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江水莫逐鱼
      柳川夜明

      一

      “厄。。。谁来救救我们。。。”
      乞讨的母子跪倒在酒楼旁的黄泥地上,他们瘦骨嶙峋,衣不蔽体,一眼便知其饱受苦寒,久不果腹。面前的铜钵落满灰尘,里面竟无分文。
      他望见这对母子时,那母亲也注意到了他。那悲惨的女人一对上他的目光,眼中便发出一阵精光,随即像饿狼扑食一般抓住他的衣角,乞求道:“大侠,求求你发一发善心,救救我们吧,我们快饿死了……”
      他本是侠义心肠,听这妇女的乞求,更是悲悯大发。他走进酒楼,要了两斤包子,提出来给了母子俩。
      “谢谢……谢谢!”妇女感激的泣涕淋漓,带着儿子,迈着蹒跚的步伐离开了。
      他望着母子离去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他名为任止,今年刚满十五,父母皆是江湖之人。十岁那年恰逢战乱,父亲为护母亲,独自血战七百蛮人,据闻被蛮人碎尸于河畔。而母亲带着他长途跋涉到北山后,受不住悲痛暴毙于山脚。
      他双亲留给他的,只有一把名为“月正”的长刀。
      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背上的月正,又轻快地一笑。无妨,他已行走江湖三年有余,只要月正还在,他就能感到父母还在他左右。
      “任~止!”一只手猛地在他肩上一拍,任止往前一个踉跄,差点被打出内伤。江天的脑袋从他身后猴似的探出来,笑嘻嘻的看着他。
      江天算是他一个竹马般的好友了。江天的父亲江志风与他的父亲任正邪是生死之交,因此他们俩打小便厮混到了一块。他们的母亲也是如亲姊妹,江天比任止早出生一年,他们的母亲便商议着,若任止为女儿身,两家就定娃娃亲;若任止为男儿身,则让他们互认兄弟。
      江天的母亲早些年因病而去了,父亲则是一代名侠,立于江湖之巅,游历在外,是任止最为仰慕的侠客。江天有一把名为展月的巨弓,一箭出去能贯穿三棵大树。这把展月,便是江天的父亲送给江天的。
      任止踏入江湖这三余年,也是这位挚友一直陪伴着的。
      “你还是这么热心啊!”江天望着远去的那对母子,对任止打趣道。
      任止笑了笑,回道:“这是我的江湖道义。我希望能以我的力量,救世间疾苦,护民生于水火,这就是我的梦想!”
      江天被任止眼中流溢着的光彩看的心中一热,仿佛自己的热血也沸腾了一般。他稳了稳心神,对任止嗤之以鼻道:“别痴心妄想了,这世间之大,又怎是你一人就能救的?”
      任止眨眨眼,笑了:“我不是还有你吗?”
      江天一听,骄傲的挺起了胸脯,叉腰道:“那是!我又不能不帮你这个废物!你要有个万一,我怎么跟父亲交代?”
      “我会努力不死掉的。”任止诚恳的答道。
      江天被这句话一下噎住,不知该如何反驳,便只好拎起拳头揍了任止一顿。
      二

      酒楼嘈杂,车水马龙。
      任止笑吟吟的看着对桌的江天,江天今年已及弱冠,眉眼已有些长开,赫然一副英姿飒爽之气了。
      “阿天已及弱冠,可有想好起何字?”任止问道。
      江天筷子一甩,满不在乎道:“就叫止天吧!把你我的名合在一起,简单,霸气!”
      “江止天。。。止天。。。”任止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不错,挺好听。”
      江天微微动了动口,刚要说什么,忽而店门处传来一阵骚动。点中几乎所有人都直起了身子,每个人都挂着惊讶的神情。店门口挤满了人,全然挡住了二人的视线。人们都蜂拥而上,努力地挤进人群一探究竟。
      任止和江天对视一眼,更是不甘落后。他们好奇的凑过去人群之中。当江天踮直了脚尖,努力的看到里面的人时,不由得惊叫出声——
      “爹!”
      人群中央的江志风听到江天的声音,抬头一望,便看见自己的儿子奋力站在人群外围向他招手。
      “江叔叔!”任止似乎比江天更加兴奋,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一般。
      江志风字天武,号称江湖第一高手,武功一绝无人能敌。曾与任正邪为至交好友,行事如风厉行,与沉默寡言的任正邪形成鲜明对比。性格豪爽而不拘小节,二十六时娶江南女子姜邪为妻。
      任正邪与其妻清月不幸罹难后,江志风便将其子任止接来与自家孩子一同抚养。二年后姜邪病亡,志风便带二子踏入江湖。可以说,江天和任止如此顺利的踏入江湖,大部分是江志风的帮助。
      “好小子!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了!”江志风毫不忌讳的拍了拍江天的肩膀,与任止碰了碰拳。霎时,全店人钦羡的目光便集中到了江、任二人身上。
      “江叔叔,为何您会出现在这里?”任止略带疑惑的问道,眼中仍是止不住的敬佩与崇拜。
      江志风道:“江湖虽大,却也极小。我四处游历,在此处相遇,不足为奇!”
