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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前往万花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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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翎的一颗心吓得差点跳出来。
她飞快瞄了一眼左边的夙封,夙封执着筷子正在从容不迫地挑着细面,察觉花翎观望过来,他挑面送入口中的动作稍顿,略带疑惑地看向她。
“……”装的和真的一样!
花翎抿唇,压平唇面又转去小心翼翼地看向空禅。
空禅的动作亦和平常无二,像是根本没听到夙封刚才传音而来的“阴险”建议。
一顿饭花翎吃得心烦意乱,草草扒拉完最后一筷子面条,她主动提议先上楼回房。
“大师,我觉得我今天吃得有点撑,想早早回去躺着。”花翎摸着自己并不鼓的小肚皮,满脸堆笑。
“嗯。”空禅轻应,视线一撇,另一边给花翎狂打眼色的夙封猛地变换成正经神色。
花翎似有所悟:“唔,那个,我没什么事,躺躺就能消食,我大概过了今晚就能恢复,真的大师。”
花翎说得斩钉截铁,殊不知有个形容叫做“越描越黑”。
“知道了。”空禅沉静的眸子微沉。
他没再管不断向他掩饰,实际越掩饰越错的花翎,多看了夙封一眼,深抿唇,屏退内心建设,提步往前走。
花翎掐掐指尖:对,大师居处那么说,一定是已经打消了疑虑!
至于今晚她要不要出门,她、她还要再想想。
花翎回到客房,当真按照之前所说进屋便躺到了床上。
去或不去,两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打着圈一样的旋转。
花翎抱着被子翻个身,眉头惆怅地拧巴起来。
去了,他担心大师知道了会不开心,说不定还要惩罚她,可若是不去,她心里痒痒,还是那种抓挠不上的痒。
而阿娘告诉她的人世间最好的三样东西就只剩这一项了,机会来临,她要不要去一探究竟呢?
花翎抓着脑袋半天没想出一个确定的答案,她思绪无果,一把将被子捂在脑袋上,心道:先睡一觉,这一觉若睡过子正时分,她就不去,若不到——
天色逐渐转沉。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慢两快三声打更声,预示着三更天(子正,23:00)的到来。
花翎睡得迷迷糊糊,脑子蓦地一阵激灵。
往常睡觉雷打不动的人,这会儿竟然一个鲤鱼打挺,直愣愣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坐起来,花翎沉浸在半梦半醒中,脑子晕乎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做什么。
房间里逐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咯吱——”一声轻响,客栈楼道边角的油灯光芒之下,门缝里突地探出一个小脑袋。
花翎拉长脖子,首先看向隔壁的房间。
很好,漆黑一片。
花翎又看向另一边夙封的房间,屋内也无半点星火。
她皱眉,和夙封的约定里没有说具体地点,可她已经打定主意出门,又半夜折腾着起来了,当然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花翎飞身从过道的窗口跳下去,这侧的窗口刚好临街,花翎两脚触及地面,还没踩实,手腕突然被人从右后侧牵住。
花翎刚要挣扎。
“别出声。”
夙封手指扣在她的腕间,圆润指腹似有意无意地多停留了一段时间,然而他的指尖刚刚收紧,花翎的手腕间忽地闪现出一阵微光。
夙封眉心一紧,陡然松开手。
花翎一颗心落在其他事情上,根本没注意到。
“我们现在就去吗?”她猫着腰,眸子盛了清亮的月光,亮得惊人。
夙封把左手轻轻藏在袖口之下,面上已瞬间变回寻常,他没半点显露地笑了笑说:“既然你这么心急,那还等什么。”
花翎咬咬牙,想反驳她才没有心急,可念着似乎没什么意义,又没开口。
花翎循着白日的记忆往镇子的一个方向小跑。
夙封却落了半步。
待确定花翎不曾发觉,夙封轻蹙眉,撩开袖子迅速看了眼自己的左手。
只见左右的手掌从指尖开始,一条灼烧之后的深黑色佛印一路蔓延到掌心,那是他刚刚触碰到那串佛珠的地方。
灼烧的印记并不深,他只需要简单的术法便能掩藏,只是,夙封看了眼在前方无所察肆意奔跑的花翎,眸色一深。
抽手那一瞬间犹如烧至心口的滚烫感,仿佛要将他的灵魂洗净。
夙封能感知到,那是空禅佛法的力量。
显然,那串菩提子,不是一串普通的佛珠。
***
“夙封,万花楼里好玩吗?”还没到达目的地,花翎的一颗心却兴奋地扑通狂跳。
她这会儿早忘了被大师发现的担忧,对烟花之地一心向往。
夙封提唇笑道:“我说的不算,等会儿你自己亲身看了,不就知道了。”
花翎知道他这是故意吊着自己,虽有不满,对万花楼的期待感仍旧逐渐垒高。
而事实,等两人被老鸨妈妈簇拥着带进万花楼,楼里的景象确实和花翎的想象大相径庭。
“夙封,楼里的味道好浓。”花翎动动鼻子,闻着每个人身上不同的香味,蹙眉,视线同时也在挂满彩灯彩布的楼里四处打量。
观感却并不太好。
夙封带她来万花楼的目的,一方面是让她尝个新鲜,另一方面,则是试图捕捉些暗藏的秘密。
夙封早有预料花翎可能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他面上不显,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还没见到姑娘,你再等等。”
花翎皱着眉把夙封凑过来的脑袋推开,瞪他。
靠这么近做什么?!
