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四月的天，老班的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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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天，娃娃的脸。
雨水浇得玻璃窗欻拉拉地响。
林沉星看着被淋了半身的雨，气喘吁吁地站在医务室的谢某人。
林沉星：？？？
放学没过多久，天气就像是翻了盆的水，一股脑地倾下了雨来，林沉星想着顺便去医务室拿点儿葡萄糖，吃巧克力太费钱了，吃完了饭就磨磨蹭蹭地挪到了校医务室，刚到还没跟医务室的阿姨聊上两句，这雨就挡死了他回教室的路。
这时候回教室肯定要被淋个半死，林沉星想，等等吧，下午上学的时候从寝室出来的人肯定有经过这里去教室的，到时候蹭一把伞就好了。
由于经常来买葡萄糖，他和校医格外的熟，就指了指房间里面的病床跟阿姨打商量，“姐，我在你这儿借助一中午行吗？我没带伞。”
校医年过四十，被这声“姐”叫得浑身舒坦，爽快地答应了，还友情提供给了他一床被子，让他别大声喧哗影响到别的病友。
林沉星满意地裹着被子坐在了床上，掏出耳机插上，打开了手机里的音乐软件。
他不常用手机，临幸地最多的软件就是音乐播放器了，随便翻一翻竟然零零星星有一千多首歌。
随机播放的第一首是《The truth that you leave》，钢琴的声音让人很容易就犯困了，林沉星把脑袋埋进了病床的枕头里，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见了校医在喊他的名字。
“林沉…林沉星…！”
喊了好几遍，林沉星睡得熟，眼皮弹了弹，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校医的声音就小了下去，似乎在跟另一个人说什么，他把脸藏进更深的被子里，不想睁眼。
这时，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探进了被窝，撩开他的刘海，覆上了他的额头。
那手很大，还带着微潮的水汽，贴在他头上冰凉凉的，测了测温度，又收了回去。
“林沉星。”
有人在叫他。林沉星脑袋动了动，像只仓鼠一样蜷了起来，一副不想醒的模样。
一只手伸了过来，扯住了他的耳机，拽了拽，一只耳机掉了下来。
那声音在耳边清晰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林沉星。”
被喊的人把脸塞在被子反应了好久，才突然意识到，这声音，怎么有点儿耳熟！？
林沉星猛地翻身坐了起来！睁大双眼望了过去——
谢正祁难得的显出些狼狈，外面的雨很大，雨水打在窗户上欻拉拉地响，这人半边儿身子都湿了，汗水和雨水混合着淌过他深邃的眼窝，留下一道水渍，手里攥着一个塑料袋，轻喘着气，胸腔一起一伏的。
林沉星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他愣愣地跟他对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谢正祁又皱着眉摸了摸他的额头，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喃喃道：“没发烧啊，你等等我拿个体温计。”
说罢，把手里的塑料袋往地上一放，转身又走出了病房。
林沉星还沉浸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看了一眼那敞开的塑料袋——
巧克力、糖果、小蛋糕……
他是去洗劫超市了吗买这么多甜食！？
等等，甜食。
突然，林沉星意识到了什么，他瘫着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飞快地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贴在了耳边。
“嘟、嘟…”电话很快被人接通了。
“喂？小星子？咋了？”
林沉星紧张地探头看了看病房门，那人还没回来，他压低声音快速问道：“你跟谢正祁说我生了什么病？”
那头愣了一秒，“没啥啊，你去医务室不都是去拿葡萄糖的吗？我就说你低血糖晕倒了呗。噢对了，还说你发了个烧，严重点儿才容易信嘛。”
林沉星：……
他挂掉了电话，转头又看向那一地的甜食，觉得自己的傻哥哥可能误会了什么。
