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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娇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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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
小太监这嘹亮的一嗓子着实把谢昭昭吓得不轻。要是给门外这位看到了书案上的这些东西,白纸黑字大八叉……她大概就可以提前领盒饭下线了,也不用绞尽脑汁琢磨怎么保命了。一道圣旨下来,她保证自己凉的透透的,还能顺带捎上整个谢家。
谢昭昭脑子里这么想着,身体显然比脑子反应更迅速。她直接拿起毛笔将纸上的名字一个个涂黑。
朝华宫寝殿的大门传来“吱——”的一声,像是一道催命符。眼瞅着纸上还有十几个名字,谢昭昭直接端起桌上的砚台,朝着纸上泼了下去。
墨汁四溅,不但浸黑了一沓宣纸,连带着她的寝衣也没能幸免于难,水红色的广袖上沾着星星点点的墨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明黄色的袍角转进寝殿,烛火明灭,一张白纸从桌上落下,飘啊飘啊飘,不偏不倚,刚好落在绣着二龙戏珠图样的龙靴前。
夏夜的晚风涌进寝殿,卷起地上的白纸。白纸翻了个面,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萧淮。
谢昭昭:……
变故总是来得这么突然。
来人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捏起地上的白宣。身侧,碧荷“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打着颤的开口请安。
反倒是谢昭昭,一点要恭迎圣驾的意思都没有。她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立在书案前,手里还捏着砚台,衣裙上沾染着墨迹,看起来有点狼狈。
不是谢昭昭不想动,实在是腿软,迈不开步子。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大不敬,会不会小命不保……这么想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也跟着染上了水气。
偏偏,她这副负气的可怜样子,落在萧淮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不就是来晚了几个时辰。”男人嗤笑了一声,“娇气。”
谢昭昭:?
怔愣之间,她蓦地抬头,穿着一身明黄色衣袍的男人正立在殿中,唇角含着一抹笑。
这块原书中金光闪闪的背景板,曾与谢家长子谢执、钟家二郎钟景祺并称“少京三公子”,端的是世家风流少年郎。只是萧淮继位以后,上位者的杀伐决断日渐显露,加上避帝讳,没有人再敢提起这样的美名。
眼下,谢昭昭看着年轻的帝王,心中自然而然的就涌出八个字:天子之资,神仪明秀。说得白话一点,怎么可以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发什么呆。”萧淮走上前,将那张白宣放在书案上,垂眼看向谢昭昭,“朕听闻你白日里摔了一跤。怎么,难不成还摔坏了脑子?”
谢昭昭:……
宽大的广袖之下,她蜷起手指。美色纵然惑人,但和小命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萧淮和碧荷不一样,绝对不是她谢昭昭可以轻易信任之人。更何况,自古伴君如伴虎,在这位面前,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应付。
原书中,贤妃嚣张跋扈,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拜这位皇帝所赐。盛宠之下,想要养出那么个作天作地的性子,太容易了。而书中两人相处的模式,便是一个“娇”,一个“纵”,贤妃也因此成为这后宫之中,唯一一个敢给皇帝甩脸子的女人。
想到这里……
“陛下。”谢昭昭垂眸,微微福了福身子,小脸却依旧绷着,连个笑脸都没有。
瞧着她这闹脾气的小模样,萧淮轻哼了一声,踱步到书案前坐下,“西北八百里加急,朕从午时到现在,都还没有用膳。”
这是在给她解释来晚了的原因?顺带提醒她,自己还饿着肚子?
谢昭昭有点微讶,没想到当皇帝的,居然这么好脾气。可惊讶归惊讶,她还是小心的拿捏着身为一个宠妃的分寸,琢磨着该怎么作得自然又不做作。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赌气的开口,“陛下日理万机,臣妾这些小伤小痛,哪里敢入您的眼。左不过几日,肿消了,自然就好了,万万比不上边关急奏,更不敢惊扰了陛下。”
说完,眼圈还跟着红了,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又在说胡话。”萧淮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拉过谢昭昭的手,掀起袖口,原本纤细凝白的皓腕一片红肿。
他皱了皱眉,“还疼不疼?”
这话一出,谢昭昭眼中的湿意更重了,她软着嗓子,委屈巴巴的撒娇:“疼。”
面上小心翼翼的装可怜,内心却慌得一批。她到底不是贤妃,不敢在萧淮面前真的放肆。这可是皇帝啊,使小性子这种,差……差不多就行了吧?