引两人进姑娘屋的狗腿小厮这会儿内心都翻了天了。
公子带着身边姑娘一同上青楼的人虽然稀少,但他不是第一次见,可像这样楼里姑娘的房间还没进,两客人就开始明目张胆、你侬我侬起来的,当真是第一回。
狗腿小厮说了一大把好话把两人送进春香姑娘的房间口,敲完门,又得了夙封的一小锭碎银子,小厮立马喜笑颜开地又道了一把好话,祝愿公子三人今夜开心,好眠。
门关紧,花翎立即扯住夙封的袖子让人停住,皱眉:“那人祝我们今夜好眠?我怎么听着怪怪的?”
事实上,不仅那小厮的话怪怪的,整个万花楼都让花翎觉得不舒服。
各种搅搭在一起的香味,那些人落在她身上的诡异眼神,以及出现在楼道间挥舞手绢招摇的女人,还有小厮最后那句话,这一切组合在一块,让花翎生出一种抵触感。
她突然不想待在这了。
夙封却回扯住她的手腕,不过这回只是轻轻地环了一下,并没有深握,他说:“你别瞎想,再说我银子都给了,你怎么也要给点面子多待些时候,走,带你去看你一直想见的姑娘。”
花翎被夙封带进内屋,帘子刚掀至一半,屋里突然传来一阵琵琶乐声。
流畅如玉珠掉落的琵琶语顷刻在人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副春江花月夜的美好景象,花翎本生出的拒绝,因乐声而息止。
花翎不用夙封牵她,主动走近房子,坐到屋中心的圆桌前,聚精会神看向抱着琵琶的鲜衣少女。
少女坐在床边,环抱琵琶,流畅的乐声从指尖滑出,她的眼神似魅惑又似清纯,如泣如诉,眼神直勾勾地看向花翎和夙封。
琵琶乐声或急或徐,花翎拖着下巴专心听着,渐入佳境。
花翎脑海中的画面追随着少女的乐声而变化。漆黑的天幕下,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天边,波光粼粼湖面上,今夜的月亮好似成了两个。
一位身姿曼妙的红衣少女脸上附着着轻纱,遮住绝美的面容,她在跟随着琵琶曲舞动,踮起脚尖旋转,未穿鞋袜的小巧玉足支撑起整个身体,轻薄的纱衣跟随着她优美的动作旋转,舞动……忽地,乐声一转。
红衣少女停止了旋转,覆在脸上的轻纱被她轻轻揭下,于此同时,一阵清风吹过,覆盖在红衣少女身上的轻纱,随之落下——
“哗啦!”琵琶声戛然而止。
花翎一把推开面前的桌子,桌上的杯盏碎了一地。
花翎站起来,看了眼受到惊吓的琵琶女,又看向在一旁露出狡黠笑意的夙封。
怒气瞬间拔高!
“夙封,你故意的!”什么带她看想见的姑娘,她才不想见人当着她的面脱衣服,她才没有那种诡异的特殊癖好。
“淫/词艳/曲可是青楼最基础的,你不是想知道这里什么样吗,我还没让你看到更深入的呢。”夙封满怀恶意地笑。
花翎恨不得一拳头砸扁他!
“走!我不留在这里,你要听淫/词艳/曲看其他东西自己去!”花翎恼怒地踢开脚边的凳子,不再管夙封,推开门就朝外走。
抱紧琵琶的少女却出声拦她:“姑、姑娘,你若不喜欢这首曲子,不如让奴家换上一首?”
换一首?换一首其他艳曲?
花翎眼前一抹黑,抖了一下:“不用!你要唱就唱给他听吧!”
夙封没安好心,活该被溺死在特殊癖好里。
花翎推开门,气冲冲地从楼上一步跳到下层,吓得周遭人一阵惊呼,花翎正在气头上,谁也没理,扒开眼前挡路的人,几步跑到门口。
街道上的冷风一吹,没了万花楼里的张灯结彩,没了各种香艳的味道,花翎郁气一扫,身形化作一道黑影,快速穿梭在暗影重重的街道上。
花翎边跑边暗骂夙封。
她果然不该听信夙封的鬼话,来看什么姑娘,至于阿娘告诉她的最好的东西之一——色,一点都不好!
花翎一想到轻薄的衣衫从那姑娘身上掉落,便是一阵胆寒。
远离万花楼,街道恢复成寡淡阴沉的灰暗,周遭安静无声。
花翎气不带喘地跑到客栈楼下,她仰头,看到此前跳下来的黑洞洞的窗口,心头一松。
只要她偷偷跑回去,不惊动大师,今晚的事情就神不知大师不觉了!
花翎满心欣喜。
她提起一口气,一举跃进窗口,刚站稳脚,全身突然一寒。
“回来了?”寡淡低沉的嗓音在暗夜里极为清晰。
花翎吞了一口唾沫,颤抖地抬起头:“……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