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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醒来 ...

  •   天色将晚,似有一场大风雪将至。

      穗云城城主便早早下令守城士兵通知周遭的农人,务必赶在风雪到来前回城。

      料理完庶务,城主蓝思源便神色匆匆赶回了女儿蓝书晴的府邸。

      他这个独女自打出生便大病小病不断,三岁那年一位游方的道士曾断言:“此女及笄之年将遭大劫,若无男子冲喜,怕是熬不过去。”

      那臭道士说罢,便摇摇头长吁短叹着径直离去了。

      蓝思源爱女心切,便也顾不得计较此道士的乖张行为,硬生生追出去十八里地,愣是将那健步如飞的道士给拦住了。

      细问之下,才知详细的破解之法易遭人诟病,故而道士才闭口不言兀自离去。

      然道士终究是顾念蓝思源爱女之心,便将破解之法道出——需寻一处风水宝地叫蓝书晴辟府另居,且需寻十二位不同年月出生的男子,于蓝书晴及笄之日或娶或纳请进府中才可化解危难,进府时间需依着各位男子的出生年月次第渐进。

      故而蓝书晴及笄当日,穗云城内轰轰烈烈很是热闹了一番,十二位生肖各异生日均不同月的男子便这般被娶进门来,并按照家势身世等种种因素,依次安置了不同的位分与院落。

      只是,蓝书晴到底还是被那道士一语言中,及笄前一日便吐出一口鲜血,随后昏睡不醒,直至大婚当日都未曾醒转,婚礼便只得由丫鬟捧着蓝书晴的嫁衣代为行礼。

      如此,已经十一日过去,蓝书晴依旧面无人色没有丝毫回转的迹象。

      蓝思源请了城内城外无数的名医高人,仍旧是束手无策,不得已,只好凭着一腔信念,坚持地等候着蓝书晴醒来的那一天。

      今日的澜雅苑格外的安静,若不是守门的小厮唤了声老爷,蓝思源怕是要怀疑女儿是不是已经没了。

      他的心中带着几分忐忑,步履间不免有些迟疑,奈何,对女儿的挂念还是战胜了失去女儿的恐惧,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往女儿闺房走来。

      守门的月宁与日和正依在门前打盹儿,听到动静忙掀开了门帘。

      蓝思源特意放轻了脚步,缓缓往床头走去,只见女儿巴掌般娇小的一张脸,被病痛折磨得惨白无比,可怜天下父母心,蓝思源的眼泪当即就没忍住,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他俯身拨开黏在女儿头上的几缕青丝,声音略带着几分哽咽:“晴儿啊,你到底要折磨为父到何时啊?你若再不醒来,为父无颜见你九泉之下的娘亲,便只能随你一同去了。”

      也不知是否听到了老父亲的呼唤,蓝书晴的手指竟微弱地动了动。

      大丫鬟月雅是个眼尖的,守在床前伺候这么多日子,小姐一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她便惊喜的唤道:“老爷,老爷!小姐动了,动了!”

      蓝思源闻声看去,只见月雅捧着一只绵软无力的小手,那小手的尾指正几不可见的屈伸着。

      蓝思源大喜,忙对着门外喊道:“月宁,去传房先生,日和,去请十二位公子过来!”

      ###
      蓝书晴睁开眼的时候,正巧是这天的子时。

      重回人世的她恍若隔世,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不免有些哑然。

      是了,她活过来了,只是环顾一周,看着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房间布局与摆设,她心中大抵有了个猜想。

      这几日浑浑噩噩间或多或少听身边的人念叨过,所以她大概有点印象,这副身体的主人是个病秧子娇小姐,因为一个道士的断言,慈爱的父亲便孜孜不倦的到处为她寻觅合适的冲喜人选。

      丑的不要,穷的不要,笨的不要,身体不健全的更不做考虑。

      笨嘴拙舌的不要,心思深沉的不要,家庭复杂的不要,身世不清不白的更不作考虑。

      如此折腾下来,别说是穗云城,便是周遭的浮云城、云梦城等等也全都知晓了这桩惊世奇闻。

      到底还是男尊女卑的年代,如此大张旗鼓为一个女子纳娶十二个男子冲喜,委实太过石破天惊了些。

      然而老父亲不在乎这些,他心心念念的便只有一个目的——让女儿蓝书晴好生长大,平安顺遂,安享人生。

      为了平息周遭的议论,蓝思源这些年没少做善事,又是为各大寺庙的菩萨佛祖重塑金身,又是开设广济学堂,让家境贫寒的学子们免费就读,还开设了济善粥铺为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提供一日三餐。

      为此,年仅三十三的蓝思源已经累得两鬓斑白,这才换取了城中百姓的谅解与爱戴。

      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蓝书晴到底能不能如愿度过劫难依旧是未知数。

      此时,蓝书晴被蓝思源的啜泣声唤回了神智,原主的记忆瞬间涌至她的脑中,她有些迟疑地伸出手去,替老父亲擦拭着两颊的泪水:“爹爹,女儿醒了,爹爹莫哭,女儿饿了想吃爹爹做的春卷。”

      蓝思源一把握住了女儿瘦得几近干瘪的小手,忙不迭应道:“好好好,爹爹这就去做,这就去。”

      抹了把老泪,蓝思源起身时已经重回那威严的城主姿态,他居高临下俯瞰着跪在蒲团上的十二个女婿:“房先生稍后便至,尔等务必尽心侍疾,但凡有那不长眼的惹恼了小姐,老爷我定叫他自食其果!”

