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音》yutong

2、上

　　接下来的行动可以说是比较顺利的了，空投的位置很准确，伪装成党卫军的五个人也未曾受到任何阻拦的进入了维也纳，按照商量好的接头方法，找到了接头人所说的小酒馆。
　　说是个小酒馆是一点儿都不夸张，小小的房间，只有五六个圆桌散散的围在一个半圆形舞台周围，正对着门的一边是个吧台，只有三桌的客人零散的坐着，安静的喝着属于自己的饮料。不同于一般吵杂的酒馆，屋子里流泻着清清的悠扬的小提琴音乐，让人一进来就有种宁静心神的感觉。在这种战争时期，像这个样子的清静之地实在是已经不多见了。
　　按照约定好的，加里森看到左边最靠墙的一张桌子上的花瓶里插了两只白玫瑰，那就是接头的暗号。想了想，他还是向戏子微微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坐到了那张桌子边，而其他人则是在另外一张离他不远的桌边坐下。
　　“先生，这里已经有人预约了。”他刚坐定，酒保就上前来，礼貌却认真地说。
　　加里森看着眼前的人，他很确定这个人不是他们的接头人，因为根据他们的情报，那个人今年至少也有五十岁了，而这个酒保最多只有三十左右。
　　他这边正在想，那酒保倒是机灵，想了想又是一笑，“先生是专程从柏林来听布鲁诺先生演奏的吧？”
　　接头暗号！加里森立刻警觉，仔细的看着面前这个带着一脸标准服务人员笑容的职业笑容的酒保，紧紧皱着眉头却什么都不说。
　　“先生，你不用紧张。我就是布鲁诺，这里的老板，也是和你们接头的人。”
　　要不要相信这个人？中尉的大脑在迅速的运转。虽然每次任务他们都不得不把性命交到那些和他们接头的陌生人手中，虽然大多数时候那些人是真的可靠的，但那是在他们有一定的确切情报的前提下。而现在，显然的眼前的这个“布鲁诺”和他们情报中的人并不相符合。
　　见他显然的还是不相信他，布鲁诺苦笑了一下。
　　“你们的情报中是不是说，布鲁诺已经成名二十多年，在音乐界是享有盛誉的指挥家？”他解释着情报中出现的错误。“显然的，你们的理解有误，而且也不太完整。我的确是成名很久，那是在我八岁的时候的事情了。而且，我是以小提琴成名，并不是一开始就当指挥的。”
　　“那么，的确是我们误会喽？”这个解释的确是合情合理的。加里森略微抱歉的笑了笑。“我们对布鲁诺先生的‘蓝色多瑙河’闻名已久了。”
　　这个，是接头暗号的下半句。
　　“加里森中尉？”布鲁诺释怀的看着这个终于肯稍微信任他的年轻人。
　　坚毅的眉毛，紧绷的下巴，微抿着的嘴唇，还有，最吸引人的，莫过于他那双不容动摇，即使在黑夜中也依旧明亮的蓝色双眼。毫无疑问的，这个年轻人必然是性格坚定，而且举手抬足间流露出的不容置疑的气质在在显示出了他是个在军队中磨炼过的职业军人。
　　“对。”对于对方的打量，加里森并不在意。此刻的他满脑子想得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任务！“知道将军住在哪里吗？”
　　“将军就住在离这不远的饭店里。他每天晚上都会到这里来吃晚饭，同时还会听一个小时的小提琴演奏。”说着，布鲁诺看了看手表，“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快来了。”
　　正说着，小酒馆的门再次被人打开，一个穿着铁灰色风衣行色匆匆的老人走了进来在最角落的一张小桌子边坐下。
　　“抱歉，我要去招呼客人了。”布鲁诺微一欠身，并借此机会在加里森耳边轻声地说，“那就是阿莫斯将军。”
　　加里森点点头，示意部下们不要轻举妄动之后，他边喝着布鲁诺端给他的饮料，一边暗暗的观察着这个已经可以算是英雄迟暮的老将军。
　　老人只点了简单的晚餐，甚至连酒都没要，然后就只是安静的吃着。
　　应该是个和父亲同类型的人吧。
　　那么，应该是和父亲一样轻易不会让感情控制行动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不惜背负叛国罪，也要救那个任何人都能看出来是不可救药的人呢？仅仅是因为那是自己唯一的孙子？如果是为了这个原因，别人不好说，但是，父亲是决不会这么做的。但是偏偏，父亲又说他很能够理解这老将军的做法。。
　　看来，当父亲的心思还真是很难理解啊！因为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到底是种什么动力让这个为国家忠诚了一生的老人背叛自己的国家和信仰。他也同样无法理解父亲在昨晚和自己说那番话时的心情。
　　这时，小酒馆里的音乐有着短暂的停顿，让他们五人惊奇的是，原本还有轻微说话声的屋子里竟然在这一刻静得不可思议！
　　人们都看着舞台，满脸期待的神情仿佛在迫不及待的等着什么。
　　然后，当小提琴柔和悠扬的旋律再次响起的时候，那已经不是唱机在放了。
