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知心小姐姐》芯意

44、第四四只鬼

　　知馆关上了门，易知心洗了澡在院子里纳凉，何源在洗澡。

　　咚咚咚，她听到敲门声，站了起来，绕过前厅，走到了门前，她打开门，忽然间全明白了。

　　白天看到的那个人确实是李小双，那个离开了又回来的小姑娘。

　　眼前的李胜浑身的血气，一身的戾气，那是杀了人之后的状态，它的脸色很苍白，一双眼血红一片。

　　“知心姑娘。”

　　“嗯。”她轻轻地应道。

　　“不知你这儿今儿还有酒酿圆子吗？”它问道。

　　她张嘴想说没有，它的眼眶忽然流出两行血泪，她眨了眨眼，垂眸，“等一等。”

　　“是。”

　　李胜一动不动，没有进来，就站在门口，易知心转过身，看到它站在墙角，没有一丝逾越。

　　知馆的规矩，它们鬼怪都很清楚。

　　易知心抿了一下唇，继续往厨房走去，她站在灶台前做酒酿圆子。

　　何源洗了澡出来，看着门开着，心中奇怪，又看易知心在做食物，他更加的奇怪了，“知心，你在做宵夜？”

　　“不是。”易知心摇摇头。

　　何源站在院子里，看着易知心严肃的小脸，他下意识地没有多问。他见过她很多次做菜时的样子，有轻松，有快乐，有被灶火热到的无奈，但现在的她郑重其事，仿佛手上在做的这一件事情很重要。

　　门口那儿似有若无地飘来一阵很阴冷的风，他轻颤了一下，这种阴冷令人很不舒服。

　　之前鬼怪在的时候，他只觉得，这种冷是带着一种凉意，可现在，这种冷仿佛深入骨髓的寒，他不是很舒服地皱眉。

　　易知心做好了酒酿圆子，她端起来往门口走去，李胜依旧站在那儿，身上的血腥味即使离了好几步依旧浓郁难闻。

　　一道引食符画下去，那酒酿圆子到了李胜的手里，刚才在易知心手上还热乎乎的酒酿圆子转瞬间冷了。

　　她垂眸，将冷了的酒酿圆子放在桌上，抬眸看去，李胜正斯斯文文地吃着，不快不慢。

　　她静静地站着，不远处，何源也在观察着她。

　　一碗酒酿圆子到底是吃完了，李胜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多谢你了，知心姑娘。”

　　“嗯。”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沾了酒，浑身就有了说话的劲儿，“我跟着小双一起走了……”

　　林梅这几年过的确实是很好，穿金戴银的，生活滋润的很。她离开李胜后，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最后遇到了三爷，三爷是一个出手阔绰的人，她立马被迷住了眼，可后来她发现三爷是做脏生意的人。

　　三爷的脏生意范围及其宽，拐来的姑娘要么被给人做媳妇，要么就是去勾栏里活活被折磨死，甚至卖偷来的孩子。

　　三爷本是打算将林梅给卖到山沟里给人做媳妇，她又怕又舍不得逃，逃了去哪里呢，于是她说，这脏生意她也要做，三爷看得出她是一个狠心的人，笑着答应了。

　　林梅那时候只是想着过好日子，可她也愿意为了过好日子，谋害那些无辜的人，她长得好，更是好骗人，她去骗人，三爷则是统筹着买家。

　　“那是一个小四合院，林梅嘴里说的富商三爷就是一个腌臜货色，他们要给一个富户的傻少爷找一个童养媳，那富户也是一个眼高的人，也舍得银子，看了好几个姑娘，都没看上，三爷说了一句，但凡这些小姑娘有林梅一半的姿色也好。”

　　就是这么一句话，李小双这个亲生女儿终于被林梅想起来了，林梅回来一看，喲，正是好时机，李胜死了，李小双只有她一个亲人，至于那方大娘，她根本没看在眼里。

　　林梅哄骗人的手段高超，不知道骗了多少人了。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是最好哄的，林梅就送李小双一些小东西，那李小双就对她死心塌地，一门心思要跟着亲娘走了。

　　“我知道，我一个大男人，对她到底是不如一个娘亲的细心，我托梦给小双，小双也是不信的，既然她不信，那我便与她一起走一遭，总得让她亲眼看一看，她才会信的。”

　　李胜陪着李小双一起去了三爷的院子，那富户过来看了一眼，立马相中了，林梅继续哄骗李小双，说是一个英俊的少爷看上她之类的话，李小双虽只有十岁，可周围的环境令她害怕，她开始不相信林梅的话了。

