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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南归 ...


  •     七月五日的早上,守城的金兵在燕山府城门外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赵楷,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他已经满身灰土,骨瘦如柴,金兵误以为是路过的流浪汉,就叫来押解此地的宋人把赵锴抬进城去,算作口粮。四五个羸弱的宋人费力地抬着赵楷进的城去,放到相对平坦的石台子上,解去他破衣服,举刀要割他身上的肉时,一旁的前军器监丞汪似忽的认出他来,叫道,“郓王,郓王,我的天啊,这是郓王殿下啊!”有人连忙小跑去仙露寺通知道君皇帝,道君战战兢兢地又派人去找前御医潘天寿,上下同心之下,已经发烧迷迷糊糊好几天的赵楷被从鬼门关上救了回来。

      “父亲,母亲。”睁开眼的赵楷已经是躺在仙露寺的床上了,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守候在他身旁的道君皇帝和郑太后。

      “躺好,不要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道君看他醒来,激动的嘴唇直哆嗦,郑太后既酸楚又高兴地在一旁抹着眼泪,郑太后并不是郓王的亲生母亲,但是在郓王生母王贵妃二十五岁生下柔福帝姬难产而死后,郑太后将郓王扶养成人,彼此感情很深。

      赵楷养好了身子时节已到了九月份,这时金人来令来,要他们皇族都迁到大定府去。

      原来,燕山府靠近河北,城内屡有传言说有北方义军正在谋划着前来劫夺二帝,为保险起见,金人决定将二帝并各皇子继续北迁,而其他赵宋宗室则仍旧留在燕山。东京出发时的三千宗室,加上如今会和而来的渊圣皇帝他们,就只剩下一千余人,金兵给他们的生活待遇很差,每人一天只给米一升,半个月给盐一升,其余的物资就基本没有了,很多人都已衣不蔽体,饥一餐饱一顿地苟延残喘着。来燕山府短短四个月,又死了不少,只剩下寥寥四百人。

      九月十三日,他们从燕山府启程,过石门,至景州,上卢龙岭,渡栾撒河、泽河,过大漠,行程九百九十里,于十月十八日抵蒙古高原的中京大定府。此地风物萧索,极为荒凉,燕山府已经比开封府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此地比燕山,更是差了百倍,所需物资全靠燕山府接济,运送物资的车辆每两月才从燕山过来一次。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一年过去了,又一转眼新年的一个多月又过去了,他们很庆幸这些过去的日子里,再没有什么大的不堪的事发生,他们父子几十人渐渐安稳下来,或多或少地开始适应在大定府的生活,父亲道君皇帝还是那么喜欢读书,这是他忘记痛苦忘记时间的最好法子,只是当日里他最擅长的最喜欢的绘画,他再也没有捡起来。偶尔父亲会把金人赏赐给他的一点银子交给赵楷,让他打点来往燕山府的金国士卒,让他们再给捎几本书过来,有一次赵楷无意中发现父亲居然在看孔子的《春秋》,“父亲变了。”看到父亲沉浸在书本里的安安静静的样子,赵楷不知道该为他高兴,还是忧伤。《春秋》是父亲在位时候最不喜欢的一本书,因为里面有太多血腥的弑君弑父故事。

      父亲寿诞的时候,众兄弟像寻常人家一样聚集起来给他过寿,大家脸上都挂着浮云般浅淡的笑。父亲那双靖康之前从未被泪水浸泡过的眼睛,如今已干涸的如寻常老翁,父亲无意中谈起了《春秋》,他说他非常后悔现在才读这本书,他现在对夫子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赵楷知道,父亲想对众兄弟们说的是:他现在对人生对人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赵楷自己不再喜欢读书,他之前读的书够多了,是到了该放下的时候,他用一点银子买了几头羊,他不看书,他看羊,看着他们温柔地舔着绿草,亲吻着绿草,咀嚼着绿草。只要不下雨,他就带着六岁的女儿含玉和三岁的儿子含章一起去放羊,有时,他们还会带了不多的纸笔墨,在空旷的野外,支架好后,一起画羊。