      店小二恭恭敬敬的把江志风请到座位上,便开始招呼伙计上酒菜。江天坐在父亲旁边,与父亲谈自己的见闻。明明已是一个及冠的成年男子,眼中却还闪着孩子气的光芒。
      “天儿已及弱冠,可有起字?”江志风问道,语气中满是父亲的慈爱。
      “方才同阿止讨论此事,便决定叫止天了。”江天得意道,似乎这名字十分不得了一般。
      任止在一旁含笑看着这父子俩,无不羡慕。他对父母的记忆已有些模糊了。江天父子对于他来说就如同亲人一般,对他无微不至,尽心照顾,有时甚至使他惭愧无比。
      因此他想报答他们,想闯出个名堂来,至少让江叔叔讲起他们时,能骄傲的挺起胸膛。再加上父亲一直以来惩恶扬善,除奸斩恶的正义行为在他脑中根深蒂固,因此当年的他,便毅然而然的走上了这样的一条道路。。。
      “止儿,你也快到二十了,可有想过起何字?”江志风突然问道,将任止从遐想中拉了回来。
      任止愣了愣,才回过神来,便如实答道:“暂未想过。”
      “那,叫逐鱼如何?”江志风笑道,眼中流露出无限怀念,“这是你父亲抱你在怀里之时,所想出来的。”
      “父亲……”任止喃喃道,又摸了摸背上的月正。他的泪水在眼眶中打了一转,而后笑了。
      “好,那明年之后,我便是任逐鱼!”

      三

      任止一踏入店门,店中立刻躁动起来。说书人的江湖第一大侠——任逐鱼之事还未讲完,三两个孩子已经欢呼着冲向了任止。
      “哥哥哥哥,你今天又带来了什么故事啊!”
      “逐鱼哥哥!你这几月又帮助了多少人啊!”
      江天站在任止身后,眉眼间无不藏着笑意。
      现今这江湖,谁不知道一代大侠任逐鱼!
      且说那任逐鱼,以惩恶扬善,行侠仗义著称。他明辨善恶,不盲救愚善之人,不斩有苦衷之恶人,且武功一绝,堪比曾经的江天武。而救弱扶贫,传闻有他出现之地,百姓便不再挨饿受寒。因此不论正邪两道,对他都极为称赞。
      因为任止多年行走江湖,见闻丰富,故事精彩,所以也十分受孩子的欢迎。
      看任止被孩子簇拥的抽不开身,江天暗笑了一声,而后上前帮他把孩子赶开:“好了好了,你们的逐鱼哥哥累了,等他歇一会,再给你们讲!”
      孩子们失望的散开,单一双闪着光芒的眼睛仍注视着任止。
      江天拉着任止坐下,笑嘻嘻的看着任止,挥了挥手招呼小二上酒菜。任止已二十有四,性格也愈来愈像他的父亲任正邪。不同于任正邪的是,任正邪较为阴沉,而任止较为温柔。或许是长年受江天感染的原因吧。
      “谢谢,我完全不知道如何应付小孩子。”任止喝了口茶,笑道。
      江天望着任止清秀的面容,一边给他碗里夹菜,一边“嘿嘿”笑道:“一代大侠任逐鱼,没想到连小孩子都应付不来啊~”
      任止含笑抚摸着放在巨弓展月旁边的月正,问道:“江叔叔……令尊最近如何?”
      江天沉吟了半晌,道:“家父已隐退江湖,深居于山林。最近来信看,身体状况还不差。”
      “来信可还说了其他?”任止问道。
      江天闻言皱紧了眉,他一言不发的喝了两口酒,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家父问……婚嫁之事可有眉头……”
      任止点了点头,毫无江天的沉重之意。他玩笑般对江天道:“阿天可有喜欢的姑娘?”
