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穿越之外星也疯狂》梦游Alice

2、出院

　　“桑朵老师？”

　　记忆里男子名叫桑朵，觉醒者，是公司指派来教导他运用精神力的解石老师。平时除了上课工作，私底下并无太多往来。

　　桑朵看向老周，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不好意思，你不会怪老师现在才来看你吧？”男子说完就要牵叶澄的小手。

　　叶澄往后一躲，他还不太习惯陌生人的碰触。

　　一向怕生慢热的叶澄，只有混熟了，才会肆无忌惮地敞开自己的小肚皮，撒娇打滚，呃……卖蠢。为此，朋友们没少取笑他在人情世故上少根筋，还说得亏他长了张精明面孔，平时话又少，不然就算被卖了还替人数钱。叶澄表示大写的不服，他才不是蠢，他那是矜持。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还和我生份上了。”桑多也不以为意，继续数落道，他本就不赞成叶澄以身犯险。“说了多少次，你是觉醒者，不要跟着下矿坑，你就不听，现在人待在医院里，多让人操心。”

　　“小孩子要是一味地拘着，不让他经历外面的风吹雨打困难挫折，那不是为他好，反而只会害了他。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在圈养他，只会让他成为一头被拔了牙的猛兽，一个只有外表能哄人的样子货。”老周不赞同道。

　　桑朵不甘失落，“这都进医院了，你那样就叫好？我看未必吧。”

　　老周一听，好嘛，这还翻起旧账啦。“那你又为小澄做了什么，说教，谁不会？”

　　好像谁不知道谁似的，来啊，互相伤害啊！

　　一时间硝烟弥漫，叶澄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得一边拉住周叔的胳膊，一边又对桑朵讨好地笑笑，并保证他以后一定会保重自己云云。

　　桑朵也没乘胜追击，他见好就收，虚点叶澄的额头。“那你可要记得你说的话，老师可是会检查的。”

　　“哦，真巧，大家都在嘛。”叶澄的主治医生拿着住院治疗单过来，“正好把小孩的出院手续帮忙办一下，鉴于没有监护人，我就自作主张让你老师专程来跑这一趟，大家没有异议吧？”

　　听说可以出院，叶澄一瞬竟有说不出的焦虑，毕竟虽然带着原主记忆，但是自己醒来后，活动范围一直仅限于医院，现在要换个新环境，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这莫不是雏鸟情结。

　　“真的可以出院了吗？医生，不需要再观察观察？”

　　“你们这是信不过我啊，我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小澄，现在已经没事了，至于复健，回去要继续坚持，另外营养也要注意跟上。”叶澄最近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欣慰于病人有遵医嘱，作为医生的他也能放心地让他出院了。“你看，这是最新的体检报告，各项指标都有达标，这下放心了吧。”说完将报告递出。

　　察觉白色身影冲过来的瞬间，老周立即旋身把叶澄抱到一边，那份报告也被打翻在地。来人又顺着冲劲撞上了一旁的公共扶椅，被大力反弹跌坐在地。

　　电石火花之间，一切已尘埃落地。

　　“啊！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纸张被小护士快速捡起，还不迭地弯腰道歉，泪眼汪汪，脸红得像是被灌了十升白酒，而大家则是那在酒桌上无良劝酒的中年油腻男。

　　青天白日啊！他们真没想欺负人小姑娘。

　　医生不为所动，“怎么这么冒失，这要是撞到的病人没躲开怎么办？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个责任，你付得起吗？”

　　这下，小姑娘嘤嘤嘤，是真哭了。

　　小姑娘哭得像卖身葬父的白莲花，周围看过来的目光又变了，像是在看恶霸逼良为娼的现场版。

　　“哭，哭什么哭，做给谁看呢？倒还显得你有理了！”护士长听到动静赶来处理，“这都来了两年了，平常也没见你这做派，怎么，做错了事，以为装装可怜就可以蒙混过关了？信不信，这就让你转铺盖卷走人。”

　　两年……老周眯着双眼，似有一丝幽光划过。

　　“我没有，我真没有。”小护士抽抽搭搭地要哭不哭。“我只是太着急……”