      他很欣慰孩子们能够在噩梦一般的靖康年间活下来,看着他们小脸上重新爬上笑容,听着他们铜铃般的笑声传的那么远那么远,他知道自己已经有足够多的温暖可以支撑自己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活下去了,其他的,就都忘了吧。

       这一年的冬天就要过去的时候,金国大人物完颜宗翰亲自来看他,那一天赵楷正一个人在草原上守着一个被风吹打的噼里啪啦的招魂幡枯坐着,远远望去,他恍若一座翁仲。

      随从将赵楷带进完颜宗翰的大帐。大帐顶部和四壁都挂满了狐皮和貂皮,从外面乍看下去,毛茸茸的像一头四不像的巨兽,里面密不透风,还烧着无烟的精炭,很是温暖。

      “我以为你死了,居然还活着。”完颜宗翰居高临下地开着玩笑。

      赵楷身子还没有从冻僵中复苏,站在那里,宛若活死人。

      “你是怎么杀死大金国第一勇士的?哎呀,我们大金皇帝看来也真是想让你死,你看就你这身子骨,单薄的一戳就倒的,用的着我们大金最好的勇士出马吗?真是浪费。”

      “用毒。”赵楷淡淡的说道。

      完颜宗翰两只铜牛大眼顿时立了起来,继而摇着脑袋不以为然地说,“这就对了。你们南人就是喜欢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来,好好搜一搜,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奇奇怪怪的小瓶子!”

      手下人一通忙活,什么也没有搜到。

      “那是我仅有的一点毒药,本来也不是用来夺人性命的。”

      “狡辩!不害人,你带在身上干嘛!”

      “本是给自己留着,万一遇到过不去的关节,求个体面的。”

      完颜宗翰脸上所有的不屑瞬间消逝,他离开虎皮座椅,走到赵楷跟前,“你是如何下毒而不被他发现的?那家伙力气大,不过脑子也不笨。”

      “我在路上故意弄丢了水袋,坚持了几日,口干舌燥的跟他央求借一点水给我,他耐不住,就把他的水囊给了我,我假装喝水,趁他不注意,将早就夹在手指缝里的鹤顶红放了进去。”

      “那他是该死!既然皇帝让他杀你,为何还要可怜你,渴死你岂不更省事!”

      “大金皇帝给他的命令是在燕山府城墙下杀死我,我死在半路上他就是失职!”

      完颜宗翰绕着赵楷走了一圈,“这倒蛮契合那家伙平日里的做派的,他就是对皇帝死忠!这样也算是死得其所。不过,水囊里下了毒药,他喝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察觉?”

      “那药无色无味,放进去,神仙也察觉不了。”

      完颜宗翰又回到位子上坐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赵楷,左手在案几上有节奏的敲打着。

      “大金皇帝派你来,是不是反悔了?”

      完颜宗翰摇摇头。

      “那大帅所为何来?这苦寒之地何以值得大帅踏足?”

      “把人头带过来。”完颜宗翰吩咐下去。

      两颗有些宋人发髻的人头被端了上来,因为有血污,乍看之下,赵楷并没有认出是谁。完颜宗翰提醒道,“怎么,认不出来了吗?你的十四弟沂王赵愕,你的妹夫驸马都尉刘文彦!”