　　布鲁诺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外面是一件很标准的酒保穿的马甲。但是，从戏子眼中突然异常明亮的光芒可以看出来，他手中那把暗黄色，看起来已经年头不少的小提琴，必定出身不俗！
　　那音乐很耳熟，是来之前戏子在驻地放的那曲子，从1866年被创作出来的那一天起，就被奥地利人视为第二国歌的，甚至已经成为奥地利人的灵魂的著名的，蓝色多瑙河。
　　生命，自由，热情，和希望！
　　听着这曲子，加里森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在那青山流水中被微微的撼动着。
　　真希望，战争能快些结束啊！
　　“头儿，我们这就动手吗？”到底，戏子的声音将他从片刻的失神中唤回来，让他在瞬间从情感中挣脱出来。
　　“不。军方也希望我们能够尽量说服将军，尽量以和平的手段，再不伤害到他的前提下将他带回去。毕竟，将军不仅利过很多功，而且他的忠诚和智谋在军队中受到很多人的尊敬。”加里森摇着头。说不出为什么，但是他却不想打断这清澈的音乐。“戏子，等会儿将军走的时候让酋长跟上去。我先去试探一下他。”
　　戏子不动声色的应了下来，并且以不会被人察觉的方式将他的话转告了其他人。
　　“布鲁诺先生的琴拉得真是动听啊！”在一曲的间歇时，加里森坐到了阿莫斯将军的旁边，看似无心的举动却是将他的退路都堵死了。
　　老人却不说话，只是很认真地看了看他，眼中带着些微的苦涩。
　　“年轻人，何必呢？”良久，当音乐再次响起时，老人才叹了口气，带着了然。
　　被识破身份说实话加里森一点都不惊讶，他眼前的老人可以说是他的前辈了，一辈子和情报，间谍，特工打交道，他们这些后生小辈纵然是本事不低，但他要想识破也并不是不可能啊！
　　“阿莫斯将军，我们奉命到这里来，只是想请您回去。如果您能够合作，军方甚至承诺可以当这次的事没发生过。”加里森轻声说着。
　　“已经，回不去了啊！”老人感叹地说，然后看了看门口的方向。“你的职位是？”
　　“美国陆军中尉。”虽然对他突如其来的疑问有些莫名其妙，但出于对长辈的尊敬加里森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中尉，已经太迟了！德国人，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我掌握着一份重要情报的消息，他们要高价向我买这份情报。”
　　“您卖了？”听到这个消息的，加里森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但他仍是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保持着冷静的态度。
　　“中尉，我虽然为了那不肖子作了无可挽回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军人，一个大不列颠王国，女王陛下的子民，我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老人义正严词的，庄严的举起手来，似乎想做个什么动作，但是转瞬间有神色一暗将手放了下来。“但是也许现在我已经没有资格这么说了。”
　　“既然是这样，将军，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和我们回去好吗？”听他这样说，加里森不觉放松一口气，同时对这位老英雄产生了一种不知该说是同情还是敬慕的感情。
　　“已经做到这地步了，我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只要同意我的条件，放了那孩子，我情愿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然而，老人却又换了态度，而且是强硬的不容商量。
　　“将军您也知道您的孙子所犯下的罪行要释放是不可能的！”到底是又绕回了原点。加里森叹了口气，似乎，最近他叹气的时候越来越多。“终生监禁，这是最大的妥协了！”
　　“我说过，放了他，这是我唯一的也是决不妥协的条件。”说着，老人竟不顾正在演奏中的礼貌，猛地站起来用力推开门走了。
　　不用加里森说，酋长迅速站起就要跟上去。
　　加里森脸色一变，示意其他人也跟上。看来只能用武力手段了。
　　“头儿？”戏子问。
　　“他不同意和我们走，对于军方的让步也不行。我们只能去强行‘请’他和我们回去了。”他说，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得出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戏子，高尼夫你们留在这儿保持联系，卡西诺你和我跟上去拦那将军，一个小时以后回来这里和你们会合。”
　　几个人互相对了一下手表，便各自干自己的活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