      江天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的看着任止,而后又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任止虽感到有些奇怪,却没有再深究。
      二人风卷残云的了结了一顿饭。江天不停地在喝酒,一人下了两壶。他面色通红,缄默靠在桌边,盯着酒杯发愣。任止滴酒未沾,他刚一放下筷子,一旁的孩子便蜂拥而上,吵闹着要听他的故事。
      “好好,那我便讲一个我和止天一同对抗屠匪的故事……”他摸着孩子们的头,柔声道,“那天,我和止天……”
      “那天,我和逐鱼正向严州走去。”江天突然接上,任止被惊得一震,只见江天摇摇晃晃的走到任止身边,一手搭上任止的肩膀,便挨着他坐了下来。嘴角带着因醉酒而晕染出的痴痴的笑。
      “阿天……你醉……”任止还未说完,江天猛一抓住任止的手,疼的任止闭住了嘴。还未等任止再说话,江天抢先开口道:
      “且到我们留宿那福来旅店,我与逐鱼长途跋涉,身心俱疲,一到房内便倒头大睡。不料那一带是一窝匪子的猎场,杀人抢劫无恶不作。为了更多猎物入手,放那房家一条生路,那前提当然是不得告诉任何客人……”
      “为什么没有其他人告诉你们呢?”一个孩子天真的问。
      “当然是因为看见他们的人都死了呀!”江天笑眯眯的答道,对着那个小孩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得那小孩不敢再吱声。
      “我半夜梦醒,忽闻楼下有窸窸窣窣之声。我察觉不对,便摇醒逐鱼,我们二人藏在黑暗之中,不多时便真有一伙匪人踹门而入。
      “他们举目四眺,未见人影,脸上便有些愠怒。领头的一挥手点亮了房内的蜡烛,说时迟那时快呀,待那火光一亮,我和逐鱼立即噤声冲出,刀剑一挥便是三人倒地。匪人惊慌失措,赶忙拔出大刀。刀未出鞘,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剩下的一看情势不对,嘿,就开始跪下来求爷爷叫奶奶咯!……”
      江天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店中不论男女老少皆是听得入了迷。说书人都忘记了动嘴,只顾得聚精会神的听着。孩子们更是张大了嘴,口水都快落了三丈。而任止只是皱着眉,颇为担心的看着江天,默默的握紧了他的手。
      “店家一听楼上骚乱,知道事态有变,赶上来一看,七八个大汉横在地上,已没了气息。再仔细一瞧,乐得他直拍手。乐的什么?原来那匪头头也早死在里头咯!……”
      “再一听那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任逐鱼,店家两眼更是发着金光。他向任逐鱼哭天求地,说在此处开店也是迫不得已。他有家兄浪荡成性,亏空家财,自己又生性愚笨,父母早亡无人照看,抢不到京城铺子,只好在这荒郊野岭自盖旅店,好谋个生计。
      “逐鱼心生怜悯,便打算带上那可怜店家一同前往严州。哪知还未踏出店门,便有一群生猛大汉冲进旅店。原来是那伙屠匪的后援!于是我在前,店家在中,逐鱼在后,我们二人护着店家杀出重围……”
      江天说着,便倒在了任止肩上,浑身发着一股浓烈的酒气。任止正惊讶于江天讲的故事如此精彩,而又有节韵顺口,直到江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才蓦然回神。
      “阿天……”任止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明酒量不大,偏偏喝这么多。
      “逐鱼哥哥,止天哥哥怎么了?”有个孩子问道。
      任止看着满足地醉倒在自己肩上的江天,温柔的笑了笑,又转头答道:“他睡着了。”
      不远处,有几个黑影一闪而逝。

      四

      “什么!”江天猛一放下茶杯,茶水飞溅,湿了震颤的桌面。他咬紧了牙关,不可思议的看着任止。“那狗皇帝竟然……”
      任止点点头,面色阴厉,怒不敢言。江天从未见过他如此可怖的神情。任止此刻已是不解而又愤怒到了极点,全身僵直着,手中紧捏着茶杯。
      俗话说,怀璧其罪。任止救死扶伤,助弱扶贫,深得天下人心。再加之当代君王暴虐残忍,荒淫骄奢,但表面却又慈悲为怀,使统治者面目扑朔迷离。当朝大臣苦不堪言。若此时任止要拥兵起义,那推翻暴君绝对是绰绰有余。
      那皇帝知道了,便暗中派兵希望解决任止。且不说那任止武功高绝,难以得手,还有那总跟在任止身边的江天,警觉灵敏,根本无从下手。
      最大的问题,便是那任止所获得的民心。皇帝手下的人一番调查,发现这民心实际极不稳固。任止无经济来源,吃穿用度全靠帮助百姓,给予恩情来获取回报。如此一来,百姓就不满了。百姓更喜欢无原则帮助自己,仿佛神通广大的神仙一般的大侠。任止靠百姓养活这一点,人们私底下一定抱有千千万万的怨言。
      但百姓中愚蠢善良之人居多,再加之任止确确实实做过不少无偿的好事,所以目前暂未有任何的不和谐音。但是这样的信任,只需要稍稍加点调料,便可以完全变了味。
      于是那皇帝想了个办法,他散布手下人伪装成平民,传播关于任止的各路谣言,污蔑任止的人格品行。百姓本就是穷苦久了,而生性多疑,且这些谣言被本就不喜欢任止的人添油加醋,描述的绘声绘色,一时间,关于任止的议论之声便渐行渐起。
