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醉人》今日不上朝

11、不过是岁月磨灭了他年轻时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无畏

　　阿发是被热醒的。
　　安阳有力的胳膊勒在腰上，整个人像团火，在寒冷的夜晚燃烧着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热情。
　　身上黏糊糊，汗水和别的什么混在一起，说实话并不太舒服，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放纵过，成熟体贴的床伴和年轻不懂克制的小情人，区别一下就体现出来。
　　他睁开眼，一动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安阳紧紧锁在怀里，动弹不得。
　　安阳的脑袋搭在他肩窝，温热的呼吸喷在脖颈，就像痒痒肉被羽毛轻轻撩拨着，连心尖都在发痒。
　　他试着侧了侧身。
　　刚有动作，安阳就醒了。
　　“叔叔早。”安阳的额头抵在他后肩窝蹭了蹭，声音慵懒沙哑，“再睡会儿……”
　　阿发动了动被他胳膊束缚的身体，无声示意。
　　安阳听话地松开，阿发随手捡起地上的浴袍裹在狼藉一片的身上，有点不爽地看了眼身上的狗啃痕迹，迈步往浴室走。
　　他一转身，安阳就睁开了眼，目光火热地盯着他背影。
　　浴室门一开一关，随即响起细微水声，安阳懒洋洋地撑起胳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赤脚跟着蹭进浴室。

　　昨晚闹得有些过头，早上又醒得晚，这个点已经错过了音乐节开场，不过下午还能去。
　　安阳叫了客房服务把床单换了，酒店工作人员收拾干净离开后，阿发才套着一身松松垮垮的浴袍，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从浴室出来，脸上的红晕无所遁形。
　　他就近拉了个单人沙发坐下，解救疲软的双腿。
　　“叔叔，我酷不酷？”安阳带着几分炫耀的声音从旁边儿传来。
　　阿发寻声望去，刚在浴室里被安阳压着这样那样的那点不爽在看见对方的装扮后顿时一窒。
　　安阳为了贴合音乐节的主题特意穿了一身超酷的黑色休闲套装，阳光俊美的脸上贴着张扬的五星红旗彩印，脑袋上扣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手腕上缠着一条红蓝丝巾，左手食指与右手中指分别戴着黑色指环，而两只手的指甲盖上分别涂着黑红二色的指甲油。
　　少年不羁，邪气肆意。
　　见他看过来，安阳把手腕上的丝巾解下来蒙住半边脸，鼻梁以下的部分裹得严严实实，帽檐遮住了光洁的额，只露出一双桀骜的眼，武装得像个密不透风的刺客。
　　“叔叔，我酷不酷？”他摆了个夸张的造型。
　　阿发翘起二郎腿，目含欣赏：“酷。所以阳阳打扮得这么酷，这次的进击目标又是谁。”
　　安阳以手托抢，眯着一只眼，头微斜，瞄准他的心脏：“你。”
　　说完，指尖一抬，唇缝中溢出一声模拟的枪声：“砰——”
　　他紧紧盯着阿发的双眼，侵略十足。
　　“叔叔，我击中你的心脏了吗？”

　　这一瞬间，阿发的心真的有片刻颤动。

　　音乐节的举办地点在体育馆，而体育馆在市中心，离度假酒店路程稍远，开车要四十分钟左右。
　　阿发脸上被安阳强制贴了同款五星红旗彩印，头上扣着那顶白色鸭舌帽，一头长发束在脑后，骨节分明的指尖缀着淡粉色的指甲油，与身边那个一身酷炫黑，只露出一双眼的安阳呈一黑一白两个极端。
　　两人错过了上午的开场，此时正是午间休息时间，下半场将在两点半开场，两人到时，舞台下方挤满了人，年轻男女穿着奇装异服，打扮新潮，脸上均带着尚未褪去的兴奋。
　　体育馆能容纳一万多人，一万多人齐聚于此，一人嚎一声都能把隔壁小区屋顶掀翻。
　　安阳拉着阿发挤入人群。
　　人潮汹涌，推攘间，安阳握在阿发手腕的手受到阻力，他一扭头，两人的视线隔着两个人在半空交汇，安阳藏在丝巾下的唇微勾，手一松。
　　阿发感觉紧紧被握着的手腕一轻。
　　隔在他们中间的情侣只觉得自己被轻轻推了一下，他们的腰侧，一只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穿过他们，迅速抓住另一只涂抹着粉色指甲油的手，五指插｜入指缝间，十指紧扣。
　　安阳一个用力，阿发从那对情侣身边挤了进来，腰上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紧紧圈住。
　　“叔叔，抓紧我。”
　　阿发挑了挑眉，点头。
　　安阳紧了紧与他交握的手，拉着他继续往前方挤。
　　越往前越拥挤，两人最后在中间靠右的位置停下。
　　“好热闹啊。”安阳望着一望无尽的人潮，叹了口气。
　　“你要来的。”阿发不是很喜欢这么吵闹的环境，面色寡淡。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音乐节啊，我就要和叔叔一起来玩儿。”
　　阿发心说，叔叔并不是很想和你来玩儿。
　　周围有不少人在啃巧克力充饥，坚守在前线的都是一大早就来排队的，再往前是挤不进去了。
　　安阳把阿发拉到旁边一处只能容纳一人的空地，并以非常不好惹的眼神怒瞪想要挤过来的人，然后扯下脸上的丝巾，深深吸了一口气，给他叔叔整理被挤乱的衣服和头发。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阿发仰着脖子，非常自然地任他整理衣领，闻言没说话。
　　安阳嘿嘿笑了两声，他当然知道音乐节有多热闹，从门口进来看见乌央央一群人时阿发叔叔就有了退意，要不是他装作没发现强拽着他进来，叔叔早丢下他跑了。

