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双头蛇》三尾狐

3、第三章

　　末端尖细，带着雪白的长长翎羽的笔落在羊皮纸上，准确无误地写出一行行漂亮的花体英文。

　　宽阔的大厅里寂静无声，只有笔尖与棕色的羊皮纸接触时所发出的，春蚕食叶般的沙沙声在他周围回响，仿佛雨落在草坪上。几个高年级的拉文克劳聚在一起，安静地低着头看书，偶尔低声讨论一些问题，忽然，离他们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响声，年轻的小马尔福抓住了他写了好久的羊皮纸，一通蹂躏过后，把那已经变成了球状的一团拍到大理石桌面上，然后整个人毫无形象地往前一倒，趴在了桌子上。

　　自己最近真是太不正常了……卢修斯绝望地凝视着霍格沃兹棕色的墙壁……这教他怎么开口跟父亲说呢……他该如何解释您的儿子，马尔福家唯一的继承人，最近似乎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神经敏感？肢体不协调？还是从一个霍格沃兹四年级的学生手中，中了某种连校医都检查不出来的恶咒？

　　哦，这听上去真是太荒谬了……

　　卢修斯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彻底放弃了用猫头鹰往家里寄信的想法，等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把羽毛笔和墨水瓶收进书包，顺便将那揉成了一团的信纸放进口袋里的时候，他发现纳西莎正在大厅门口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她来的可真是时候，卢修斯这样想。卢修斯走到大门前，对着她微微颔首：“回休息室？”

　　“嗯。”纳西莎定定地开口道，“我想你应该去上魔药课了。否则斯拉格霍恩教授一定会扣你的分的。”

　　魔药课，魔药课，这该死的魔药课……卢修斯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团羊皮纸，放到她的手里：“去帮我烧了它。”

　　纳西莎默契地接过那团纸，把它塞进了自己的校服里，然后一句话都没有问，就这样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去了。

　　霍格沃兹的魔药课教室位于一处寒冷阴森的地下室，没有光，只能靠大盆的蓝色火焰照明。明灭不定的幽蓝色火光将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拉得长长的一道。卢修斯默默地穿过隧道，还没到达魔药课教室的门前，那虚掩着的石门里，便飘来一阵连珠炮似的，眉飞色舞的话语：

　　“啊——是的……放一些蛇形草的触须，一克红芍粉……哦，天哪！效果惊人！汤姆，你真是个天才……什么，精灵的泉水？哦，我亲爱的里德尔，那不过是个传说罢了。你可真会说笑话，……”

　　卢修斯快要放到门上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立刻下了决定。他偷偷地踮起了脚尖，避开了两扇门中间那道透光的缝隙，将耳朵贴在石门上窥探。

　　教室里的霍拉斯教授还在兴奋地低语着什么，只不过声音实在太小，语速又快，卢修斯拼尽全力也无法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有那不断传来的，颠三倒四的坩埚，试剂的碰撞声。而那屋内的另一人似乎一直沉默着，过了一会，忽然开口道：“先生，您该上课了。”

　　教室里乒哩乓啷的声音猛地停住了，良久，才传来霍拉斯懊恼的声音：“哦，我差点忘了这件事……真该死……汤姆，也许我耗费你太多时间了……你今天上午还有其他课程吧？”

　　“您说的对，先生。作为学校的一员，上好每一节课无疑是对教授们的尊重。不过，”他的声音听上去颇为诚恳，“魔药是一门精深的学术，因此在这一方面，勇于探索和创新无疑是十分必要的。”

　　“说的没错……你的言论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赞叹……你快去上课吧……快去，快去，好孩子。否则邓布利多教授就要找你的麻烦了……我已经可以预见这项伟大的突破登在《预言家日报》上时，那群老顽固震惊的表情了……哈哈！”

　　“那我就告辞了，先生。”卢修斯几乎可以想象得出那人微微垂首，礼貌又文雅的样子。他急忙甩着头环顾四周，周围都是光溜溜的石壁，无处可以藏身，即使奋力奔跑，也不可能在笔直的走廊上逃出别人的视线。随着那皮鞋落在地上的声音一步步逼近，卢修斯连忙用力在自己的头上揉了好几下，揉乱了他那铂金色的短发，又扯松了自己的领带和巫师袍，装出一副匆匆忙忙赶来的样子，一头撞进了教室的大门。

　　皮鞋有节奏的声音曳然而止，里德尔就停在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直视着他的脸。霍拉斯茫然地站在一条长桌前，上面堆着一只坩埚，还有一大堆不知名的魔法材料。

　　卢修斯重重地呼吸着，让自己的胸膛不断起伏，看上去就像刚刚经历了一番长途奔波，气喘吁吁的样子：“教授……对不起……我来上课……没有，没有迟到……”神情迷惑地望了望四周空荡荡的教室，“没，没人来吗？”

　　“没事的，孩子……你是一年级的吧？我想你大概记错了自己上课的具体时间。”霍拉斯匆忙地收起了桌上的杂物，“坐下吧。我想再过一会儿，你的同学们就回到这儿来了。我们的课也快开始了。”

　　卢修斯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假装在袋子里寻找魔药课的课本。里德尔站在那里，慢慢地收回了目光，移动的睫毛半遮住了那黑色的眼眸，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正在从脑海中理清些什么。然后迈出教室的大门，嘴角向下弯着，没有什么表情，那深渊般的眼睛却一反常态地，发着些亮光。

　　鬼使神差地，卢修斯转过头去，只见那人长长的黑色袍踞一直垂落到脚踝，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摆动，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昼伏夜出的黑色蝙蝠。

　　忽然，里德尔的头一偏，似乎要回转过来。卢修斯吓了一跳，急忙收回目光，端端正正地举着课本，假装在看书。里德尔向他投来飞快的一瞥，仿佛惊鸿留在雪地上的一枚浅浅爪印，然后就再无动静。他理了理自己银绿色的领带，空旷的脚步声在明暗不定的走廊里回响，而他的唇角，却在摇曳的阴影之中，咧开了一个弧度。

　　阿不思·邓布利多，这一次，还是我赢了。

　　上课的时间到了，数不清的学生们如同鱼群一般涌入了狭窄的走廊。里德尔的身影被淹没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仿佛只是其中平平无奇的一员，而那一抹阴影，却始终逆着人群前进的方向，慢慢地走向未知的黑暗里。

　　溯流而下，溯流而上。

　　窸窸窣窣的衣料声中，卢修斯的手握紧了羽毛笔，又微微放开。紧接着，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认真地听着魔药教授的讲课，将其中关键的部分，一字不差地记在了羊皮纸上。

　　只是，在他貌似高度集中的精神之海上空，似乎笼罩着一层，沉沉的灰色迷雾，仿佛骷髅，又仿佛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