      因此只有到这四下无人,只有寥寥虫鸣的夜晚,任止与江天才敢来到这酒楼小歇片刻。
      江天与任止相对无言,沉默了许久,江天才开口道:“你早知道会有这么个结果。”
      任止沉重的点了点头。以前他走到哪,谁不是尊重喜悦,那目光中的仰慕,得到帮助时脸上的光芒,都让任止如获新生。可现今耳边只剩风言流语,每一个目光都犹如审判,让他难堪至极。
      且随着信任的减少,疑心的人们不再愿意掏出更多的钱来答谢任逐鱼。任止行走江湖,扶贫救弱的经济便是帮工与名誉赚来的,现在别说救弱扶贫了,便是在这店里喝杯茶也是勉勉强强了。
      任止叹了口气,努力展出一个笑容,安慰江天道:“无妨,这是我选择的道路。”
      是的,这是他选择的道路。从他立志开始成为一代大侠时,就已经考虑过这个后果。
      看到任止的笑容,江天似乎安心了不少。他喝完了最后一口茶,便道:“走吧。”
      才走出店门,任止便感到一阵心悸。举目一望,发现又是先前那对乞讨的母子。孩子已经比母亲高了,相互搀扶着向前走着。已是老太的母亲一望见任逐鱼,便甩下孩子,跌跌撞撞的扑过来,扯住任止的衣角。
      她的面容极度扭曲,眼中是急切,希望与悲苦,脸上却是惊疑,警惕与愤怒。几种情绪糅杂在一张面孔上,曲折而又展张,只消看上一眼便让人宛如见证了混沌,这样的脸上却又布满皱纹,每一片褶皱中都有一条极其肮脏的沟壑,让人胃中翻腾,显露出一种说不尽的丑陋。
      “大侠……大侠……救救我吧!救救我吧!大侠!!大侠!施施恩吧!!……”这丑陋的老人发疯一般拽着任止的衣角,抽风般拉扯着,晃得任止头晕目眩。
      “不……我已经……”任止想要解释推脱,却被老太目中瞬间转为阴狠的可怖情绪给生生震住。
      “你不是任逐鱼吗!你不是大英雄吗!”老太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宛如贯穿十八层地狱的恶鬼怒吼,令人震耳欲聋,“为什么不救救我们!为什么不行你的江湖道义!!你不是救弱扶贫吗!你为什么不做大英雄应该做的事情!为什么不同情一下我们母子!难道大英雄就可以无视弱小了吗!!难道我们这样的人就不用活着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救救我们!你不是大英雄吗!!!!你不是任逐鱼吗!!……”
      你不是任逐鱼吗?你不是大英雄吗?
      救救我们呀!救救我们呀!
      任逐鱼?大英雄?……救谁?要拯救谁?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呀!……”
      任止两眼茫茫,只觉得天旋地转,已望不见了前路,随后一切都开始变得极为模糊。老太的怒吼还在耳边嘈杂着,却已经细细碎碎而不清不楚了。任止感到天色比刚才有些暗了,不知是乌云袭空还是灾难将至。
      “你不是大英雄吗!你不是任逐鱼吗!……”
      他是什么?他是大英雄?还是任逐鱼?
      又或者,什么也不是?
      他所作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谁?为了江天?为了江志风?为了人民?还是为了任逐鱼?
      一切都变得十分混乱,让他惘然而不知所处。
      还没等江天赶上来,任止已挣开了老太,不顾母子二人的呼喊,冲进店中用所剩的钱买了两个包子。他已经极度混乱,似乎一切都在不停地旋转着,旋转着。他心中已经一片漆黑,冲出店门,把那两个可怕的包子扔给了母子俩,拉着江天飞也似的逃了……
      而任谁也没有注意到,店中卖包子的伙计眼中闪出一丝诡异的光芒……

      五

      江湖新闻,一代大侠任逐鱼表面上心地善良,给乞讨的母子,买包子吃,背地里却偷偷下毒,简直蛇蝎心肠!
      听闻此消息,举国震惊。人们都惊吓至极,包括任止自己。
      压抑密谋已久的皇室间谍与任逐鱼反对派终于爆发,一时间所有关于任逐鱼的丑闻瘟疫般传开,一发不可收拾。几乎家家户户都出现了因任止施舍的食物而死人的案例。有些丑闻甚至离奇道任逐鱼上一秒还在强、奸良家妇女,下一秒就摇身一变为无耻大盗。前一会还在东家偷鸡摸狗,后一会就出现在西家无赖捣乱。那丑闻之离奇古怪,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编不出。
      起初还有人不相信,但早早就厌恶任逐鱼的人借此机会大夸特夸,把每一件丑闻都说的真真切切确确实实,从各个角度旁敲侧击来摧垮善良的人们对任逐鱼的信任,甚至嫁祸栽赃,哭天闹地,那些说着相信任止支持任止的人们,渐渐的都销声匿迹了。
      这些信任,不是被迫摧毁的,就是被杀人灭口了。
      人们都十分恐惧,真以为任逐鱼对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图谋不轨了。大家商讨许久,都决定要自卫为先。
      且说那乞讨的母亲抢着吃完了两个包子,不一会就倒下不省人事。儿子到官府又吵又闹,再加之其余对任止无缘无故恨之入骨的人一同上堂报案,吵吵闹闹使得满堂不得安宁。法官大人头痛至极,于是法槌一敲,大人宣布,
      捉拿任逐鱼!