      众公子们齐齐叩首,应道:“小婿谨遵岳丈教诲,定不敢懈怠分毫。”

      如此,蓝思源才肿着一双眼睛出去了。

      ###
      蓝书晴叫月雅托着坐了起来,她半靠在一只水墨色的大靠枕上,青丝如墨,略显凌乱地散落在两肩及额前。

      月雅便唤了声外面候着的日和:“去给小姐打盆洗脸水来,漱口水等也一并备来。”

      平日里这些都是日娴负责的,奈何昨天日娴家中有白事,告了假回去还未曾归来,月雅又要贴身照顾着小姐,自然不方便亲自去准备,便索性让守门的日和代劳了。

      待日和领着柴房的几个老妈子端着热水毛巾等进来时,为首的一位青衫公子便率先站了起来。

      他接过日和手中的毛巾:“我来吧。”

      月雅念及小姐刚刚醒转,怕是记不太清这些公子的名讳,便顺势介绍道:“小姐,这是您的正室夫君。”

      青衫公子面带微笑,接过月雅的话自我介绍道:“娘子可还记得小生?小生姓颜单名一个玉字,因城主早早定了小生与您的婚事,家中父母便不曾做主为小生取字,故而我与其他十一位一样,都得由您赐字,一来表示我等对您的敬重,二来,也是遵了那位道士的意思,既由您赐字,那便是您的人了,自当为您遮挡一切凶煞。”

      蓝书晴没有应答,只是略微多看了颜玉几眼。

      倒是长得不错,眉目俊朗,唇红齿白,年纪约莫二十出头,虽算不得什么绝色美男,但至少看起来是个和气好相处的。

      待颜玉伺候她洗漱完毕,她才轻启朱唇问道:“颜卿可爱读书?”

      “自然是爱的。”颜玉接过毛巾递给了王妈,虽然面对蓝书晴时温柔而体贴,但转身面对他人时眉宇间却难掩那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之势。

      蓝书晴见不到他背对自己的一面,心道反正有的是时间慢慢相处了解,也不急于这一时便赐字,便打趣道:“书中自有颜如玉,颜卿的名字是极好的。至于赐字,我想不如等我精神好些再决定吧。”

      颜玉神色微微暗了暗,但他到底不好驳了妻主的面子,便自责道:“也是小生太过心急了,娘子身体尚未大好,小生便如此不知轻重,小生该打。”

      说罢,竟真的一掌往自己脸上拍去。

      若不是蓝书晴眼疾手快拦的及时,只怕颜玉的脸上立时三刻会多一座五指山出来。

      蓝书晴不喜颜玉如此做派,一个大男人动辄上手呼脸,难不成是她气焰太盛欺负了他?

      虽依旧保持着拉扯的姿势,目色却沉了沉,她看着颜玉:“颜卿此举,倒是在叫我为难了。我大病多日,有尔等尽心伺候才得醒转,怎会因这等小事便出手责罚?”

      说罢她莞尔一笑,扫了眼床前跪坐着的十一位公子:“望众卿日后也不必如此忌惮于我,我与众卿既已是一家人,自当爱之护之,不让你们委曲求全。今日我累了,尔等都下去安寝吧。”

      十一位公子从蒲团上站起,有人神色厌厌,有人如蒙大赦,有人看不出喜怒,唯有一个白衣公子脚下迟疑了片刻,待众人离去,他才回转身来,凝望着蓝书晴的眼眸:“娘子,小生近日身子有些不爽,可否免了这几日的请安?小生感激不尽。”

      蓝书晴没有多想,摆摆手道:“无妨,既身子不爽,便休息去吧,稍后我叫房先生也去你那里一趟便是。”

      “那倒不必了,小生不过是偶感风寒,略有些发烧,已叫人备下姜汤,喝下睡两日便好。”白衫公子说罢,便告罪一声离去。

      蓝书晴收回视线的瞬间,仿佛看到颜玉眼中闪过一丝嫉恨的神色。

      也不知是自己睡多了眼花了还是怎么,再细看时,却又觉得颜玉笑容温润细腻,如春风般拂面而过。

      许是自己多想了,与颜玉闲聊几句,蓝书晴便也打发他回去歇着了。

      房先生因为在别家看病的缘故,来时已是子时三刻,他隔着一方手绢把了把脉象,随后向身后赶来的蓝思源说道:“老爷,小姐身子大好了,只是躺了多日有些气血亏虚,稍加调理便可。”

      蓝思源喜极而泣,别过身去老泪纵横,哽咽道:“如此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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