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有为》白居贰

64、第十八章 别来沧海事（一）

　　楚倩离开医院的时候，大门里紧接着走出了刚被主任训过的安冉。楚倩想着明天就是截止时间了，自己却还剩大半篇的文字没有码，满腹心事地背着笔记本电脑踩过地上斑驳的树影，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有在意。
　　不远处有一辆出租车亮着空车的红灯缓缓驶来，她招了招手，正要伸手去开车门。
　　“倩倩？”楚倩被吓得不轻，像只过了电的猫一样，汗毛竖立，呆立在车门旁。
　　“还走不走啊？不走我走啦！”出租车司机见两个人都没有进一步动作，气得一脚油门驶离了视线，“神经病！”
　　“你是……安冉哥哥！”楚倩凑近了些，想要努力看清对面人的五官。嗯，面容俊朗，散碎的刘海向上微微翘着，是他没错了。
　　“你在这家医院工作呀？”
　　“嗯，不过可能很快就不会了。要不是看到你那土到掉渣的发卡，我还真不敢肯定是你。你回家吗？我送你吧，正好车子停在马路对面的。”安冉高挑瘦削，一身棉麻的休闲装。见楚倩点头答应，便十分绅士地伸手指引楚倩到了自己的车边。
　　“怎么来了医院？是师母不舒服吗？”车子在路灯坏掉的巷子里慢速行驶，安冉不停地打量着左右后视镜，生怕擦到路边停放的车辆。
　　“哦，不是我妈。是一个同学，今天刚刚做了手术。”楚倩淡淡地答道。
　　车灯在漆黑的巷口照出两支光束，无数尘埃在光亮里快速翻滚。行驶了五分钟，车子终于驶出了窄巷，横亘在视线前方的是市中心的繁华大街。
　　“你家现在还是住在三院的家属楼？”安冉拉下车窗，喧杂声一下子涌了进来。他右手熟练地把控方向盘，左手从车门抽出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凸起的喉结上下跳动。
　　“嗯，还住那儿。”车窗两侧的街景在飞速倒退，街边的霓虹映了进来，迷离的光影从车内缓慢划过。楚倩也把车窗摇下来，迷恋似的伸手去抓那成股涌进来的夜风。
　　安冉用余光看了她一会，不禁哑然失笑道，“你啊，还是以前那个傻丫头，总是想要抓住风。我还记得原来蹭楚老师的车回家时，你总要跟我抢后面的位置。你说要是被你爸发现你伸手出去，必然会用长篇大论给你普及一遍安全知识。唉，可惜楚老师……”
　　车里一片寂静无声。
　　夜风吹向楚倩的额角碎发，几缕发丝飘扬着，搔得她额头痒痒的。她默默把车窗拉上，怀抱着背包不再说话。
　　安冉怪自己一时失言，提起楚倩的伤心事，连大气也不敢喘，双目直视前方沉默地开车。过了许久，才又听见楚倩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上个月我妈跟我提起你了。她无意中翻看影集，在爸爸带的几届实习医生的合影里，还特意指着照片说你是爸爸当年最喜欢的学生，以后必成大器。”
　　“可惜要让他老人家失望了，”前方红灯，车子慢慢悠悠地行驶到停止边线前停了下来。穿着时髦的年轻男女三两成群，提着蛋糕盒或成衣袋，步履轻松地踩着人行横道线左右穿行。“我今天也碰上了不是很讲理的家属，估计医生生涯也要画上终点了。”
　　路灯的灿白光亮不露痕迹地洒在安冉身上，他的右脸被包裹在深深的阴影里。
　　“哦天呐，我在顶楼看见的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