      人们纷纷响应。甚至一些连任止都没见过的人也开始拿出各路证据,扬言任止曾对自己做过何等无耻之事。皇帝更是乐得见此,乘机派卫出动,宣扬卫军将会时时保护百姓,免受魔头任逐鱼侵扰。百姓则感激得泣涕零零,直说当朝的是个好皇帝。
      曾经簇拥任逐鱼的人的都离去了,他的脚下只留下了一片深渊。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怎么可能呢?为什么呢?
      天下着倾盆大雨,无情的冲刷着并不干燥的地面。雨中一切都如此宁静,所有的虫鸟都息了鸣叫。寂寥无人,有丝可怖。
      “为什么呢,江天,为什么呢。”任止靠在江天身上,浑身瑟缩着喃喃道。
      自从那天那对母子之事后,任止的双眼已模糊不清。虽说能勉强看到事物,但却浑然无形了。
      他们躲在不知何家的废猪棚里,江天紧闭双唇,脸色发白。
      猪棚顶上的干草只能勉勉强强挡住雨,猪棚底下仍是阴冷而冰凉。江天感到自内而外地发冷,却也只能咬着牙将外衣披在任止身上。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江天紧紧地揽着任止,生怕他受凉。
      他们已经不知这样子躲了多久了。每一天都在被追杀,每一天都在逃亡。杀声不止,逃亡不止。曾经的一代大侠,如今沦落为了人人喊打的混世魔王。世间之大,竟无一人记得他的恩情,他每一个做下的善行都被怀疑,每一个救助都隐藏着危机,他再也不是什么任逐鱼,他只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头罢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阿天……”任止抬头,伸出手,想碰一碰江天的脸,“我看不见你了……”
      江天鼻子一酸,握住任止毫无温度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低声道:“我会一直在。”
      任止笑了,随后赶到有些困倦了。这一定只是一场梦吧,如果能醒来,是不是他还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对桌是刚及冠的江天,向着他笑容满面……
      突然远处有人大喊:“发现他们了!”随之而来一片喊杀声,冲破了雨夜的宁静。江天一惊,慌忙拉起任止就跑。
      而后,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逃亡。
      他们的生活,只剩下了躲藏与不停地奔跑。
      不知又是几天后,江天搀扶着任止,磕磕绊绊的来到了一座客栈前。客栈旁边又是一对乞讨的母子,母亲将孩子抱在怀里,向路人哭求着施舍。
      任止透过模糊的双眼勉强辨认出了那团影子,是一对母子乞丐。他心生悲怆,不由得回想起了年少意气风发时,那对可怜的母子。
      他手中有一个江天在路上找到的果子。他艰难地走过去,努力摆出一个微笑,递给母子道:“若不介意,收下这个吧……”
      那老妇人似乎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见了站在跟前的任止,而后怪异的掀了掀眼皮,鄙夷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任止,耸起肮脏的鼻子,不屑的哼了一声,仿佛从尖细而扭曲的喉管中传出一句:“就你?”
      任止登时被这两个字噎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女人怀中的孩子饿得受不住了,想伸出手接过那果子,却被那妇女伸手一拍,掉到地上滚出了几里远。
      “谁知道这个人的东西,有没有下毒!”
