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要我以身相许》阿葵丸子

7、路窄

　　平阳侯府抽不出时间取回嫁妆，侯夫人谢文怡忙着与林清茂置气，三夫人乌氏正替自己的女儿发愁。

　　林宓棠失明之后，老侯夫人便将目光落在三房的林宜瑜身上，论年纪和相貌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三夫人乌海云不情愿，让人把乌老夫人接来游说老侯夫人，这番用意明眼人自然心知肚明。

　　若是放做寻常，老侯夫人是不会拂了亲家的面子的，可今日是不同往昔，平阳侯府的处境如同置于烈火上，稍有不慎就会焚成一堆灰烬。

　　而将林家置于火上之的罪魁祸首，是林清茂的妾室周姨娘。

　　出事后，老侯夫人与侯爷遣退了伺候她的下人，罚她闭门抄经，素日里送饭的婢女时常摆脸子给她瞧，饭菜一日比一日差不说，连茶水都时有时无。

　　“二少爷前些日子闹了一场，将平日给周姨娘送饭的婢女捆了，亲自送到老夫人跟前去了。”岳嬷嬷将下山探听的消息如实转达，末了又补充道：“是原先伺候周姨娘的嬷嬷告诉老奴的，自从出了事她就被差到马圈里喂马，至今满肚子怨气。”

　　林宓棠撩开裙摆，垂头检查了膝盖上的伤口，神情平淡的问：“老夫人怎么处置的？”

　　“敷衍了事，轻轻的打了几板子而已。”岳嬷嬷蹲下身将她的裙子拢好，又道：“二少爷是个识时务的，想来是气不过才如此，他不会同老夫人顶撞的，这种时候除了忍气吞声没别的法子。”

　　“二哥是聪明人。”

　　再聪明的人都经不住丧母之痛，上辈子她为了自保，眼睁睁看着薛赢尔一剑刺死林子烨，林子烨至死未承认她就是嘉荣郡主。

　　今生得以重来，她希望替这位有情有义的二哥做些什么，而最大的回报，无疑是将周氏救下，让他们母子二人免受生离死别之苦。

　　隔天，她换上黑色道袍，挽起道姑头戴上帷帽下山，与她装束无异的思芸跟在身侧，小声问：“郡主，咱们去集市上逛吗？”

　　“咱们回侯府一趟。”林宓棠隔着一层薄纱望着前方的路，肩上的布袋里沉甸甸的，压得她一侧肩膀微微倾斜。

　　思芸不解，追上前问：“咱们回侯府不妥罢，万一他们起了疑心怎么办？”

　　她不知主子为何装失明，但她从那日侯爷暴怒的表情里看出些端倪，一直不闻不问的侯爷突然关心起郡主，着实可疑。

　　林宓棠弯腰捡起路边的干柴，扔进思芸身后的竹筐里，白纱之下的眉眼笑眯眯的弯成月牙状：“只管跟着我就是了，待会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主仆二人一路捡柴下了山，两个不起眼的身影融入人群中。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周遭是噪杂的人声，不远处小贩的吆喝声拉长尾音极为悠扬，黑色的道袍被太阳烤得发热，林宓棠始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入鼻的肉香味让她垂涎三尺，吞了吞口水又疾走两步，站在一家名为原味猪蹄的店铺前观望了片刻。

　　等办了正事儿再买个猪蹄解馋，她抿了抿殷红的双唇，按下肚子里蠢蠢欲动的馋虫，正欲转身离开，却隐约听见两个路人的交谈。

　　她微微蹙眉缓步跟上，只听那两人正在讨论平阳侯府的事。

　　“卖女求荣，这高门大户的人家比咱们平头百姓还龌龊......”

　　“听说是他们府里相貌最好的五小姐，这姑娘比咱们当今圣上年长四岁，还未及笄，真是胡闹。”

　　林宓棠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三房的五小姐林宜瑜是乌海云最偏疼的女儿，养尊处优的娇贵小姐，成日里吆五喝六作威作福，让她入宫，岂不是要了乌海云的半条命？

　　暂且不管他们，今日先把周氏救出来，虽说上辈子的周氏是在她入宫后自缢而亡的，但上辈子活得好好的薛崇都化成一滩尸水，就说明有些事正发生微妙的变化。

　　人命关天，经不起半分差池，她所能做的，便是尽人事，听天命。

　　林宓棠领着思芸绕到平阳侯府的后围墙，此处鲜有人踏足，加之平日里疏于打扫，墙根底下长满了杂草，她蹲下身拨开杂草，露出几块松动的墙砖。

　　两人抽出墙砖钻了进去，思芸一面替她拍着衣摆的泥土，一面愁眉不展的道：“万一被人抓住了，咱们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

　　“嘘。”林宓棠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噤声，随后趴在杂草里环顾四周，她果然没有记错，这个地方紧挨着府里的戏台子，隔不远就是周姨娘的住处。

　　“你知道周姨娘的院子吗？”