　　“你总是很着急，但你不会忘了咱们医院的规定吧，无故不得喧哗，不得在走廊跑步。”护士长叉腰，深呼吸平复下心情，幸好没对叶澄造成二次伤害，也懒得再跟她磨叽，“得了得了，我是个女人，又不吃你这一套。赶紧收拾收拾，走吧。难道还要我亲自请你去，那边活还多着呢。”

　　小姑娘委委屈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小澄，你没事吧？”护士长蹲下来关切地检查叶澄身体，东摸摸西摸摸，眼看就要撩起衣服下摆。

　　“咳咳……没被撞到。”医生尴尬，他们医院的护士长常年脸色冷肃，能吓退一票素人，只有他知道老搭档私底下有多么喜欢软萌可爱的物品，她这是关心则乱啊。

　　桑朵确认后在单据上签名。

　　滴……此时通讯器响起，待看清上面留言，桑朵面上一僵。

　　催的这么急，对方到底是要闹哪样？

　　“小澄，老师还有事就先走了。”没等叶澄反应，桑朵急冲冲跑出医院大门，一骑绝尘。

　　老师那脸色可说不上好，是因为那个通讯吗？叶澄不解。

　　桑朵找了个无人角落，调到视频通讯。“大人，请问有何吩咐？”

　　出现在屏幕对面的男子，肤色苍白，一脸阴鹜，看什么都像是在俯视一群蝼蚁。“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怎么？翅膀硬了，就连胆子也肥了。你一个私生子，也敢让我等这么久。”

　　“对不起，大人……”桑多红了眼睛，满脸愧色地弯下了腰。

　　男子就喜欢看别人服软，这让他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优越感。脸色稍稍放晴，微微勾起一边的唇角。“算你识相，让你打探的消息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

　　“还没……他身边人多，像我这样的，根本没法靠近。”

　　男子立马变脸，“没用的东西，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上你吗？因为那位夫人想要你，想想看如果你落她手里……会是一个什么下场。而这次，只要你做成了，我答应你，我会告诉她你是我的人，让她不能再靠近你，摆布你，伤害你，甚至你是想要认祖归宗还是报复那女人什么的，我也不是不能帮忙，怎么样？你回去好好想想。”

　　桑朵浑身绷紧，筛糠一样微微发颤，拿着通讯器的手紧了又紧，“我，我会另外想办法……”

　　看着桑朵的窘态，男子得意笑了,“好孩子，只要你想，总会有办子的，我等你的好消息。我还听说矿星那边发生了重大事故，还死了不少人？”

　　“是的。”

　　男子一脸的幸灾乐祸，听罢更屈身靠近屏幕，抬头疯狂大笑。“哇哈……哈，他也有今天，真想看看那张八风不动的脸上现在是何种表情，懊恼？愤怒？真的太高兴了，单单这事就能让我乐呵一整年。哈哈！”笑完，他又像没事人似得整理自己的着装，悠悠然翘起了二郎腿，“不要忘了我交代的事。”

　　通讯，被对方挂断。

　　桑朵放下双手，缓缓靠墙蹲下，仰着苍白唇色似在汲取阳光的温暖，铺洒着毫无血色的脸庞倒衬托得跟坚冰一样冷硬。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男子握紧拳头，毅然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寂静街角。

　　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孤立无援的孩子，为了摆脱那位夫人父亲的合法配偶所造成的童年阴影，如今的他，虽力量不甚强大，却也要尽其所能，放手一搏。

　　那些自以为可以蔑视他，奴役他，对他为所欲为的权贵，也要让他们睁眼看看，蝼蚁虽小，亦可食象。

　　他，桑朵，并不可欺。

　　告别一行殷殷嘱咐的医生护士，叶澄和老周一起回星舰。

　　周氏能源公司的重要人员和觉醒者居住办公都在星舰上，叶澄就被安排在单人间，距离医院所在的飞船并不远，两人大概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星舰停靠在距地面数百米之下大矿谷的一处平坦之地，发生灾害时，公司会打开磁能防护罩提供一二庇护，甚至允许人员就近登舰临时避难。所以，即使抛费更多，矿工们还是会选择居住在这附近。于是围绕着星舰自留地，陆陆续续就开辟出一些矿工的聚居点。四方的房子层层垒砌，竟有些类似前世的集装箱。当这些聚居点都形成规模后，就成了如今的地下城。