      任止一愣,心中如投入了巨石,霎时激起了千层巨浪,冲击每一片涂壁,震荡不已,久久不息。妇女对他的一句判词宛如回音,不停的回响着,一次又一次的掀起层层巨浪,直到水吞没了所有污秽,变得无比浑浊,才归于平静。最终只剩下了一潭死水,再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而他只是呆呆的,只模糊地听到江天似乎狠狠地扇了妇女一巴掌,臭骂了一顿,而后手中一沉,应该是江天将果子捡了回来,擦干净后放回了他手里。
      江天看着他,嘴动了动,应该是对他说了什么。任止茫然的的眨眨眼,看着眼前早已无法对焦的熟悉面庞,耳边只听到了细如蚊音的嗡声。看任止毫无反应,江天眉头一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握着任止的手大喊:“任止??……任止?!!你能听到吗??!……”
      任止直直的盯着江天的嘴,许久,他笑了,含着悲戚与绝望。
      他听不见了。
      江天如雷轰顶,握着任止的手,脸色苍白,沉默不语。但还不等他们感伤,远处猛然出现阵阵火光。此时正是黑夜,那火光冲天,染红了一片夜空。人们举着火把,踏着震颤的大地,朝这边气势汹汹的赶来。
      江天心中的不安猛然升起,感到今夜似乎与以往的追杀不太一样。
      “任止!”江天一转头,任止也看到了那星星火光。任止点了点头,于是他们又开始了逃亡。江天隐隐约约听到人群中有人喊着“围剿”。他只觉得惊心。若真的是围剿,他绝对活不过今晚。
      即便如此,他也要让任止活下去。
      江天正思索着,忽闻任止大喊一声:“江天!”江天闻言,只顿了几秒,便拿起巨弓展月就往空中连发三箭。弓弦还在震动,便有三人应声倒地。
      “居然趁着夜色从空中偷袭!“江天愤怒的喊。身后的人群越来越近,这次江天清楚地听到了,确确实实喊着围剿二字。
      “江天?”身边传来任止不安的疑问。江天握紧了他的手,表示没事。
      他们要逃多久,要逃到哪里去,他们全然不知。围剿的人已经追上来了,再不有所反抗,他们就要被杀死在重围之中。江天看着任止,双目凄痛,嘶哑着在任止耳边喊:“做个决断吧!任止!”
      任止沉默不语,他们一路上都选择逃亡,就是不愿再杀一人,期艾着哪天能洗清江湖魔头的罪名。再加之任止对天下人的慈爱,视民如子,不愿伤害任何无辜之人。任止一向都过于慈悲,哪怕逃亡时被辱骂到尘埃里,也不愿伤害一人。
      “任止!!”江天嘶吼着,苦涩,无奈,不甘与愤怒杂糅着,二人都痛苦不堪。
      任止望着那群他所深爱的,至今为止仍无法去怨恨的民众,火光映着他们因愤怒而丑陋的脸庞。任止记得那些面容曾是多么的鲜活与快乐。他咬紧牙关,心中似乎有什么弦猛然断裂了,发出一声刺耳而又凄哑的断音,任止握紧拳头,含着泪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喊道:
      “杀!”
      一声过后,他的意识便突然陷入了泥沼。沉浮不定,时而清醒,时而浑浊。挣扎着逃脱,却越陷越深。他怎么了呢,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在人群中不断地挥刀,倒不像是他挥着刀,而是月正牵引着他,不断地切裂着□□。看不清,听不见,仿佛陷入了沉睡中。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了了。
      任止边挥着大刀,眼中却不停的流泪。污血与眼泪混杂,无比肮脏地糊在了脸上。他一边哭,一边笑,浑身是血,简直就像在此刻真正的成为了嗜血的魔头一般。
      而江天这边,他本身轻巧,使得一手好剑,尽管位于任止之下,却也算得是个江湖第二。只见他冲进人群,便放到了一片。人们有些慌乱,但依旧蜂拥而上。他们二人在混战中,见人杀人,见鬼杀鬼,一刀三人,都是血污遍身。黑黄的土地变成一片鲜红的溪流,顺着地表流下,不知要汇去何方。
      即便二人武力高强,但以二敌百,终究有些体力不支。江天刚将剑刺穿一个人的胸膛,背后便有人扑上来抱住了他的双脚,哪知前面那人竟是条硬汉,撑着没倒下,握住江天的剑,死死地同背后那人一起将江天束缚在原地。而后又扑上来一个人,压住了他的双手。
      江天奋力挣扎,忽而神色一凛。他看到又有一个拿着剑的朝他冲了来。糟糕!中计了!江天心中暗叫不好,却又挣不脱。眼见那人越来越近,江天绝望的望着剑锋他,难道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任止仍然孤立无援,他还没帮任止逃出重围,任止唯一的希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他怎么办?他怎么办?他怎么办?
      忽而一道身影闪出,一道银光划开了殷红。预期的疼痛并未到来,却有一股温暖的液体喷涌到了他身上。江天睁大了眼,看清是何人后,不由得惨叫出了声:“爹!……”
      江志风口吐鲜血,一脚将执剑杀人之人踢开,又提起剑将束缚住江天的三人斩死。巨大的伤口猛又喷涌出一股鲜血,江志风的脸抽了抽,而后倒在了地上。周围的人都被惊住了,骇得停下了动作。江天推开几个呆立的人,冲向江志风,嘴里不住的喊着:“爹!……爹!!……”
      江志风双眼迷离,已是到了弥留之际。他看着痛苦不已的江天,想摆出一个笑容来安慰他,却再也无法作出任何表情。从他得知孩子们被逼的如此下场,毅然决然不顾已经颓老的身体,出山前来支援开始,就已经做好了为了他们牺牲的觉悟。
      他已年过半百,曾得到过如此高尚的名誉,被世人所敬重,除了孩子们,已经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他又咳了两口鲜血,眼神涣散。
      只是没想到啊……还没有好好地帮助他们逃走,还没有为他们出一份强力……竟然就以如此下场离去!