      还真是他俩!赵楷一阵反胃,喉头一辣,肚子里的酒喷出来一大口,左右赶紧清洗干净。

      “天地有好生之德,我等已如丧家之犬,对大金再无半点威胁,大帅为何还要再起杀戮?”赵楷有些悲愤。

      “你误会本帅了,我杀他们,不是要害你们,而恰恰相反,是为了救你们。”

      “恕我愚昧,不懂大帅深意。”

      “以你的聪明,我想你应该心里明镜儿一般,虽然你们的宗室只剩下如今这一小撮人,可就是如此,你们也不是铁板一块,你们当中总有人爱打自己的小算盘,全然不管其他人死活。”

      赵楷愣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两个人,一个是你父亲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女婿,儿子怨恨以前不受父亲待见,女婿怨恨被牵连,丢了富贵,跟着在这受苦,于是,串通起来向大金皇帝密告你父亲要谋反,大金皇帝震惊之下,派本帅前来查个究竟,结果本帅来后发现只是诬告,他们不过是想以你父亲的人头来换取大金国的一官半职。”

      “原来是这样,”赵楷喃喃自语,“人心真是黑暗!”,他忍不住哀叹。

      “也不是人心黑暗,只是荣华富贵的好日子一旦过惯了,失去了,就日日都是锥心之痛。今天是他们两个,明天后天,我想,还会有更多的人会为了重新获取荣华富贵铤而走险!”完颜宗翰看着赵楷说,“如果你继续待在这里,要么也会像他们俩一样,要么就会像你父亲一样被猎物一样撕咬。对于黑暗和痛苦,没有人可以永远抵抗下去。”

      赵楷沉默不语。

      “我可以让你离开这里,离开这噩梦一样的地方,只要你肯合作。”

      “去哪里?”

      “一个不再寒冷的地方。”

      “哪里?”

      “江南!”

      “去做什么?”

      “做皇帝,江南需要一个皇帝,大金需要一个傀儡。”

      赵楷听到皇帝二字的时候,脸色大变,身子像是被猎狗咬了一口似的,刹那间绷的紧紧地,拨浪鼓一样的摇着脑袋,“不,不,我不去,那不是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他慌里慌张地说。

      “这样的机会你那帮兄弟想都想不来,你为何反要拒绝?”

      “我,我怕了!”

      “怕了?”

      “怕像我大哥那样,一旦做不成一个好皇帝,就要永远活在白眼怨恨里。亲人不再把你当亲人,那才是最可怕的黑暗,最大的噩梦。”

      “但无论如何,你是他们中间最贤能的那个。”

      “浪得虚名。”

      “开封一战后,我们立了张邦昌为儿皇帝,可是他做的并不好,我们考虑过让你父兄复位,可是金宋交战的时候,你父兄一再的出而反而,比较无信。比较来比较去,你是最好的人选。何况你还救过我儿子的命。”

      “完颜设也马是大帅的儿子?”

      完颜宗翰点点头。

      “那我可以带着夫人和孩子一起南下吗?”赵楷言辞恳切。

      完颜宗翰摇摇头,“不能,我需要人质。”

      赵楷沉默不语。

      “亲情对你很重要?”

      “水分对禾苗重不重要?”赵楷反问。

      “你还记得韩昉么?”完颜宗翰说。

      “记得。”赵楷微微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到此人。

      “当年你父亲不顾盟约,与大金联手攻辽,辽国听说后,派韩昉出使南朝,朝堂之上,一百多名官员之中,我听说只有你一人反对,是吗?”

      “是的。”

      “你为什么要跟所有人唱反调?”

      “韩昉奉命出使宋国,想修复盟约,却被童贯拒绝,他在朝堂上边哭边骂:辽宋两国,和好百年,盟约誓书,字字俱在,尔能欺国,不能欺天!这些话打动了我。”

      “你有妇人之仁?”

      “我大宋本就以仁义治国。”

      “后来你跟韩昉还有交往吗?”