　　思芸不敢含糊，趴在地上连连点头，做贼心虚的四下打量，稍有风吹草动都令她浑身哆嗦。

　　“待会儿若是有人高声喊走水了，你就趁乱去周姨娘的院子将她带到这儿来，若是碰见二少爷就将他一并领到这儿来。”

　　林宓棠说罢起身朝戏台子的方向去，却被杂草里思芸抓住了脚腕，那小姑娘怕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的问：“您、您要去放火吗？”

　　“别耽误工夫，你只管听我的。”她颇为严肃的蹲下身，用坚定的目光盯着思芸道：“我会在这儿等你。”

　　她拍了拍思芸的肩膀，接过她身上的柴火筐，旋即起身直奔戏台子，把竹筐里的柴火堆在戏台子底下，再从布袋里掏出一罐子火油，淋了半罐火油的柴火一点即燃。

　　噼里啪啦的火苗越燃越旺，转眼间火舌攀上戏台子的台柱，滚滚浓烟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火势从戏台子蔓延到成片的竹林，又从竹林窜到更远处。

　　终于有人察觉到异样，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震耳欲聋，林宓棠挎着布袋退出几步远，趁着白烟四起遮掩身影，她捧着余下的半罐火油转了个方向。

　　乌海云正在屋里安慰啼哭的林宜瑜，突闻外面吵闹的叫喊声，仔细一听是走水了，忙叫人把林宜瑜送回房，领着嬷嬷朝冒烟的戏台子而去。

　　林宓棠将剩下的火油倒在三房的墙根底下，看着熊熊燃烧起的火焰，她甚是满意的笑了笑。

　　乌氏掌管中馈多年，中饱私囊得了不少好处，金银太过惹人眼，尽数换了银票藏在西厢房的一副山水画后面。

　　重生至今还未打过照面，这把火是她送给乌氏的第一份见面礼。

　　戏台子周围一片混乱，思芸顺利地将周姨娘带出来，周氏惶然不安的攥着帕子，见到林宓棠便将她的手紧紧的攥住，压低声音唤了声：“郡主......”

　　“姨娘，二哥在哪？”她反握周氏微微颤抖的手，透着与年岁不符的镇静。

　　“子烨今日去城东的铺子收租，起码要明日回来，这、这该怎么办？”周氏知道今日非走不可，留在侯府是死路一条，但让她抛下儿子不顾，她身为人母做不到。

　　林宓棠用力攥了攥她的手，宽慰道：“姨娘放心，我会去城东找二哥，你只管跟我们走，此地不宜久留，等林家人回过味来怕是走不成了。”

　　三人从后围墙的窟窿钻了出来，林宓棠摘下自己的帷帽戴在周氏头上，交代思芸道：“先带姨娘去寂山观稍作休息，我去趟城东，天黑之前必定赶回去。”

　　此时犹豫是最危险的，三人在此处逗留时间越久，被人发现的可能越大，林宓棠说罢便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她走至半路回头望了一眼，思芸和周氏已沿着另外一条路离开，她整理了衣衫让自己看起来像寻常的路人。

　　天不遂人愿，距离闹市来往的人群只有数步之遥，一个携着凉气的人影挡在她面前，茶白色滚边常服，在阳光下分外刺眼。

　　林宓棠只瞥了眼面前人的容貌，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脸，似遮阳般将掌心朝外，微微垂头道：“不好意思，借过。”

　　白宗沛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寂山观的小道姑，他方从平阳侯府里出来，一转身便见到她从偏僻小径走出来。

　　他盯着她的衣摆，眸中浮上些许探究，倏而又含着一抹浅笑问：“平阳侯府失火了，女冠可有所耳闻？”

　　“不曾。”林宓棠不想在侯府周围停留，即便白宗沛认出自己又如何？左右他不知自己是侯府的嫡女，更不会联想到自己与失火有何关系。

　　白宗沛盯着她迎着太阳的掌心，略有些薄茧，却抵不住白腻柔软的光泽，他突然朝她靠近了一步，重重的吸了口气。

　　一身的火油味儿。

　　“你太不小心了，衣服烧出个窟窿都未发觉，你说，我是不是该把你送到平阳侯面前呢？”

　　林宓棠本能的要检查衣裳，随即又冒出一个想法，眼前这个定北少将军十分狡猾，没准儿是故意诓她，逼她露出马脚。

　　她登时稳住了心神，微微偏过头迎上他的视线，冷静中带着几分冷漠的道：“烦请你让开。”

　　“侯府的小厮已经追出来了，你若不承认，何不自证清白？”白宗沛饶有兴致的观察她的神色，一副笑面虎的虚假模样。

　　林宓棠拧眉瞪他，咬牙切齿道：“既然你如此咄咄逼人，何不与我同我去衙门自证清白？是我放火事大，还是阁下杀人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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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六一啦，一口气吃了两个冰激凌。
然后此时的我正抱着热水袋在床上捂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