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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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进来一下？”
两句话，八个字。
说出口，门里门外都是沉默。
江宛转：“……”
人落地成盒不能动了，江宛转补充：“……我已经穿好衣服了。”
她意思他这时候进来，不会看到什么马赛克场景，很安全。
咱就是说，可以放心大胆地进。
想进就进。
“冒犯了。”付时遇在门外轻说了声，拉开门，夏日高温，浴室里水雾不浓，湿气却很重。人就跟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乖乖坐在角落，头顶绑着个丸子头，身上是成套的动漫睡衣，腿蜷着，拖鞋里露出小巧脚趾，脚踝上绑着根红绳，踝骨玲珑。
他视线移开，问她：“摔了哪里？”
“……脚。”
其实她是摔了个屁股墩啦。
但是脚好像是扭了，站不起来。
江宛转说着，试着扶着墙站起来，站到一半又坐下去，皱眉，痛得直接来了个倒装句，“……站不起来了我。”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抬头看了看她室友。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双圆眼睛也像会说话似的，释放出了强烈的求助信号。
SOS啦，付老师。
到底还是女孩子，面对此情此景，多少是有些皮薄在身上的。
他，她……浴室。
这样内涵丰富、言简意赅的四个字，若是放在绿清清漫画城里，能让作者展开描绘多少gb的详细画页，又能让多少读者在深夜为之沸腾兽血！
虽然她喝酒，画裸男，在B站看大胸肌男模。
但她仍然是一个容易感到害羞的女孩。
付时遇没说什么，两步路走到她身边去了，垂眸，转身，蹲下去，“上来。”他目无微澜，声线也冷淡清净得紧，不见情绪在起伏：“江老师，我背你去医院。”
“嗯嗯。”
江宛转扭的是脚，手还能动，所以借着他的肩膀，她很轻易地就攀了上去，手绕到他的脖颈前去。只有腿弯被他握在手掌心，濡湿的与干燥的，贴近间，温度微微的热。
呼吸也很近。
她刚洗完澡，身上打过了花香味的沐浴露，香得浓烈，像一只打开盖子的香水瓶；而背着她的他，一身浅颜色的衣与裤，走在月和路灯下，身影是淡的，没有烟草味，也没有香水味。她挨得近了，只能闻到一点点、一点点洗衣液的味道。
是很淡的，很清新的香气。
他的香气。
付时遇为人一贯矜持，克制，极其爱惜羽毛。和异性相处时，连衣角都保持着距离。纵然此刻将她背着的那样亲密，手也是极规矩的，握在了她腿弯那一处，就再也没动过。
他把她背上了车，开到最近一家公立医院时，繁星已经漫天。
门诊部四楼是骨伤科，值班室里，就留了一个女医生。
还有她正在看电视剧的女儿。
女医生三十许，女儿看着也像是在上幼儿园的样子。母亲在一笔一画写着临床笔记，那边女儿聚精会神盯着屏幕里越来越靠近的男女主，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型。
女医生写临床笔记之余，还不忘偶尔抬起眼睛，看一看女儿动静。此时瞥见屏幕里那对男女快抱上了，就清了清嗓子，“梓萱，去帮妈妈倒杯水。”
“哦。”
叫梓萱的女孩子扁了扁嘴，不大么高兴，人家好不容易看到了男女主角和好的段落耶。不过毕竟还是妈妈的乖乖女，所以虽然不大么高兴，但她还是端着妈妈的玻璃杯子，走到饮水机那里加了杯水，等端回来的时候，一看手机屏，电视剧里已经是第二天啦。
梓萱：“……”
女医生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杯子，瞧见男女主搂搂抱抱的段落已经过去了，于是放心大胆地喝起水来。
梓萱：“妈妈真是的。”
女医生：“？”
梓萱：“一看到人家抱住亲嘴，就要喝水耶。”
女医生：“……”
那一口气没捋顺，喝下去的水呛了喉咙，咳了好一会儿，这时有敲门声响起，她想都没想，“请，请进。”
女医生拿了张抽纸，擦了擦嘴，抬眼一瞧，人愣了愣。
迎光走来的，是个年轻男人。身上是淡色，轮廓却极鲜明极浓烈。他从暗到明里走来，便似空画布着油画，色彩秾丽一叠再叠。
女医生愣了一下。然后才再看见了他背上的姑娘。细打量，男人倒是穿得妥妥当当，姑娘家身上却只穿着睡衣，不算长的头发绑了个丸子头，额发有些凌乱，脸蛋却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刚洗完澡的样子。
女医生正在那发着怔呢，她女儿小梓萱就噔噔噔小碎步过去，又噔噔噔小碎步过来了，手里端着又加了水的玻璃杯。小姑娘很上道，懂得举一反三的道理，这次没等妈妈发话就主动去加水了，“妈妈喝水。”
女医生：“……”
女医生打发走了自家闺女，“去，到里面休息室去，别耽误妈妈给人看病。”
“哦。”
然后女医生接了病历本，抬笔准备记，先问了付时遇：“你女朋友哪伤了？腿？”
这误会大了。江宛转才被她室友背了一路过来，已经很破例，这会还被人误解成是男女关系，那可不得好好澄清一番，“医生，我不是他女朋友。”
他们是因为贫穷相聚到一起的好室友，互帮互助，感动中国。
女医生又从纸页前举眸，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然后低下头。
误会解释清楚了，江宛转松了口气。然后她听见女医生又说。
“不是女朋友，老婆是吧。”
“……”
江宛转还要再说，女医生就摆摆手，“好了好了，别说话，去拍片。”
“……”
女医生心里哼哼：这些小年轻，当着她一个过来人的面，不是男朋友女朋友，就是老公老婆，腻歪不腻歪，无聊不无聊。
接下来都是走流程的事儿，拍CT，片子出来了，女医生一看：就是韧带扭伤了，骨头没事儿。所以就开了点擦脚踝的药，又嘱咐这两天少走动。末了，女医生额外叮嘱了一句：“洗澡就洗澡。”
“其他的事情别做。”
“……”
江宛转好想解释一下的。她觉得这女医生怕不是绿清清漫画城的作者，怎么就着他她浴室好多想法了。她可以被误会，但付老师不行！
付老师是她的中国好室友，是好人，是一个能处的人。
但她想开口，女医生就摆手了：小年轻那些情趣，她才懒得听呢。
“……”
是他背她来的，也是他背她走的。此时夏夜已深，月上中天，她伏在他的背，随他脚步被动地向前，倒映在眼睛里的，除了闪耀不夜的华光，就是摇摇晃晃的、整个人间。
一步，一步。
她在他背上面，他在光的影子里面。深夜的四九城，繁华随昼的消逝凋零殆尽，穿梭了行道树，光斑在地像陨落流星，风里树影婆娑，叶声簌簌，交织了鸣虫的声，不知从何而来的，此一时彼一时地起伏着。
有声，所以更静。
江宛转眼睛钉住在地，出声，轻轻，“……付老师。”
“嗯。”
她两条手臂搁在他身前，手指绞紧了，扣在一起，一根一根地，“今天我给你添麻烦了哦。”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就这住一起半个月都不到，蹭了人多少次车让人帮了多少回忙啊。别的都不说了，今晚上人才下班回来呢，她就这又摔了那又让人送医院去。
大家虽然是室友，但那是AA制，所有费用支出都公摊了，所有权利义务也都厘清了。
对她，他愿意帮是情分，不愿意帮才是本分。
付时遇脚步停了一下。暗地里，也是她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唇尾弯起，是无声的愉悦。
然后回：“不是麻烦。”
是他愿意。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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