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后续人生之高城篇》籍莹

18、第十七章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当王崇光从师部大门的台阶上走下时，却发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晃动。“许三多。”他示意司机等等。
　　“到。”许三多背着背包跑了过来。“许三多啊，训练结束啦？”王崇光问道，“你要再结束晚一点，表扬你的电话我可要接烦了。”
　　听到团长的表扬，许三多无疑就是露出两排大白牙傻笑起来。“在这等车啊？”王崇光笑着问，“今儿没有到团部的车啊。”
　　“我在这儿等等。万一又能等到呢？”又是招牌似的笑容。“你运气真好。正巧有辆车要去团部，走吧，一起。”王崇光说道。“哪辆车啊？”许三多前看后顾地找了一周。“就是这辆啊。”说着，王崇光拍了拍身旁的越野车，“走，上车。”
　　于是，一路上，有了许三多，似乎也不太寂寞了，正好可以缓解一下老王心里的郁闷。“许三多，还踢正步不？”想起当时的情景，王崇光就禁不住笑。“没了。我在看书。”许三多笑了起来。
　　“哦。看什么书啊？”老王有些兴趣地问道。“什么都看。咱们图书馆的书，我才看完A。”许三多指的是目录。“原来你是这么看书的啊。”王崇光大笑起来。从来还没这么看书的人，从A开始看，那得看到什么时候啊。
　　“许三多，害怕和战友们分开吗？”过了一会，王崇光转过身来问道。“不怕。这不和他们分开两个月了，挺想他们的。”许三多丝毫没有注意这句话的含义。“恩。如果是永远分离呢？”王崇光问道。
　　“不会。我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啊。”许三多天真的笑容就如一道阳光射在老王脸上，很刺眼，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或许，像许三多这样的兵，简单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不会为想多而伤心。“是啊。和战友们在一起的时光很难得啊。许三多，要好好珍惜啊。”末了，他只好说这句话。
　　“是。”团部越来越近，许三多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灿烂。班长，我回来了。他不止一次地在心底说道。

　　“今天，我们在这里送别我们的三班长，史今。钢七连第4811个兵。以后，4811将是记在他心里的一个数字，而记在我们心里的将是一个名字，三班长史今。”
　　高城沙哑而又震撼的声音响彻整个车场。他的面前，站着全连的战士。而那个即将离别的人，却默默地在一旁抚摸着那辆战车。“现在，让我们熟悉三班长的人来对他做出评价。”说到这儿，高城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评价？人都要走了，还说个屁啊。
　　“好！”这时，从伍六一嘴里喊出一声近乎是绝望的声音。而后大家全都跟上了这个声音。“好”
　　“不好。”这个声音在随后寂静的车场里显得很刺耳。战士们纷纷回头，许三多正满脸泪痕地站在门口，“不好。”他重复着。而战车后面的史今早已泪流满面。许三多喊出了众人心底最想说的话。离别是绝对的不好。

　　随后的三班寝室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许三多狠命地压住史今的箱子。以为这样就可以不让史今走。甘晓宁们更是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狠命地拉着三多。
　　“瞧瞧，这还有个兵样子吗？我管不了他了。你们站在那儿干嘛？还不拉开他！”高城犹如一只困兽，站在一旁狠命地嚷道。于是，更多的战士上去了。但仍然拉不开许三多的手。
　　“三多。”史今此刻看起来就要死掉一般。本来自己已经不再伤心了，然而三多这样却让他觉得心都碎掉了。“穿这身衣服就应该想到有这么一天，既然要走了，你说你守着一个破包有用吗？”
　　“滚蛋。”许三多仍然没有起身。“是啊。你的班长就是该滚蛋了啊。”史今惨然一笑。“班长。”这句话彻底击碎了许三多的防线。他带着哭腔仰起了头，看到的却是史今几乎心碎的表情，还有高城近乎冒火的面容。
　　“三多，放手吧。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吗？”史今抚摸着许三多的头，像个慈母。“班长走了，帮你除去你心里最后一把草，你就让我走得有点尊严，好不？”
　　于是，几个兵趁机上了前，一把拉开了许三多。史今拿起包便往外走去，没有回头。“班长。”身后传来的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他默然地走了，丝毫不理会那个他曾经许诺要照顾的兵。

　　车，飞驰在去往火车站的路上。
　　车里的三个人都沉默着。“常写信。知道吗？”很久了，高城才磨叽出这么一句来。他双眼注视着前方，借此来掩饰自己心里的难过。“好。”后排的史今微笑地点了点头。
　　“拿去。这是你嫂子给你的。”高城向后递来一个包，“也不知有些什么，横竖是些特产吧。做个念想。”
　　“替我谢谢嫂子。”史今接过包，打开一个缝，里面都是些书。他顺手拿出一本来，《平凡的世界》，这是路遥的著作。史今知道的不多，但他明白美惠的用意。他不正像里面那个孙少平吗？正走向另一个精彩的世界。“连长，说实话，你很幸福。”这时，史今才开朗了许多。
　　“打趣我呢？”高城严峻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些。“说说吧。回去有什么打算？”
　　“找工作呗。从咱们七连出来的人能差到哪儿去啊。放心吧。没准再过几年，我可坐飞机来找你们呢。”史今笑望着身边的伍六一。“等着你。”伍六一眼里全是落寞。他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身边少了这个人，他该怎么办。
　　“好。”火车站终于到了。站台上，史今努力笑着，“回吧。”他看着高城和伍六一。“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高城有些哽咽，他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史今，仿佛要把他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再也挥不去。
　　“行。”史今说完，朝高城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我说你就别恶心我了。”说完这话，高城一把搂过史今，眼泪唰地落在了这个跟了他九年的兵的肩上，“我想说，留下来吧。我真的舍不得你。”耳边，他轻轻说道。
　　看着这个平时像老虎一样刚强的男人如今这样，史今心里一阵酸楚，他用力抱着高城，“谢谢你，九年了，你对我，不错。”是啊，九年的兄弟情谊，怎么能说放就放啊？但现在，此刻，他就要走了。要走向另外一个新的世界。剩下他，独自享受着思念。
　　“六一。好好照顾着自己。”末了，史今呆呆地看着伍六一。而六一并没有像高城那样，只是默默地咬着牙站在一旁。他在忍受那巨大的悲伤，或许，这就是他，一个从不示弱的男人。
　　火车开了，史今的挥手已经看不见了。高城们还静静站在那里，此时此刻，他心里才觉得那悲伤再次袭来，疼得他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