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好》五二零

5、深陷泥潭的王媛

　　医院里，向珊做了一系列检查，发现没有问题，想着夜店里面吵，就给王宇和张亦文只发了信息，然后就打算回家了，高胜寒自然负责相送。两人走到医院大厅，却撞见了王媛，她正吃力的抱着一岁半的女儿哄睡觉。

　　王媛身上衣服皱巴巴的，还有几团可疑的污渍，头发散乱，带的眼镜也歪歪斜斜一副要掉了的样子，一脸的疲惫，面容憔悴，再加上在医院里，就像个病人一样。她正把小小的女孩横抱在怀里，边唱歌边轻拍着边走来走去的晃悠。

　　向珊喊了她一声，王媛一脸恍惚加惊讶的抬头，一缕头发贴在脸上，眼镜因为抬头的动作又下滑了一点，惹得她慌乱的用肩膀把眼镜顶回去，一脸的狼狈。而她怀里，小女孩感觉到妈妈停下了动作，抗议的扭动了一下，吓得她赶紧给向珊使眼色让她先等一下，然后继续哄着怀里的小女孩。

　　王媛边哄孩子，边觉得羞恼。她以前在外人面前都是光鲜亮丽的样子，可现在呢，一副中年妇女、黄脸婆的样子，邋里邋遢的。而她刚才一瞥之下，看到向珊和陪着她的帅哥，时尚、优雅、贵气，衬的她更是不堪。

　　王媛怀里，那个小小的女孩，本来就已经迷蒙了一双眼，睡意朦胧；这样又过了十来分钟，就睡熟了。

　　王媛早就累的要死了，前面全靠一口仙气撑着，现在看孩子一睡熟，就顾不得招呼向珊，也顾不得玻璃心的哀叹自己的形象了，赶紧咬牙忍着双腿和双臂的酸痛，快步走到墙边的椅子上坐下，摘掉摇摇欲坠的眼镜，托着孩子放到腿上，靠墙呼呼喘气。

　　向珊早听说过照顾小孩子不容易，但实在没想到是这么不容易的，一脸震惊的看着王媛狼狈的样子，然后心疼的过去，帮她理理头发。

　　王媛缓过了气，靠在墙上苦笑着问向珊，“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吧？你怎么来医院了？不是在庆祝生日吗？”

　　向珊解释“我喝酒喝的不舒服，来看看，那个帅哥送我来的，已经检查过了，啥事没有。”高胜寒这时也和王媛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说去大厅里的商店买点饮料，就又走开了。

　　王媛一脸八卦的看向珊，向珊装作不知道，只一脸怕怕的样子说，“没想到当妈竟然是这么不容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医院哄孩子睡觉呢？”

　　王媛疲惫的道，“宝宝粘着她爸爸，不肯离开，而......我婆婆，今天下午医生说可以出院了，我们都来接她了。她非说还觉得不舒服，不肯出院，我公公、老公一直都在劝她，唉，又哭又吵又闹的，刚刚又在哭，我就抱孩子来大厅这里哄睡觉了。”

　　向珊惊讶，“你婆婆哭闹？怎么还哭了呢。”

　　王媛无奈的说，“她就说小女儿才13岁，自己把小女儿放在老家里给我公公带，她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白天黑夜的带孩子、做家务，身体不舒服了也都咬牙忍着，现在都累的晕倒了，觉得心脏也不好了，原来年轻时候带我老公就累的落了病根，现在给我们带女儿更是身体都垮了，闹着要回老家，带她可怜的小女儿。要么我们让女儿跟她回老家，要么就自己辞职带孩子，反正她是不能再留在这给我们当牛做马了。”

　　向珊不由唏嘘，“我还以为老人都很喜欢带孙子孙女呢，以前不是她催你生孩子，说要帮你带孩子吗？平常给你晚上打电话，你不是也总是很忙，说你在哄孩子睡觉之类的吗，怎么就把她累晕了呢？”

　　王媛心累的很，“说着容易做着难呐，以前她想的可是要把小女儿也带来这里读书呢。我们没同意，她当时就闹了一场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帮我们带女儿的。来了之后，更是总嫌我带孩子比她少，我一下班，就把孩子扔给我，直到我晚上把孩子哄睡着才再抱过去跟她睡；周末也都是我们自己带的孩子。她在病房里说的那么凄惨，搞得别的病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我。”

　　王媛不由心酸，声音里也带着哭腔，“又不是只她一个人累，我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买菜，做早餐，然后去上班，为了晚上不加班，中午都不敢休息，随便吃个午饭就拼命赶工作，因为总是不加班总是不出差，也挨了不少老板的冷眼。晚上下班回去就一直带孩子，等把孩子哄睡了，再半夜洗一些不方便用洗衣机洗的衣物。每次孩子生病，整夜哭闹的时候，也没麻烦她，都是我带她看病，哄吃药，带她睡觉的。周末也是整天整夜的带孩子。我有天天邀功，跟别人诉苦的吗？

