋友连兄弟都不要了？？”

　　“咳，咳咳，女，女女女朋友你个大头鬼啊，”

　　古小力的话差点没把赵羽给咳死，他涨红着一张脸，心一下子跳的飞快，就好像是马上就要从身体里蹦出来。

　　虽，虽然说他现在是有喜欢的人，可这八字都还没一腿呢，哪里来的女朋友。

　　这么想着，他偷偷瞄了一眼闻奕，“老子现在还单身。”

　　闻奕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轻轻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现在还单身？
　　意思是很快就不单身了？
　　就这么急不可待的想当他的姑父了？

　　这月球都还没脱离地球呢。

　　他难得收敛了脸上的冷意，轻轻柔柔地笑了声，像是随口道：

　　“小学的时候你怕是语文没学好。现在时和将来时你还没弄明白？”

　　闻奕的语气轻飘飘地像根羽毛，不带有一点攻击性，所以赵羽一开始还没反映过来，愣愣地和古小力对视了几秒才突然意识到——

　　闻奕这是在说，我，会一辈子单身？

　　这，啥意思？
　　是不满意自己当他姑父？

　　等等，他有这么看不上自己吗？！

　　赵羽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低声反驳道，“我这明明是现在完成时。”

　　一旁的古小力抓了抓头发，他压根就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东西，干脆一摆手：“走了走了，打篮球去了，大力他们还等着呢！”

　　闻奕拉好拉链，随手拿起书包甩在背后，朝趴在桌子上的赵羽瞥了一眼：“还不走？”

　　“……走。”

　　*

　　一中的篮球场就在操场的旁边，在室外，和足球场那么大，分成了几块不同的球区，也有十来个篮球框。星期五的篮球场人不算多不算少，几个球区刚好都有人在打球。

　　最里面的球区，几个湿透了上衣的少年一脸疲惫地团团坐在一旁的球筐下大口喘气，水滴大的汗珠不停地从他们的脸上掉落，砸在地上。

　　“奕哥，你不累吗？过来坐会吧？”一个少年朝独自站在三分球区外的身影喊道。

　　闻奕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双手随意把玩着篮球。

　　见状，另一个刚大口喝完水的少年朝他扯着嗓子喊道：“奕哥，来个三分球。”

　　“奕哥三分球三分球三分球三分球！！”好事的少年们开始起哄。

　　起哄的声音不小，整个篮球场都能听到，听到他们起哄的话，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来往他看去。

　　太多的视线一下子聚集在自己身上，闻奕玩着篮球的手一停，皱了皱眉头，然后像是突然从众多视线中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猛地向右侧方看去。

　　那是一团淡绿色，隐隐约约看出是一个人影。
　　随着它的动作，那个绿色色团渐渐的变得越来越大，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闻奕的嘴角几不可见的一扬，在起哄声中举起右手随意向上一扬。

　　篮球脱手朝篮筐的方向飞去，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然后，在一群人的惊呼声中准确的投中。

　　之后狠狠地砸在地上。
　　过大的作用力和刁钻的角度使得它猛地朝绿色人影飞了过去。

　　闻奕站在原地没动，一双狭长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篮球砸去的方向。

　　而即将被砸的——顾奈，笑了一笑，后退了一步半，篮球砸在了她的前面，然后慢慢地停下。

　　她弯下腰，捡起球，慢慢朝篮球场走去。

　　夕阳下，金色的阳光将她原本就高挑窈窕的身躯勾勒得愈发清晰，被上帝亲吻过的脸熠熠发亮，她不紧不慢地走着，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随着她的不发飘拂，仿佛白云飘渺，月辉如华，美得像一幅画。

　　“姐姐！”原本瘫坐在地上的赵羽眼睛一亮，一下子跳了起来。

　　他的喊声一下子叫醒了看呆了的少年们。

　　十几岁的少年们红着一张脸，想望却又不敢望的呆呆地像个傻子站在那。

　　喜欢这种感情，像是一层薄薄的糖纸，一下子包裹了他们的整颗心，纯粹而甜蜜。那一瞬间的情窦初开就犹如春天的果实，酸涩而香甜。

　　看到这群少年，顾奈嘴边的笑意渐渐加深。

　　这样子的氛围……
　　她到底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呢？

　　热情奔放而又这样充满活力，那只有少年才有的生命力，朝气蓬勃——就像太阳般闪耀亮眼。

　　青春，真好呐。

　　她笑得如花般绽放，美得眩了目。

　　呐小西，下次，也让我回到18岁吧。
　　她这样喃喃说道。

　　“我……”

　　小西苦着脸，然后竟一下子哭了出来：“主人对不起，对不起小西做不到。”
　　顾奈无奈地看向脑海里的小西，安慰道：“没事，我就只是开个玩笑。”

　　她啊……
　　怎么还可能回到18岁呢？
　　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即使生理上回到了18岁，她也找不回她原来在18岁的心情了。

　　顾奈苦笑。

　　负面的情绪一瞬间出现，又在下一瞬间消失，她看向那个篮球场最耀眼的身影：“闻奕，我们回家吧。”

　　“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