　　为庆祝出院，见天色已晚的老周就说要请他去阿塔西亚餐厅吃饭。

　　阿塔西亚餐厅就坐落在靠近星舰后上方的突出山岩上，顺着落地窗可以俯览整个地下城。叶澄特意挑了靠窗可以看到外边景致的位置来坐。

　　荒凉戈壁中，万家灯火。

　　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虚拟菜单，空中一道道全息立体菜肴围成一圈，叶澄轮转后点了标注最便宜的奶油土豆泥套餐。老周皱眉，不赞成的又加了特大份鸡翅给他，也给自己点了份黑胡椒吱噶肉。

　　“怎么，觉得你周叔请不起一餐饭？”

　　叶澄腼腆地笑笑，“呵呵，住院期间多亏有你照顾，这一顿，本该是我请才是。”

　　矿星环境恶劣，陨石雨频发，所有生存物资都靠每月一次来往飞船补给。自然食材比起营养剂，因为星际运输存储成本更高，自然就更昂贵了。

　　周叔平时愿意多照应他，那是他好心，叶澄却不好意思总舔着脸接收他人好意。就想着有机会定要报答一二。

　　老周朗声大笑，“好好好，我老周还从没看错过人，你小子就不能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不过你也没必要过意不去，照顾你是只是因为我想要这么做，可不是指望你将来的报答。你现在，只要想着怎么才能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服务机器人轮滑着来到指定餐桌，打开金属腹腔，取出餐点摆上。

　　怯生生地盛在白磁盘中央的土豆泥，显得分外可爱，盘边还点缀着几株醒目配菜-胡萝卜和西兰花，极诱人的奶油香瞬间弥漫开来。

　　正准备开动，柜台那边就传来骚动。

　　“不好意思，这里不做你的生意，你去其他地方吧。”服务生冷淡地收起菜单，转身就要去其他餐桌。

　　涨红着脸，女孩急忙一把拉住他，声音里还带着颤抖的哭腔。“地下城就只有你们这一家餐厅，我求你，求求你，不管什么……都卖点给我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会饿死的。要不，你可以算我贵点……没关系的，就是，就是贵几倍我也愿意买。”

　　服务生看着自己被抓的皱巴巴的衣袖，苦着脸，一点一点使劲掰开对方的手指，无奈道，“真的不是我不帮你，但我就一个打工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你也不看看，在公司已经下发驱逐令的情况下，这里哪个人敢帮，聪明的，你现在早点离开，还有剩余时间能想想其他法子。”

　　泪水止不住滑落腮边，女孩瞪大眼睛，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走，只要办完父亲的身后事……不骗你，等补给飞船过来我就走，你看，我连船票都已经买好了。”女孩急忙掏出船票证明给他看。

　　“你跟我这些也没用啊，说帮不了就是帮不了。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你也不希望我叫人把你不体面地轰出去吧？”见自己怎么说也没用，服务员焦躁地打掉女孩手上的船票。

　　身形摇摇欲坠的女孩弯腰捡起那张船票，环视一圈，周围那些熟悉的脸旁，此刻竟变得如此陌生。她竟径自跪倒，伏在地上呜呜痛苦。

　　餐厅里的客人看服务员走过去拉人，纷纷起哄嚷嚷。

　　“你可不能卖啊，她父亲害了那么多人，让她饿几顿，又怎么了？”

　　“对啊，闺女，没让你赔钱就不错了，你还是赶紧走吧。”

　　“你要是要敢卖，我就去公司告发你，别以为你们老板跟高层认识就没事。”

　　一看祈求无望，被硬拽起的女孩使出最后力气甩开服务员的手，冲到叶澄这桌，抢过饭菜就不管不顾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还噎的直打嗝。那目光瘆人啊，看他好似是在看一只鸡腿。

　　叶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这时，一个大汉站起来，不容分说地扯过女孩甩出大门“走，看什么看？这里可不是你能撒野地方。再不走，信不信老子揍你。”