　　她平常就总是白天带着孩子在小区里面玩的时候，跟别人说这说那，搞得好像我们总使唤她，虐待老人一样。好几次，我下班在小区里面的时候，那些老太太都明里暗里的跟我说了。我感激她帮我们带孩子，从来没跟她计较过那些。没想到她这次一病，就全部怪到我们头上，闹个没完没了。”

　　向珊还是第一次听说王媛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也有些开了眼界，“那，怎么办呢。把孩子送回老家，不就成了留守儿童了吗？”看着王媛怀里的小不点，向珊不是她亲爸妈，都觉得心疼，“她还这么小呢，以后就算再接回来，也会留有心理阴影的。那你辞职？也太可惜了吧，你的职业正处在上升期，这一放弃，以后再工作还得从最底层开始，多尴尬呀。而你爸妈，还在帮你哥哥带孩子，来不了。请保姆嘛，还是算了，大部分都不可靠。”向珊想了又想，不确定的说，“你婆婆这么闹，是不是还想把小女儿和你公公都接过来呀？”

　　王媛撇嘴，“应该是。”

　　向珊就说，“那就接过来呗，帮她找个学校，插班进去，应该可以吧。你们原来怎么不同意让她来呢？”

　　王媛哼了一声，“我小姑子虽然才13岁，可也不能小瞧了她。原来我在她们老家生孩子、休产假，她那时11岁，和我婆婆一起，那杀伤力才大呢。每天我婆婆都是只做家务，不带孩子，没那么多家务的话就自己制造家务，瓜子壳扔地上再扫起来，地板扫了一遍又一遍，桌子擦了又擦，反正总是没空带孩子的。我要扫地，她就说我不能扫得干干净净、清清楚楚；我要做饭，她也要挑剔，说我不会做；要她用洗衣机洗衣服，她非说为了省电要手洗而且洗衣机洗的不干净，其实她每次搓衣服根本不用力，自己手洗的才不干净。每次我开口要我婆婆帮忙带孩子，我小姑子就要说，她妈妈要等不到侄女长大就得累死了；夜里她怕黑，她妈妈要陪她睡觉，不能带宝宝；孩子睡觉时候，让她们电视声音小点，说话声音小点也不愿意；还说宝宝想去她外婆家了，我应该带她去她外婆家住住，可是那时孩子才两个月，又是大冬天，我娘家又那么远在北方，我想带孩子去也不行啊。

　　还有，家里要是一来外人，我婆婆倒要跟我抢着抱孩子，给孩子喂饭了；然后别人一走，她就把孩子往我怀里一塞，说还有什么什么事没做。我这个女儿又闹得很，还不会坐的时候，是要一直抱在怀里的，除了睡觉时候才肯躺下，有时候还要抱着睡觉呢，我前面那几个月经常晚上胳膊痛得脱毛衣都困难。总之，我忍受我婆婆一个人已经是极限了，再加上小姑子的话，我宁愿自己辞职带孩子。”

　　向珊也是听得瞠目结舌，“那......你老公知道你的委屈吗？”

　　王媛说，“男人一般哪会注意女人那些小心机呀。要不是原来他跟我说我婆婆人很好，热情又实在的话，我哪会回他老家那个小镇子上生孩子、休产假。而且，我也是以前被她迷惑了，以前没生孩子时候，我婆婆确实对我很热情、很体贴，她又手脚麻利爱干净的，我也觉得让她帮我坐月子、带孩子挺好的。

　　结果，生了孩子立刻就变脸了。休产假时候我跟老公说我的委屈，他还觉得我无理取闹。等到我提醒他多观察几次后，他也才明白我的苦。但明白也没用啊，那是他亲妈呀，也不能硬要勉强人家给带孩子呀。而且我婆婆在外人面前表现多好呀，什么都抢着做，也从来没直接说过不愿意给我们带孩子。我老公对我婆婆表现了一次不满，亲戚朋友都要为她出头，数落我们呢！”

　　向珊也叹气了，“那这可怎么办，你这情况还真是无解。老实说，我都一直很佩服你呢，觉得你特别会为人处事，会说话，朋友多，人缘好。我还以为你和你婆婆关系很好呢，没想到你的生活竟是这么水深火热。”

　　王媛叹气，“我情商再高，在几十年的生活智慧面前也是不够看的，更何况，我婆婆她的情商更高呢，而且还占着长辈的身份，我又是有求于她的情况。她是甲方，我是乙方。我也只能含泪认下她的抱怨了。”王媛又看看怀里一点点大的小女儿，认命道，“我可能真的要辞职带孩子了。”

　　向珊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以前怎么就没跟我说过这些呢，要不是我今晚撞到你这样，你还会瞒着我呢？”

　　王媛苦笑，“跟你说又有什么用呢，你还单身呢，哪里理解得了我的处境，我万一跟你抱怨成习惯，不是就成了讨厌的祥林嫂了吗？”

　　向珊急道，“胡说什么呢，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了，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我才不会嫌你烦的。”