　　林梅也不急，她有的是手段，她让李小双看着，她如何抽打那些不听话的姑娘们，又如何调教那些听话的姑娘们。

　　白天，是姑娘们低低的啜泣声，晚上，是姑娘们被三爷手下拉出快活而发出的痛哭声。

　　在李小双眼中，本来镶金的窝成了噩梦，她每天偷偷地害怕到哭，到了第三天的晚上，一个男人抹黑地想占她便宜，她哭着喊林梅娘啊娘，拼命地嘶开嗓子喊救命。

　　没有人回答她，她那一刻明白了，林梅是让她看明白，她在这儿什么都不是，不是林梅的女儿，不是以前那个天真的姑娘，就是一个货品，任人欺辱。

　　李胜气炸了，它想护着李小双，可它到底是一只善鬼，只知道让人鬼打墙之类的小玩笑，如何去杀人，它不知道的。

　　“小双傻啊，她手里摸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她心善地不去伤那恶人，居然往她自己的脸上划，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毁容了。”

　　易知心看着说到这件事时李胜悲痛的神情，身上的血气又涨了起来，“后来呢？你杀人了？”

　　“对，我杀了，我杀了那个想欺辱小双的恶人，又将林梅给杀了，还有那个三爷……”李胜眼中的血浑浊了，“好多血，那些无辜的姑娘们还在哭，后来官爷来了，我偷偷地护着小双回了晋城。”

　　“你可知道，鬼杀人会怎么样？”易知心轻轻地问。

　　李胜笑了，笑得眼中的血流了下来，衬得它面目可憎，可它眼中无任何悔意，“我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易知心沙哑地说，她抬头看去，看到了方勇和陈力过来了。

　　“大哥！”

　　“大哥，你回来了！”

　　它们二人是喜悦的，而李胜却冷着脸，“不要过来。”

　　方勇和陈力同时停下，面面相觑，显然是被他的话伤到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沾惹了它身上的血气，对你们而言不好。”易知心替李胜解释道。

　　陈力红了眼，握着拳头，“大哥，你真傻，不是说好了，要死一起死嘛，你一个去作死，怎么就不带上我们两个！”

　　方勇说不出话来，不停地抹眼泪，脑袋拼命地点着。

　　李胜笑了，却没有跟它们说什么，看向易知心，“知心姑娘，我来这儿，便是求一个痛快。”

　　“大哥！”方勇和陈力同时惊呼。

　　“做人啊，要为自己的事负责，做鬼啊，也要背起自己的责任，人是我杀的，要赔命我也赔，小双长大了，也听我的话，会好好地过日子，你们两个是我的好兄弟，可断断没有让你们和我一起去死的道理。”

　　“大哥，我们说好了的呀。”

　　“就是啊。”

　　易知心看到李胜神色动容，仿佛在思考什么，半晌，李胜开口，“如果你们真的是我的好兄弟，那可说好了，你们做叔叔的要看管着小双……”

　　陈力和方勇红着眼，静了一会儿，陈力先开口了，“大哥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

　　方勇这时也明白了李胜的心思，“大哥，我知道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易知心给了它们一些时间相聚，最后是李胜先开口的，“知心姑娘？”

　　杀了人的鬼，自有天道来收，消散于人间，还是被和尚道士给杀了，都是它们应得的。

　　李胜杀人的时候，它就知道，它做鬼的日子到头了。

　　“去找一个叫青海的小和尚吧。”她平静地说。

　　“多谢知心姑娘。”李胜转身要走，方勇和陈力要跟，它摇摇头，“这最后的路让大哥我一个人走，你们啊，别送了。”

　　陈力忍了忍，沙哑地说，“大哥，你走好。”

　　“大哥，放心，小双有我们看着呢。”方勇一边哭一边说。

　　“嗯。”

　　李胜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远离，最终染着血色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之中。

　　“天色不早了，你们都回吧。”易知心劝走了方勇和陈力，转身就看到站在她身后的何源。

　　她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他抬手轻拍着她的脑袋，温热的气息从他的身上传来，“一切都会好的。”

　　他什么都没有问，隐隐有了猜测。

　　她点点头，露出一抹难看的笑。

　　哪有鬼自动送上门求死的！易知心心中闷闷的，“李胜是一只善良的鬼，就算它杀了人。”

　　何源关上门，牵起她的手，往她的屋子里去，在她进屋前，他开口了，“易知心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他就喜欢这样的她。

　　她听得笑了，“谢谢你，何源。”在她心情郁闷的时候愿意这样的哄她开心，“我没有事的。”

　　她只是少许的难过，但她亦明白，世间之事从来不会只有欢乐。

　　酒不醉人人自醉。

　　李胜是真醉还是假醉，易知心不下定论，但是醉了也好，多少能麻痹消散时的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