谢正祁回来的时候，林沉星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背上摆弄手机。谢正祁向后捋了捋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把手中的体温计递了过去。
“夹好了跟我说。”
林沉星“啪”地关上了自己的手机，面露难色，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谢正祁，在心里小小地道了个歉，然后小声道：“呃…其实我…我没有发烧……”
他感觉自己已经爬上了绞刑架，等着谢正祁的怒火化作屠刀坎到自己头上来。
但是今天谢正祁似乎打定主意要做个三好哥哥了，闻言，只是挑了挑眉，把手中的体温计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我就说怎么没摸出来，你脑袋凉的跟冰块儿似的。”
林沉星提心吊胆，勉强笑了笑，又朝后缩了缩脖子。
“不是低血糖？喏，回去时顺路买的，超市在打折促销，我、我看挺便宜的，买点儿不亏。”
不知道是不是林沉星的错觉，他觉得谢正祁好像格外的尴尬，掩饰般地摸了摸鼻子，脸上有点儿红，没看他，只是指了指地上的塑料袋。
然后觉得这样可能不好拿，他又把袋子提了起来放到了床头柜上。
林沉星再次看了一眼那个塑料袋，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门口分毛必争的超市什么时候连德芙都打折了？还有这，标着进口的零食，一包十五，林沉星稍稍看一眼都看到了不下四包，这叫便宜？
他觉得谢正祁今天非常不对劲。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属性良好的三好哥哥。
所以林沉星咽了咽吐沫，直觉谢正祁有什么事儿要“劳烦”他。
“咳…对了。”果然吧！一般最后说的都是最不想听的，这人肯定又要安排他做什么苦力了。林沉星心里肯定地想。
谢正祁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床边，扯了扯因为雨水而被打湿粘在了胸口的衣服领子，咳嗽了两声。
“你每次中午从哪边下楼？你们班是不是离西边儿楼梯口近些？”
林沉星都快觉得这人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没跟自己吵起来，还和颜悦色地问他每天从哪个楼梯下？
“呃…其实你…不用来接我的。妈又不会每天来检查，你要不想…我留在学校里就行。”他的声音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谢正祁脸色有点儿不好看。
林沉星不明所以。我都给你台阶了，你可别不下啊！
不过谢正祁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皱了皱眉，似乎冷哼了一声，点了点头。
“行吧，省得我麻烦。”
说完，他又咳了两声，烦躁地抹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神情回到了该有的冷淡。
林沉星斟酌犹豫了半天，最后想到这人淋了半天的雨给他买甜食，还不知道吃没吃午饭，最终还是开口，轻声问：“我、我这儿有毛巾…你要不嫌弃的……”
他话还没说完，谢正祁就直勾勾地看向了他，伸手，递到了他面前。
林沉星：……
好吧，他还以为谢正祁会直截了当地拒绝他呢。
他们今天有体育课，体育老师们一般都会要求这帮皮猴们随身带一条毛巾擦汗用，但很不幸，这节体育课被临时改成了自习课，体育老师们去开体育节的会了，所以这条毛巾就躺在了书包里没有用过。
本来以为今天不会用到它了，没有想到遇上了谢正祁。
浅蓝色的毛巾，和林沉星本人很像，清清淡淡，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温和但却不够熟悉，像是裹了一层薄薄的冰。
谢正祁嗅到了毛巾上的淡淡的香气，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是浅浅的很好闻。
两人一躺一坐，无言地各做各事，没有交流，气氛却也不是非常尴尬。
这跟以往与谢正祁的相处模式大相径庭，让林沉星难以适应。在他的印象里，他们俩几乎就没有和平相处的时刻，不是吵架就是冷战，偶尔还会变成谢正祁单方面的施暴，不过热暴力这种事儿大多是两人还处在一点就燃的小学生时代，上了初中以后冷暴力是两人之间最常见的对抗方式。
所以现在这种不发一言，却也相处堪称融洽的场面让他感觉非常神奇。