　　王媛突然促狭的笑了，“真的？那我每次催你相亲你也不会嫌我烦了？”

　　向珊笑着作势打她，“那怎么能一样呢？你催我相亲我是真的会嫌你烦的。”

　　王媛挑着眉毛示意旁边不远处站着佯装看报纸，实则在暗暗观察她们的高胜寒，“这个大名鼎鼎的高胜寒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是他送你来医院的，你不是应该和王宇、张亦文在一起吗？”

　　向珊惊讶，“你们怎么都知道他呀。我是今晚因为王宇才认识他的。我们在他开的店里喝酒。应该是因为我在他店里喝的不舒服，他作为老板要负责任，才送我来医院的吧。”

　　王媛对她的解释不置可否，“好吧。都这么晚了，我抱孩子去叫我老公一起回家了，你和这位高老板也赶紧回去吧。”

　　向珊看王媛疲累的很，就坚持要帮她抱孩子去她老公那里，然后再走。高胜寒则递给王媛一盒纯牛奶，在大厅等向珊回来，没跟过去。

　　到了王媛婆婆的病房外面，还能听到低低的哭泣声。向珊一脸尴尬的停步，王媛脸上也不好看，只默默的把孩子抱过来，然后让向珊赶紧回去休息。

　　向珊点头答应，看王媛进了病房，听他们说孩子睡了，要带孩子回家休息了，才转头离开。

　　向珊来到医院大厅，看到高胜寒捧着一大把糖果花束站在那里看着她，有些吃惊的站住，还有点微微的慌张。

　　高胜寒站在那里，空旷的大厅，柔和的灯光，衬得他更是高大英俊。他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朝向珊走过来，“不好意思，刚才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今晚我还搅了你的生日聚会，这个给你，生日快乐！”

　　向珊接过糖果花束，“你又没有错，不用道歉了，谢谢你的......呃......糖果。”

　　向珊看清楚了手里的“花束”，就边说着，边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真是个特别的花束，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棒棒糖插在长长的吸管里，然后......由一张红色的广告纸包扎成一束，还能看到广告纸内侧的字。一颗颗棒棒糖还在吸管里颤颤巍巍的，向珊一笑，更是引得“花束”花枝乱颤。

　　高胜寒一脸紧张的护着花束，说，“别笑了，别笑了，我知道它看起来很好笑，但你再笑花就要掉了。”无论多高级名贵的鲜花，他以前都不会费心思呵护，但今夜这个自己亲手粗制滥造的可笑花束，却让他分外紧张。

　　向珊看着高胜寒紧张的样子，更觉好笑，“好吧，好吧，我们快把它们吃了，那样就不怕掉了。”说着就要拿一个棒棒糖来吃。

　　高胜寒推开她的手，抢过花束，“你这个女人，花怎么能吃呢。你要把它插在花瓶里，放在床头，天天看着。”

　　向珊僵着一只手伸在空中，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是糖果，不是花，糖果就是要吃的。而且你已经送给我了，这是我的，我想吃就吃。”向珊说着就上去抢花。

　　高胜寒护着花束往外跑，“不行，不能吃，这个我先帮你拿着，等你到家了再给你。”

　　向珊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在后面捂着肚子，“可是我饿了呀。”

　　高胜寒果然停下了脚步，又掉头走到她面前，却递过来一盒纯牛奶，“给，把这个喝了，这个比糖果好。”

　　向珊撅嘴接过，瞪着糖果花束，“哼，小气鬼。”

　　高胜寒看着她像个小女孩一样，不禁失笑，摸摸她的头，“乖，你喜欢吃什么糖果？我以后再送你。”

　　向珊拍开他的手，“得了吧，以后我想吃会自己买。”然后一脸傲娇的带头朝前走。

　　高胜寒笑着跟上。

　　到了向珊家楼下，高胜寒如约把“花束”给向珊，还特别交待，“不要偷吃哦，以后我会检查的。”

　　向珊翻白眼，心里腹诽，“以后谁还会见到你呀。”

　　向珊近几年一直是坚持早睡早起的，每天都在10点半左右睡觉，今晚到家已经过了午夜12点了，就快速的洗漱完，准备睡觉。看着床头的花束，念叨着“不让我吃，我非要吃。”伸手就拿了一个橘子味的棒棒糖，正要剥开，想到自己已经刷了牙了，就又悻悻的放下了，指着它们“这次就放过你们了。”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拿起一看，是条短信，一个陌生号码，写到，“我已经到家了，不用担心了，快睡吧。晚安，不用回复了。”

　　向珊看着这条没头没脑的短信，骂道，“神经病啊”，然后就扔下手机倒头睡觉去了。

　　高胜寒边洗漱边时不时的看下手机，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禁念叨“竟然真的不回复，这个冷酷的女人。”，继而又帮她找借口，“也可能是已经睡着了。”他压根都没想过向珊根本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的情况，毕竟，平常遇到的哪个女人不是认识他后第一时间就把他手机号存到手机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