　　叶澄，食不知味。

　　老周凑过来低声说，“那就是老约翰的女儿，前几天刚赶回来。”

　　叶澄： “其他地方也不行？”

　　老周：“这时候谁敢顶风作案，再说了，那些遇难的矿工家属还在整天盯着呢。”

　　叶澄：“不是还有亲戚吗？比如上次在医院的老约翰侄子。”

　　老周：“他不敢……有家有室的，害怕被牵连一块赶走呢。呵……他也就那段时间闹得厉害，最后结果出来，还不是吓得一声都不敢吭。”

　　叶澄遗憾地摇摇头。

　　人情冷暖，如人饮水。

　　女孩被四处驱赶的情景让他记忆起了一件旧事。

　　那年他初一，看到隔壁职高几个穿得吊儿郎当，头顶着一头五颜六色像鸡窝的乱发的学生，正骂骂咧咧地用石头砸，用脚踹一条老弱的黄狗。正值放学，人很多，却无一人敢站出来大声制止他们的恶行。大家要不视而不见，要不就在远处指指点点。只见那狗痛得呜呜直叫，好似无头苍蝇一般被撵得四处逃窜。看得那几人哈哈大乐，来劲了，更是下狠劲折腾。直至那狗停止挣扎，再也发不出声音。这才住了手，扬长而去。临走前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真不禁揍啊，教导主任那个老贱人什么的。

　　而此时，狗狗，已经一动不动，了无生息。

　　是的，它……死了。

　　因为这件事，叶澄一直心怀愧疚，自己当时为什么就没有站出来呢？人类总想着去依赖别人，都觉得就算自己没有去做，也总会有其他人去救吧。结果就是所有人都冷漠地看着事件发酵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然而，悔之晚矣。循坏往复，从未改变。

　　叶澄决定不能见死不救，他要成为那个打破僵局的那个人。于是便借口上厕所，实则去柜台结账。

　　一餐饭刷掉他35点，看看账户仅剩7点，咬咬牙又买了5只营养剂。1个点1袋的营养剂可提供一个成年人一天的能量消耗，想想应该足够了。接下来，自己可能要天天吃土了。

　　叶澄从后门绕到正门，把营养剂放在死角的石头下面，又扔了块石头过去。

　　看到脚边滚落的石子，女孩愣了愣，只见小男孩指了指石块，张嘴比了个进食的动作，就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一脸难以置信的丽芙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跟踪，便慢慢挪过去，背着身挖取出营养液急急塞到裤子里。又迅速捂嘴灌了一袋，咳咳……咳……女孩抚摸着胃部，四肢舒展地坐在墙角，直愣愣地盯着天上的紫色星球。

　　那是超大的天体行星，璨若紫珠，环绕着长长的陨石带，环上风云变幻清晰可辨，偶尔有带着长长尾巴的流星划过天空。

　　故土未变，她却要永远离开了。不知为何，即使这里所有人都不再欢迎她，她依然舍不得。也许是这里留有太多有关于家人的美好回忆，至今他仍然理解不了为什么父亲当初要下那个决定。

　　老周奇怪地看着他，“你刚刚去哪了？”

　　“没……厕所。”叶澄低头，掩饰慌乱。

　　“哦，我刚才顺便看了下账单，说已经有人付过了，这事……你知道吗？”

　　“……”叶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有点心虚。

　　老周看着他顿了顿，吁了口气，也不再追问。“好了，吃完就走吧，我送你。”

　　一路上，叶澄乖乖落在后面。“进去吧。”老周拍拍叶澄肩旁。

　　叶澄想说些什么，临到了却又张不了口，只得挪着脚步慢慢走，前面就是星舰大门。

　　好安静啊……没想到自己也是一个别扭不坦率的人啊。

　　此时，背后传来声音。“要学会接受别人好意知道吗？别总想着事事都自己扛，不然要我们这些大人干什么。其实，你可以……试着多依赖我一些。”

　　转身，只见男人背影依然宽阔，步伐依然坚定。

　　突然身边闪出一个黑影，叶澄捂着胸口吓了一跳。黑暗中是花脸女孩的眼睛，像星辰，亮闪闪。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