谢正祁草草擦干了头发，纠结了一下身上也湿淋淋的黑色T恤，觉得粘在身上着实不舒服。
他瞅了一眼林沉星，沉声道：“你寝室还有多的衣服吗？”
林沉星点头，“还有一件校服短袖…啊——你要是想换衣服的话，我回去给你拿？”毕竟这衣服估计下午都不会干，穿一身湿的上学估计晚上回来就感冒了。
谢正祁摇了摇头，“不用，你住哪个寝？”
“217，四号床，衣服在柜子里——等、等一下！”
他看谢正祁二话不说就作势要走，连忙出声拦住了他。
谢正祁扭头看他，没说话，用眼神询问他什么事儿。
“……你用我的校服先挡一下雨，免得一会儿头发…哎！”话还没说完，谢正祁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留下一个正在拉拉链脱校服的林沉星干坐在床上怎么喊也不听。
雨越下越大，冷风吹过医务室的玻璃窗，哐当哐当直响，雨幕遮挡了视线，将外面的世界与屋内完全隔绝开来。
嘴里的巧克力泛起丝丝甜味儿，从舌尖到口腔，再下到肚中，留下一路的气息。林沉星捏着手里的长条巧克力，仓鼠一样掰下来一大块塞进嘴里，把一边脸颊撑出了直角的轮廓。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雨水和潮湿的气息顺着漏开的门缝丝丝缕缕地泄了进来，谢正祁刚擦完的头发又湿答答地贴在了脸上，上身更彻底，连裤子都难以幸免的湿透了。
谢正祁一身寒气，站得离林沉星远了些，把怀里抱着的小塑料袋打开，林沉星趁机看了看，发现里面装了不止一件衣服。
“还借了你一条裤子，不介意？”谢正祁抖开了那条校服裤，黑色的校服裤子是在学校外面买的，改良过，裤脚给修成了细细的，学校不允许该小脚裤他就没穿，扔在寝室里好久了。
林沉星连忙摇头把嘴里包着的巧克力块儿从左边推到右边，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看上去有点儿傻，他迟疑道：“不介意…就是，可能有点儿短。”
谢正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双手提起湿透的上衣衣角，把它整个从头上扒了下来。
少年人身材紧实偏瘦，肩膀与腰腹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倒三角，身上附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腹部六块腹肌看上去张力十足，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随手拿起林沉星那条毛巾，在头上随意地揩了一把，搭在了肩上，等上半身干了一点儿，就把林沉星的校服短袖给套了上去。
这不比不知道，一比较才知道两人身材的差异。
这短袖林沉星穿着刚刚好甚至有点儿长，可谢正祁穿上却紧紧地贴在了身上，长度刚刚好。
他又弯下腰去脱裤子，黑色的运动裤被他随意地扔在一边，两条笔直修长，肌肉线条匀称漂亮的长腿大喇喇地杵在面前，林沉星不由得比较了一下自己的双腿，虽然也很长，但没什么肉，不像谢正祁这样好看。
一滴雨水顺着他弯腰的动作滑过高挺的鼻梁，挂在了他鼻尖，这张帅气深邃的面孔板起脸来认真做事时具有一种难以言表的迷人感，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他也不例外。
不过等到他穿上了林沉星的裤子着帅气就变成了滑稽。
因为这裤子实在是太短了，180的裤子穿在187的人身上，就像是穿了条骚包的细腿紧身裤一样，滑稽的不行。
林沉星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弯起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笔直的长腿，差点儿没掏出手机把这情景给拍下来留作纪念！
谢正祁皱起眉头，神情微微有些难堪，但看见他的笑容，已经到了嘴边的反驳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那人眼角眉梢无不透露着一股喜悦，黑黝黝的眸子里亮晶晶的，像是盛下了满天的繁星，澄净而透彻，不含一丝杂质，这样一双眼睛，美得惊心动魄，足以让人目不转睛。
谢正祁摸了摸鼻尖，皱着眉移开了目光，觉得最近自己，非常不对劲。
-tbc-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四月的天，老班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