脑子里正在胡乱想着,手腕间突然传来凉凉的触感。谢昭昭抬眼,就看到萧淮正低着头,对着她红肿的手腕,轻轻的吹着。
烛火摇曳,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下颌线条干净利落。
“不闹别扭了,可好?”说着,萧淮拉着谢昭昭,将人带到怀里,圈住她的腰,“下次想朕过来,就让你宫里的人知会元宝一声,别一个人委屈着,知道了吗?”
萧淮温言软语的哄着,谢昭昭却如木头桩子一样,整个人都僵掉了。可怜她一个二十多年的母胎solo,一朝穿书,居然直接坐在了个陌生男人的大腿上,还被这么亲密的抱着。那接下来呢?这个皇帝不会要留宿在她这儿吧?还要和她……这样那样?
想到这里,她整个人不但僵,还莫名其妙的开始紧张。
“臣……臣妾才没有。”人僵,嘴也僵。
“你没有?”萧淮低笑,将人圈紧,“那你偷偷写朕的名字做什么?”
谢昭昭:……
我只是在想,你这条金镶玉的大腿要不要抱,以及该怎么抱。
“脸怎么这么红?”萧淮皱眉,看向她一张红扑扑的脸,却发现怀里的人温度也越来越高,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还有哪不舒服?朕宣太医来……”
“不……不必了。”谢昭昭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的从萧淮身上起来,“陛……陛下还饿不饿?我宫里小厨房最近新做了一道冰镇甜汤,最是消暑解渴,陛下要不要尝尝?那个,我再让人炒几个小菜……”
说着,她才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萧淮,恰好对上男人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虚,偏生从这平静如一泓潭水的目光里,读出些审视的意思。
谢昭昭心中一惊。不会,这么快就穿帮了吧?
“陛下。”她定了定心神,再抬眼,便有些心疼的看向萧淮,“朝堂上的事情,臣妾虽然不懂,却也知道诸事繁杂,桩桩件件都是关乎国运民生的大事。您是天子,一人身系天下,更是应该要保重龙体才是……”
也不知道,书里那个嚣张的贤妃能不能说出这么识大体的番话来,谢昭昭顿了顿,语调微微一转,“宝元这奴才,是怎么伺候的?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还让主子饿着肚子!”
说完,谢昭昭也不敢再去分辨萧淮眼中的神色,转身就往寝殿外面走。
而在她身后,萧淮依旧坐在书案前,他微微垂眸,看着那张白宣上的“萧淮”两个字,眼底神色不明。
——
殿外,只留了碧荷和萧淮身边的大太监元宝守着。
“给贤妃娘娘请安。”
弓着背的太监有点胖,饶是弯着腰,也盖不住那腆起的肚子,谢昭昭微微一愣,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来。这元宝,可不就是书里最后将贤妃亲手送进冷宫的人么。
“元宝?”
“奴才在,娘娘有何吩咐?”元宝抬头,露出圆脸绿豆眼。
“呵。”她轻笑了一声,眼尾微挑,淡淡瞥了他一眼,“走,碧荷,陪本宫去趟小厨房。”
碧荷:“是,娘娘。”
元宝:……?
朝华宫的小厨房是贤妃从相府带来的私厨,她幼年曾同父亲谢远清在江南待过一段时间,偏爱那里的清淡口味。进宫之初,还因不喜宫中的菜色,茶饭不思,生过一场病。萧淮得知这其中缘由后,才命人将相府专门负责她饮食的厨子接进了宫。
往小厨房去的路上,谢昭昭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上露了马脚,却又理不清楚。
“碧荷,你去吩咐小厨房,备些冰镇甜汤,再按照陛下的口味,做几样可口的小菜。”吩咐完,她自己又往回走。到底,是哪里可能出了错呢?
刚走到寝殿门口,就看到萧淮急匆匆的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个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谢昭昭被吓了一跳,“陛下?”
萧淮扶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好好休息,朕忙完了再过来看你。”
看着几人神色匆匆的走出朝华宫,谢昭昭微微蹙眉。那黑衣人十有八九就是书中说的皇族暗卫,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就这么大剌剌的出现在了朝华宫。
她摇摇头,原来熟知剧情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金手指。毕竟,在主角视角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在悄悄发生。
谢昭昭缓步走进寝殿,一进来,就看到了书案上的那张白宣,上面的“萧淮”二字笔力逎劲,三分刚七分柔,不枉她练了多年的字。
字?
谢昭昭蓦地心中一跳,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