      “辽亡后,韩昉逃到宋境,我收留了他。”赵楷老老实实地坦白,

      “后来呢?“完颜宗翰追问。

      “后来大哥登基,我随父亲去了江南,再回开封时又被大哥软禁,就跟他失去了音讯。”

      “韩昉现在是二太子帐下红人。”

      赵楷吃惊地看着完颜宗翰。

      “你大哥以金帛来买我们退军,本来我们心满意足,准备退军了的,可就是这个韩昉偷偷从开封城内溜出来,告知了我们南朝的一切虚实。

      原来城内已经粮草不济,几员大将死的死,伤的伤,他劝我们不要只贪图一点金银,而是应该吞下整个宋国!我们动心了,后来发生的,你都知道了,也亲身经历了,恐吓加诱骗,我们就灭了你宋国,比灭辽还轻松几倍,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韩昉。亡国后,你大哥被你们千夫所指,可是,我知道,真正的罪人除了你大哥,还有一个。”

      赵楷被说的羞愧难当,他的脑袋不住的扭动。

      “你啊你,就是到了如今这份田地,依然卖弄清高,是不是心想着做不得贤王,就做个贤人?可是你看看现在的窘境,你再有贤名,能有何用?去江南吧,给这里的人,给你的孩子们一点希望,你做的好,我会将他们陆续送还给你。”

      赵楷普通跪地,对着完颜宗翰拜了又拜,“我愿意。”

      “你如若有二心,我就把他们一个个杀了,喂狼。”完颜宗翰恩威并济。

      当日喝过大金皇帝御赐的酒,祭拜了长生天后,完颜宗翰催赵楷尽快上路。

      他强忍着眼泪,以去燕山府公干的名义告别夫人和孩子,他在帷帐之后安抚好夫人,又出来抱含玉和成章,他把他们抱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抱起来,他看了他们的左脸,又去看他们的右脸,摸了他们的头发,又去摸摸他们还没有长大的小手,然后又把他们一齐搂在怀里,记下他们的高度和温度,当他扭头而去,当成章叫了一声爸爸的时候,他认识到了人世间那种叫作骨肉分离的莫大痛苦。

      他又要去拜别父兄,被完颜宗翰拒绝了,说现在不行,回头他会安排人去说。

      在金人侍卫簇拥下,赵楷一路策马南下了。

      他在内心撕裂中远离了中京的严寒,越往南,天气越暖和,在渡过黄河之后,赵楷看见白茫茫的芦苇海覆盖了一片又一片的起伏大地,坐骑有灵性,马蹄儿踏着舞蹈一样的节奏,欢腾的奔入芦苇海中,每一片芦苇花都好似一扇洁净的手掌,风吹着它们不住地向他潮涌来,仿佛万千的大宋子民在迎接这位度尽劫波的皇子。金人的坐骑也纷纷跟了上来,一行人不断的在芦苇海里向前,向前,赵杞许久都没有看到一块当日北归时曾留有记忆的农田,没有看到一户农舍,一个人影,芦苇海里只有被马蹄惊吓的走兽,飞鸟。他很快就明白了芦苇为什么如此浩浩荡荡,长的如此旺盛滋润-鲜血和尸体正是最好的肥料。

      后来他们终于到了长江边的瓜洲渡口,一条巨兽一样的大船已经趴在江边在等着他们,一行人一半进得船来,剩余一半带着马匹又折返而去。赵楷上得船来,才发现是上下两层,舟如居室,帆若垂天之云,上到顶层的甲板,那里可以看见白云苍狗,可以看见吞没无数英雄的滚滚东流水,对岸,被层峦叠嶂的青山,面纱一样遮挡的就是江南了。

      船并没有立即开行,似乎还在等着什么人,整船人都沉默着,赵楷也不好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半炷香的时刻过去了,哒哒哒的岸上有五骑闪出,疾速奔江边而来,整个渡口只有这一艘船,船上的伙计急忙迎上去帮忙把马匹和人都迎进船来。“快开船,快开船。”这五个人一进船,就大声嚷嚷着,船家也很听他们的话,这船就扬帆起航了。噔噔蹬的杂乱脚步声中,这几个人也上得甲板来,赵楷这才看清楚为首的是一个锦衣玉面身形纤细的高贵年轻人,他一见之下,大吃一惊,整个人僵硬起来,那年轻人很快也注意到甲板中间的赵楷,他也是一愣,继而兴奋地挥起了手,“三哥?是你么,三哥?”,他一手提起前襟,一手摁住佩剑,快步奔了过来,那声音很熟悉,赵楷再睁大眼睛去看,果然是他那在出使金营时谜一样失踪了的九弟,兄弟们一直挂念的康王赵构。

