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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内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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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瑾瑶深吸一口气,坚定的开口说道:“儿臣以为,这些舞姬应当全部流放边疆,此生不得踏出齐国国门半步,也永世不得入京。”
她顿了顿,看着苓国使者,“既然这些舞姬也是苓国的贡品,那我齐国应当有处置他们的权利吧,使臣大人?”
苓国使者声音有些颤抖:“回昭王殿下,自然可以。”
女帝默然,半晌才开口:“瑾瑶,你起来吧。”
腿有些酸痛,唐瑾瑶撑着膝盖站起来,正巧和唐瑾舒四目相对,她表情阴鸷极为不悦,唐瑾瑶苦笑着摇摇头,正准备退至一旁时,却看到兰侧君站起身。
他面上忧色稍退,微挑的美目含着几分恭敬,双手微抬,在唐瑾舒恼怒的目光中对唐瑾瑶轻轻地行了个礼。
此举为谢意,谢谢唐瑾瑶救下这些同他一般的可怜人。
看着这两个神态各异的父女,唐瑾瑶面色复杂,兰侧君离开苓国多年,虽然不声不响,但依旧能看出对故土的怀念之心,只是他此生恐怕都没有回去的机会了,虽出身卑微但却品行高洁,和唐瑾舒比起来简直不像是亲生的。
“就依昭王所说,将这些舞姬全数流放边疆,永世不得离开边疆半步。”
那些舞姬如获大赦,一口一个“谢圣上恩典”的叫个不停。
唐瑾瑶作为皇室第一个成年的皇女,又得到了“昭王”的封号,日后必当前途无量,祭神过后唐瑾瑶就可以与其他大臣一样在朝堂之上畅所欲言,用自己毕生所学为这个国家谋划,在唐瑾瑶的心中一直有一个愿望,她希望这个国家的百姓安居乐业,老有所终幼有所长。
这场有惊无险的成人宴就这样落下帷幕,宴上众人俯身行礼送女帝离去,唐瑾瑶站在大殿中央接受着往来人群的恭贺并一一回应,在大臣散去一半时,怀信走到她面前,开口却不是恭喜的话。
“殿下今日行事过于冲动了,可想过后果吗?”
“后果嘛——只要不死就不是最糟糕的结果,”说着,唐瑾瑶一脸不以为意的对一旁站着的侍子招招手,然后将那柄“山河”剑放在他手上,“拿到我寝宫去,小心被划伤。”
侍子退去,怀信压低声音对唐瑾瑶说:“殿下气运显贵,少年之时有如天助,然仅限少年之时也。”
她意有所指的注视着唐瑾瑶,清澈的眸子里是看不懂的情绪:“怀信道心使然,观天命而告之,殿下方才说‘心有丘壑方可平丘壑’,不过天命难违,您准备用什么来平呢?”
文绉绉的一段话听得唐瑾瑶云里雾里,她迈着步子走出了大殿,唐砚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旁,不住扯着唐瑾瑶往外走,唐瑾瑶疑惑问道:“那神棍说话很准吗?”
唐砚清大惊之色:“阿姐你怎么可以叫她神棍?”
唐瑾瑶敲了敲唐砚清的头:“咒我气运走下坡路,难不成我还谢谢她?”
走出宫殿,天空微微染上了藏蓝色,几颗星子零星撒在夜空上,宫人打着灯笼为大臣照亮,唐瑾瑶顿步,看着她们的背影,若有所思道:“那些舞姬进宫时都会被检查随身物品的,所以他们是怎样把剑带进来的?”
奈何这个疑问却没有人解答她,唐瑾瑶疑窦丛生,向巷子里走去,在她身后,兰侧君扶着宫人的手,眸中喜色闪退,竟是一片阴鸷,轻启唇对唐瑾舒说道:“舒儿,大智若愚,父君最不喜心思清明之人,你可懂了?”
唐瑾舒懵懂点头,下意识回道:“我会听父君的话的。”
唐瑾瑶走到巷子里,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只听他们说道:“拜见昭王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平时她宫中的下人平日里都很自在,唐瑾瑶人有些散漫,不喜欢用宫规去拘束别人,眼见着他们跪了一地她懵了半天,直到阿绵颤抖着肩膀憋不住笑意时,唐瑾瑶才如梦方醒:“起来吧起来吧,回去通通有赏。”
阿绵雀跃的站起来:“刚才那些大人出来的时候都议论纷纷的,我们都听到了,殿下今天可真帅气。”
唐瑾瑶一副很是受用的样子,坐在步辇上歪着身子懒洋洋的:“你不知道这衣服多沉,累死我了。”
“殿下回去给我们讲讲今天都发生什么了吧,我们在外面等得可着急了。”
唐瑾瑶半磕着眼睛:“等沐浴完我就给你们讲讲,今天所有宫人都有赏。”
抬着步辇的宫人几乎雀跃出声,这步辇一个不稳她差点大头冲下栽下去,待他们稳住之后烫金哟气急:“你们这帮狼心狗肺的小崽子们,得了赏赐还要摔我,反了你们了!”