　　身处热闹氛围，偌大的舞台和四周的音乐设备就像刺激感官的兴奋｜剂，安阳身处其中显然很高兴，他一身酷炫的装扮和帅气逼人的脸已经吸引了四周不少人的目光，安阳反倒把阿发的帽檐往下拉了拉，挡住了他的脸。
　　安阳哼了声，小声嘀咕：“下次不带你来人这么多的地方了。”
　　“下次你就是威胁要把指甲油抹我脸上我都不来了。”阿发说。
　　“等音乐节结束我带叔叔去小岛上玩儿吧？”小岛上人少，还安静，叔叔一定会喜欢，安阳不知想到什么，嘴角的笑快要绷不住，“岛上很好玩儿的，有很多小动物，叔叔喜欢骑脚踏车吗？我们可以在傍晚骑着脚踏车在油泼公路上绕着大海骑行一圈，感受海风扑面，欣赏落日余晖，然后在夜幕降临之前，去岛上的音乐酒吧喝一杯啤酒，看性感的女郎跳热辣的舞蹈，我们还可以在酒吧待到夜深，然后回别墅的天台上观赏一望无尽的夜空繁星，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看见流星。”
　　安阳规划着一个让人向往的蓝图，他越说越兴奋：“岛上还能潜水，如果叔叔愿意，我还可以陪你去跳伞——”
　　“不，我不愿意。”阿发面无表情。
　　安阳闷笑：“胆小鬼。”
　　阿发屈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跳伞，你以为我还很年轻吗。”
　　“你哪里不年轻，”安阳抓起他的手，低头在手背上亲了一下，“你年轻着呢，多一些尝试和体验，让自己变得更年轻，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不过是岁月磨灭了他年轻时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无畏，只留给他眼角的细纹和谨小慎微的生活态度。
　　阿发抚了抚安阳的眼角，这是即便张狂大笑也不留下褶皱的年纪。
　　“我不喜欢极限运动。”他只能这么说。
　　“骗人。”安阳瞪着他，“以为我不知道你呢，姜舒舒让我别惹你，说你不是好东西。”比跳伞更极限的你都玩儿过。
　　阿发挑眉：“姜舒说我不是……好东西？”见安阳张嘴要说话，他食指指着他，“想好再说。”
　　“……最后一句是我加的。”
　　这狗东西。
　　阿发弹了弹他鼻尖。

　　午后阳光暖而不烈，炫目的光晕打在体育馆上空，足以容纳一万多人的体育馆喧哗吵闹，音乐声、尖叫声，节奏激烈的吉他声中混杂着主唱撕心裂肺的高音听得在场所有人热血沸腾。
　　位置靠中后的人群中有不少女生坐在男朋友肩膀上占据视线最高点，她们晃着手中的可乐，跟着音乐节奏扭动腰肢。
　　倒是苦了支撑她们的人，憋红了一张脸，双腿虚浮摇摇晃晃。
　　安阳脖子上挂着他塞箱底的拍立得，他举着相机拍了几张拥挤人潮和台上正在演出的国外著名地下乐队，当把镜头转向阿发时，阿发直接拉下帽檐遮住了张脸。
　　“叔叔，拍一张嘛。”安阳笑嘻嘻看着他。
　　阿发双手揣兜，帽檐压得极底，只露出一截削廋的下巴。
　　安阳看着镜头里的人，任他怎么哄骗阿发就是不为所动，老神在在站在安阳圈出来的方寸之地。

　　安阳没法了，盯着镜头里那截下巴。
　　下巴也是好看的，整洁的衣领还是他亲手整理的，整理时藏了点小心思，最上面两颗扣子他给解了，露出了形状优美的漂亮锁骨。
　　虽然脸被叔叔藏着，但露出来的下巴和锁骨同样具有观赏性，安阳就想按下拍摄键——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人群突然发生一阵骚动，汹涌的人潮开始左右推攘，一股巨力撞在他腰侧，按键的动作被撞歪，安阳猝不及防整个人朝前扑去。
　　阿发迅速反应过来，单手抓着他的肩膀，右脚向前踏出一步，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了个方向，把安阳圈在怀里，以自己的后背抵挡，阻挡了汹涌而至的人潮。
　　安阳稳住身形后猛一抬头，撞进了那双能让人心甘情愿沉沦的双目之中。

　　人群中，尖叫混杂着哭咽惊恐，冲撞混乱并未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正在舞台上演出的乐队无知无觉，两侧的音响震耳欲聋，那点带着几分慌乱的尖叫瞬间被音乐声覆盖。
　　“叔、叔叔……”
　　“别动，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安分点。”
　　在混乱发生的第一时间阿发就反应过来，把安阳护在怀里的举动几乎是下意识。男孩儿还小，在阿发眼中，安阳始终还小。
　　安阳从未被人这么护着过，他抓着阿发叔叔的手臂，想要和他换个方向自己护他，可无论他使出多大的力道也无法撼动这个男人分毫。
　　他晃神地盯着那截削廋的下巴，感受到两条有力的手臂在一万多人的拥挤不安中给他圈出了一个方寸大小的安全之地。
　　安阳的心，乱了。

作者有话说

　　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