      姜邪……正邪……清月……我来找你们了……
      他颤巍巍的抬起一只手,摸了摸江天的头,道:“我已……无遗憾,唯独你……与正邪的儿子……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你们要……好好……活……下……”
      话音未落,手已垂下,溅起了一滩血水。
      “爹!!——”江天悲戚的吼着,却再也唤不回江志风的一个微笑了。
      江志风的瞳孔已然扩散,不再映照出江天的脸了。
      这双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眼睛,已经再也看不见一丝光芒了。
      江天死死地盯着父亲的脸,却流不出一滴泪。他哭不出来,他已经没有泪水可流了。
      火把仍在人们手中噼里啪啦的响着,刺耳的紧。
      周围之人微征过后,忽有人心生一计,扯嗓大喊:“江天竟然用自己的父亲——曾经的江湖之巅江志风为自己挡剑!”
      人群又愤怒了,喊杀声顿时四起。“杀死任逐鱼!杀死江止天!”正义的群众高声喊着,冲向邪恶的罪人。“罪有应得!罪有应得!”他们喊着,混杂的喊着,熙熙攘攘的喊着,洋洋洒洒的喊着,挥动着那令人厌恶的火把而喊着。
      江天无暇顾及父亲,因为任逐鱼快要不行了。他连劈几人,冲到任止身边,拉起他就跑。
      任止仿佛从深潭中被人拉了上来,才猛然回过神来。任止也听到了刚才的喊声,他眼眶红肿,带着哭腔问道:“阿天,江叔叔……”
      江天心头一紧,强忍住了哽咽。他别过头去,不让任止看到他脸上的痛苦,言简意赅的答道:“死了。被那群人。”
      任止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身后的火光如鬼魅般与他们形影不离。若不想办法,他们迟早要再一次被追上。
      前面是一条河,河面很宽阔。江任二人稍使轻功,便到了对岸。人群无法过河,在那边徘徊许久,似在商讨对策。
      江天望着对岸,沉默良久。“任止?”江天就这么叫了一声,任止果然听不见。只是呆呆的望着对岸的火光,手微微颤抖。
      他已经再没有半点力气往前逃了。江天笑了,没有任何情绪的笑了。或许是已经疲惫至极,无法再产生任何情绪了。父亲的死现在似乎淡淡的,心里平静至极。他不觉得父亲的死有多么的过于悲伤了,因为,他也快与父亲相见了。
      只是,还有最后一件事。
      “阿止,”江天伏在任止耳边,柔声道,“附近就有船家,他们过来只是时间问题。不论如何,你一定要活下去。”
      任止望着江天的微笑,猛然醒悟。“阿天……阿天!”任止崩溃的大喊,疯狂的抓着头发,“不可以!不可以!唯独你不可以离开我!我不允许!我不允许!!!”
      “阿止……”“阿天!”任止紧紧攥着江天的手,仿佛要将它掐出血来。“唯独你不可以离开我!我不要你走!我不要!我不要!!”他双眼通红,不可控制的跪在了江天面前,疯子一般胡乱喊着,“任正邪也罢!江志风也罢!全天下人民都死了也罢!唯独你不可以!!唯独你!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离开我!!是不是他们!!是不是他们都死了你就不用离开我了!!江天!!我不要你走!!”
      任止声嘶力竭,疯狂的拽着江天的衣角。江天闭上眼,狠心的一根一根掰开任止的手指,一脚将他踢出老远,用尽所有力气吼道:“快滚!”
      任止呆呆的,只觉得大脑一片轰鸣,许多以往的片段不断涌现,像一阵狂风过后,突然归于死寂。那双曾以为会永远跟随他的手不见了,于是又重新落回泥沼。任止的意识空前混沌,只隐约觉得自己在奔跑。他要去哪里?他为什么要奔跑?他已经浑然不知了。他又哭又笑,声嘶力竭,又畅快淋漓。头发蓬乱,浑身污垢,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不清楚,疯狂的奔跑着,跑着,去往何方,去向哪里,他不知道,不知道,不会知道。
      看着任止远去,江天微微转身,用无力的手,再举起了剑。剑锋已钝,不再寒光凛凛。火光近在咫尺,离登岸只有一步之遥。江天直直的盯着摇曳的火光,看见父亲在笑着,还像以前一样爽朗。
      “天儿……保护好……正邪的孩子……”
      对不起,父亲,我没有完成你对我的期望。
      风吹火动,焰光一闪,出现的是任止低低哭泣的背影。明明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却仍然哭得像个姑娘一般柔弱。
      “阿天……不要走……不要走……”
      江天心大悲,火光摇曳中,仿佛又出现了曾经那座举杯畅谈的酒馆。他和任止开心地笑着,灿烂明媚,胜过暖人的日光。任止那张笑脸,那张他永远刻在心中的笑脸,那样的鲜艳美丽,似乎从未有过改变。
      “这是我的江湖道义。我希望能以我的力量,救世间疾苦,护民生于水火,这就是我的梦想!“
      “别痴心妄想了,这世间之大,又怎是你一人就能救的?”