回宫之后,脱下这一身盛装的唐瑾瑶泡在池子中,这水温正好,泡着极其舒服,感觉一天的疲乏都消失殆尽,清池阁之内没有下人,她一个人倒是乐得自在。
齐国和苓国两国臣属关系已有数十年之久,当年齐国武渊帝率兵平乱,一路打至苓国不归关,不归关内苓国王上负死相抗最终战死,从此苓国便对齐国称臣数年。
近几年现任苓国国君是个颇有野心报复的人,早就不安现状,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选在今天示威。
若是两国再起硝烟,其余边境小国也一定会在边境做些小动作,如果开战镇国大将军必定要上战杀敌,倒是周边小国定会动荡,怎么看两国都讨不到好,再加上今日舞姬藏剑于袖内,皇宫之中必有内应。
唐瑾瑶唤一声阿绵,道:“穿衣!”
寝殿之内似乎站了好几个宫人,阿绵擦着唐瑾瑶的头发,他们一个个试探的看着唐瑾瑶,她表情似有松动,示意宫人去院子里等候,自己稍后就到。
等她出现在院子里时,宫人拿着小垫子坐了一片,每个都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唐瑾瑶,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来到中间,却没有坐在椅子上反而拿着垫子坐在了地上。
“殿下不可!”
“没事,我今天喝了点酒有点热,坐地上还能舒服点。”
唐瑾瑶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望着天上的星子,开始讲起了今天的故事,这些宫人们虽然不懂国家大事,但同样对自己的母国有着深沉的热爱。
他们和唐瑾瑶一样不允许任何人玷污齐国,听她讲到苓国挑衅时,个个同仇敌忾,表情也带着对苓国的愤恨。
说着说着唐瑾瑶就越扯越远,开始不受控制的跑偏,嘴上也开始吹嘘自己:“当时本王拿着剑一下子削平他的发髻,不过我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太可惜了太可惜了,肯定威风极了。”
第一次用“本王”的自称,感觉还不错,似乎是比“本宫”有范多了。
他们表情没有方才那么严肃了,有些胆子大的宫人还附和道:“殿下可太帅了,真不知道谁能嫁给我们殿下啊。”
唐瑾瑶眉毛一竖,把嘴里叼着的狗尾草甩到她身上:“你还盼着我成家是不是,我去你的。”
她笑嘻嘻看着狗尾草落在前方的空地上:“殿下应该用些更有杀伤力的。”
唐瑾瑶撑着旁边宫人的肩膀站起来,抻了个懒腰:“更有杀伤力的我还留着对付敌人呢,你这小丫头片子就消停吧。”
“今天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宫人散了差不多是,唐瑾瑶对一旁的宫人招了招手,道:“我回来之前你有没有看到个侍子送剑来?”
他点点头:“回殿下,剑已经收起来了,您要看看吗?”
穿着寝衣的唐瑾瑶被夜风吹的打了个冷颤,奈何她好奇心实在是战胜了困意,便吩咐他去把剑拿过来,又让阿绵拿了一壶酒,然后就坐在庭院的石椅上,吹着风。
剑拿来后,唐瑾瑶喝了一口酒用帕子仔细擦拭这柄剑,通透的剑身映着寒光,她一直都觉得剑是最好的武器,双刃带寒意,怎样都可伤人,酒气喷薄在剑上,脑中想起了诗仙太白的诗句。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何等恣意又何等锋利。
只是唐瑾瑶身份受限,这一世不能如剑客一般劫富济贫,十七岁方成却从未执剑饮血,若是持剑,那也必定要斩贼佞杀宵小,护她大齐百姓护我大齐皇室。
只因她是母皇父君的瑾瑶,也是大齐的昭王。
“无愧手中剑,无愧世上人!”剑意飒飒,破空而去,一袭白衣蹬桌而起,在庭院之中舞起剑来。
唐瑾瑶也不知自己手中之剑在斩着什么,只觉得今天的手臂格外有力量,不多时出了一身的汗便停了下来,负剑而立,仰着脖子饮下酒。
酒是她平日用来打牙祭的,不是很辛辣没有什么后劲,当白水一样饮下一壶后,身上也没有方才那般冷了。
她本是想随手把剑抛给一旁的宫人,刚抬起手余光就看到宫人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唐瑾瑶失笑,倒是把这当成武场了。
“明天吩咐宫里给剑打个剑柄,这么好的剑不好好装起来倒是可惜了。”
“殿下可要歇息?后天便要去祭神了,明日还有诸多事宜要准备。”
祭神在京城之外的行宫之中,祭神一共持续五日时间,第一天启程,真正的仪式在第二天才开始,到第四天结束,第六日时方才回宫,因此明日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
“这就睡。”
躺在床上的唐瑾瑶没有半分困意,脑中不断回响着怀信的话,她摇摇头骑着被子,闭着眼睛渐渐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