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喜剧[文豪野犬]》莲蝉

1、01.美丽的客人

　　“对不起！”我深深地道歉道。因为我实在是太笨手笨脚了，又不小心弄翻了吃饭的盘子。院长用那种冷淡的眼神看着我，但我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把我拖到禁闭室里去。
　　我是个不受欢迎的存在。

　　我的名字是中岛敦。

　　饭菜很朴素，很简单，勉强能填满肚子。但是我们这个孤儿院的伙食已经够好了，这个时代是不和平的，而我们所处的横滨正是无数黑手党所生根发芽的黑暗地带。我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可怕，其他孤儿院的孩子别说是饭了，他们甚至还会被当作可供交易的商品卖给别人。
　　从这点上来说，我很感激院长。

　　但是在这样的孤儿院里活下去实在是太痛苦了。
　　我饥肠辘辘，我身上的每一个伤口都在冬天里发寒发冷。

　　我也渴望着一个温暖的家。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家，但是父母对我做了相当“过分”的事情。
　　院长是这样说的。
　　但是有关父母，我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他们在我脑海里的印象不过是晴天里的泡沫，雨后空气里转瞬即逝的湿度。如果有一天他们站在我面前，我大概也认不出来吧。

　　“我要吃你的糖。”紫苑说。紫苑是我们这里长得最好看的小孩，如果下一次有人来孤儿院的话，会被领养走的绝对是她吧。
　　她真的、真的非常可爱。

　　有着自然卷的红色秀发，身上穿着的不是孤儿院的“制服”而是以前孤儿院的大人们送的小洋裙。虽然不是全新的，但是那些花的图案叫人艳羡。和这里格格不入。
　　和这条洋裙一样，紫苑也是个非常骄傲的小孩。因为是小孩的缘故，所以大概不用能傲慢这个词来形容。

　　孔雀。
　　我真的相当羡慕她。
　　她就是孤儿院里的公主。

　　“我要吃你的糖。”公主发令了。她身上穿着那条印着花的颜色娇嫩的洋裙，对我发号施令。

　　我慢吞吞地把口袋里的那颗葡萄味的糖果递给她。我知道的，我不给她的话，紫苑绝对会去告诉院长说是我偷了她的糖的。
　　只要是错，那一定是我的错。
　　只要有人犯了错，那绝对是我做出的事情。

　　我觉得好不公平。这个社会，仅仅是这个孤儿院就好畸形。我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解脱呢？可是我解脱了之后又能到什么地方去呢？孤儿院是鸟笼，也是我最后的藏身之隅。
　　我无处可去，就连浮萍都有它的去处。

　　“呼呼——好难吃。”紫苑皱起了一张小脸。她把葡萄味的糖吐在地上，生气地说：“你怎么能把这么难吃的东西给我吃？”公主高高在上，我是奴仆，任人打骂，任人宰割。

　　院长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孩子，每一个脸上都充斥着期待与紧张。
　　啊，又有新的夫妇来了。

　　紫苑睁大了绿色的眼睛。
　　“我的。”
　　我听见她小声地，但又无比坚决地说道。
　　她胜券在握。

　　就算是只想领养男孩的夫妇看到这么可爱的她也是会动心的。
　　她是楚楚可怜的幼-女。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跟随上了大家的步伐。

　　新来的客人，是一个有着白色的长发、红色瞳孔的，相当美丽的男人。
　　美丽。是的，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毫不夸张。

　　美丽的客人对我露出了叫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浑身上下都被绑上了一种叫作束缚带的东西，而四周摆放着一些看着就价格不菲的机器。

　　“不怎么会痛的。”美丽的客人说。他红色的瞳孔里充满了狂喜。

　　他在骗人。那一刻我深深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似乎是羔羊，似乎逃无可逃。

　　“……”
　　“拜托。”

　　美丽的客人脸颊上浮现着一抹狂热的微笑，“熬过去。熬过去就好了。我只是想见见生命的光辉。不会痛的。真的。”他又在胡编乱造了。

　　不是。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拜托。”

　　在他摆弄那些仪器的时候，我哀求道。
　　我是飞蛾，即将扑向会将我燃烧殆尽的火焰。

　　美丽的客人对我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带我走。拜托你。”我别过头，流出了乞丐一般的泪水。
　　“带我离开这个地狱。”请原谅我说出这般不体面的话语来

　　美丽的客人歪了歪头，“啊，这样啊。”
　　“如果你活得下来的话，我会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