      赵楷激动起来,胸膛跟着起伏起来,他张开了双臂,刹那间忘掉了自己的窘境,热烈地迎了上去,兄弟俩紧紧拥抱在一起。

      “还真的是你,六哥!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赵楷正要答话,眼角却看见他的前方,康王的后面,金人侍卫趁着康王的三个手下不注意,正蹑手蹑脚脚地从躲藏处绕到他们背后,赵楷惊的脑袋嗡的一声,嘴唇发麻,一时竟然说不出话,他想喊叫,耳朵里却满是兄弟康王的话语,怎么也喊不出来,紧接着他看见金人的刀剑就那么凶残的捅进了康王护卫的后身里,惨叫声让他惊醒,他一把推开九弟,“快逃!”他终于蹦出两个字来。九弟似乎也听到了什么,他好奇地回头去看。空气中有仆地一声钝响划了过来,好像一根细棍子抽打在厚被褥上,

      “不,不,不——”

      赵楷尖叫着,他想去用自己的身躯遮挡九弟,但终究是晚了!一只羽箭带着破风的啸声从九弟脖子洞穿而过。九弟的脸立刻狰狞地扭动起来,鲜血从创口,嘴里汩汩涌出来,鲜艳的可怕,他的嘴一合一张的,发出听不清的咿呀声,也许是吃不了那剧痛,也许是想要说些什么,眼看就要摔在甲板上,“德基!”(德基是九弟赵构的字),赵楷一只手抱住了他,一只手拼命地去堵九弟脖子上汩汩冒血的伤口,“来人,来人,来人,快来人啊!”

      那一天,漫天下可以听见的就只有他一个人悲号嘶吼的声音。

      但是,没有人上来,一个都没有,好像漫天下也只有他兄弟二人。

      金人无视赵楷,把甲板上的尸体一具具扔进江里,等到只剩下九弟这最后一具的时候,赵杞一次次掘强地阻止了,他又抱着他又抱了很久,像小时候那样,只是人生如那东流水,他们回不去了。

      船到了对岸,九弟对这个世界已再无一点留恋的温度,“带他去河南巩义,那里有大宋的皇陵,我会跟大帅说,我兄弟应该安息在那里。”

      岸上早有新的马匹在等候,赵楷磨蹭了很久,他用左右盛上来的江水把九弟的脸洗干净,又用韦贤妃的手帕将他的脖子包扎好,使他看上去这一生从未受过什么伤害,他这才带着一脸的泪痕下得船去。

      江南越来越近了,沿途不断有迎接的马骑仪仗加入,他换上了符合他新身份的衣冠,左右山呼万岁。他身后的队伍像甩不掉的影子越来越长,他看到的鲜花越来越多,鲜花覆盖了大地,鲜花一样的女人也越来越多,女人们都忘记了行走,翘首看着他的玉面,但是他始终没有笑过。坐骑看不见他的喜怒哀伤,还是带他到了山水环绕的杭州。在到达城门的那一刻,面对青色的城墙城门,他踌躇了一会,感慨万千,终于挥鞭打马,马儿驮着他进了城门,幽长的门洞里光线暗下来的那一刻,他有一种恍惚,仿佛含玉和成章此刻正乖乖地坐在马鞍上与他同行,灰暗中有一种湿润的东西掉下来,有一些掉到马鞍上,有一些砸到硬硬的石板路上,那是此刻这个冷冰冰的汉子身上唯一还温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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