      “我不是还有你吗?”
      “那是!我又不能不帮你这个废物!你要有个万一,我怎么跟父亲交代?”
      “我会努力不死掉的。”
      “你……”
      ……
      “阿天已及弱冠,可有想好起何字?”
      “就叫止天吧!把你我的名合在一起,简单,霸气!”
      “江止天。。。止天。。。不错,挺好听。”
      ……
      “谢谢,我完全不知道如何应付小孩子。”
      “一代大侠任逐鱼,没想到连小孩子都应付不来啊~”
      ……
      “阿天,我看不见你了……”
      “我会一直在。”
      ……
      ……
      “阿天……我不允许……你离开我……”
      ……
      喊杀声已近在耳边。人们愤怒狰狞的可怖面庞被火光照的发红,双眼瞪得像巨大的铜铃。
      江天闭上了眼。尽管睁开眼,他也再看不到这一片世间了。风骤然大起,灭了那扭曲的火光。一瞬间,所有场景烟消云散,只余丝丝青烟,就像从未存在一般。江天微微一笑,嘴角流出一汩乌黑的淤血,低低道:
      “阿止……如果可以……我真想护你一辈子啊……”
      ……
      任止不停地奔跑着,他的大脑只能接收到躯体给他传达的疼痛与疲惫,却再也控制不了一丝一毫了。他疯了,疯子一样笑着,哭着,笑的开怀畅快,哭的凄厉悲绝。身后的震动越来越近,他快被追上了。
      任止的意识在深渊之中,感到自己脚下稍斜,似乎爬上了一座高山。而后脚步渐渐放慢,最后停在了一座悬崖边。悬崖下是万丈啸江,只要再往前一步,便会坠入死亡。
      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大声叫着,喊着什么,任止已经听不见了。他直直的望着前方,望着前方漆黑的悬崖,一寸一寸宛如通向地狱延伸着。夜空中月亮已经消失了,地平线上升起了寥寥初阳,日夜交替,耳边有雀鸟欢鸣,一切都如同初生一般畅快美丽。
      一阵风来,吹起了任止散乱的长发。他看见江天在前面微笑着,向他张开了双臂。炽热温暖的目光,任止沉浸其中,所有的绝望与凄厉,最终只化为了一抹痴狂而又惊艳的笑容挂在了嘴边。
      “阿天……”
      一如从前,从未改变。
      任止也张开了双手,朝着江天的方向,带着幸福的神情,往他怀中雀然一跃。
      “阿天,我来找你了……”
      ……
      ……
      XX年,七月〇二日,正义的人民起义,以皇卫军带队一同围剿江湖魔头江、任二人。
      七月〇三日,成功剿灭江止天,将其碎尸于河畔。
      魔头任逐鱼,于北山上被正义的军队被逼走投无路,懦夫一般跳崖自杀。
      七月〇四日,宣布围剿胜利。
      ……
      ……
      ……

      六

      “可是那个皇帝不是荒淫无度吗?没了任逐鱼,这个国家会怎么样呢?”孩童扬着好奇的脸,天真的问道。
      “愚蠢之民众!浩荡之君主!”说书人叹道,“没过多久,那个国家就灭亡了!”
      孩童解气的叉着腰,愤愤道:“这么对一个大英雄,灭亡是应该的!”
      孩童终究也只当这是一个故事,他随即又转移了注意力,好奇的问道:“那任逐鱼在跳崖的时候,心里想着些什么呢?”
      “这……”说书人一时也回答不上来。说书人不过只是一介平民,他与整件事的关系,只有默不作声的在一旁观察了一切。
      任逐鱼那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他纵身一跃,如同年少时跃入江湖之中一般,回到了江水的怀抱。
      他是否后悔,是否悲伤,早已无人知晓。
      世人为何,英雄为何,仁慈为何,杀戮为何。这江湖浪水涛涛,翻涌不息。而其中的鱼儿被冲荡飘散,无所适从。分散离合,形形色色,从不逆转,从不顺从。
      而江湖如水,行者如鱼。
      若有来世,只愿江水莫逐鱼。

      END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