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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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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津一路在皇宫里畅通无阻,因为身边有青羊这位大将军当尚方宝剑。他对皇宫的构造不熟悉,排兵布阵这些只能靠青羊将军。他发现自己的作用不太大,一路上就在想:师父让茵昭一个人去执行任务?不知道危险大不大,她一个人应付得过来不。
“知津?”
“啊?”
“我问你微云大师有没有说敌人具体会朝那个方向进攻,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知津尴尬地笑了笑,自觉地回避了第二个问题,“二叔没说他们具体会从那个方向进攻,只说了是今晚。“
青羊点点头。
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知津兄莫不是在想女人吧?”东容笑得面似桃花。
一把凌厉的刀锋从东容的耳畔划过,“看来东容你最近耳朵出了点问题啊。”
“我错了。”东容讪讪,身边跟着紫陌。紫陌向来是不参与这些朝堂纷争的,可今天东容出门时,紫陌却固执地跟了来。
“将军准备得怎么样了?”东容转身问青羊。
“王爷放心,定让他有来无回。”
知津觉得,此刻青羊的狠厉,早已超过了一个忠心臣子应有的同仇敌忾,一种强烈的愤怒在燃烧。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东云要让他来领军的原因。
“微云叔什么时候来,他不会临阵脱逃吧?”
“你放心,二叔肯定会来的。“
已经傍晚了,雨还没停,下在这深宫大院里,格外地轰鸣。
夜色慢慢袭来,整个皇宫里静悄悄的,一如以往的肃穆庄严。而此刻它的敌人正马不停蹄的向它赶来,殊不知前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祐王的部队来到了宫门下,黑压压的一大片。
东云站在雀楼之巅,整个皇宫里最高的地方,他要在这里看着他的敌人一步步向他走来,一步步自取灭亡。
或者,自己从这里倒下。
东容皱了皱眉头,这人也太多了。四个城门都有进攻的力量,祐王带的一支在南门。南门是平时主要用于出入的门,向来由卫军保守。这是隶属于青羊的部队。
祐王没想到对方早已做好准备,自己明明是突然袭击的,难道有人走漏了风声?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祐王久攻南门不下,准备转战东门时,突然一只身着卫军服装的部队从内部杀了出来。一位位将士看着平日朝夕相处,称兄道弟的人此刻拿着刀剑指着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做了刀下冤魂。他们的魂魄久久不肯离去,在皇城上血肉狰狞。
自己的部队自相残杀,青羊愧疚地看了一眼东容,继而迸射出胜过严冬的寒光,拿起自己的剑,向战场冲去,每一步都是愤怒,是悲痛。
东云不动声色,他在等。
来不及了,叛徒已经把南门打开,祐王的军队横冲直撞地涌了进来,与依然在顽强抵抗的卫军厮杀,鲜血混着大雨流在城墙跟下,雷声愈发张牙舞爪。
知津不忍,他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在举起来的那一瞬间被微云抓住。
“让我来。”
微云以自己的血向天起誓,与天定约。他那双略带苍老的眼睛虔诚地看着上天,双手合十。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一只无脚的大鸟,凄厉的地叫着。
雷声停了,雨也小了,只淅淅沥沥的洒着,像落不尽的泪。半夜的天空居然亮堂得跟白天似的。将士们都停下来了,他们被这一幕震撼,内心只觉虔诚。耳边隐隐约约有些声音,但离得太远,听得不清楚。渐渐的,声音越来越清楚,越来越熟悉。
是阿娘的呼唤声,“孩子,冷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加衣服,不要饿肚子,在外面比不得家里,万事都要小心。”
新婚的妻子苦苦送别:“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牙牙学语的孩子抱着自己的腿,爹爹,爹爹的喊着,“我想吃糖糖。”
“好,爹爹去给你买。“
空灵的笛声在四周环绕,吹得人痛彻心扉,叫人魂牵梦绕。
“勇敢的战士们,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而战吗?是为了保天下平安,还是一家欢乐。你年迈的父母正在屋檐下等你回家,你的妻子正抱着你那可爱的孩子在柳树下编织你的草鞋,她会跟你的孩子说:
‘爹爹为了保护我们,在外面勇敢的打坏人。等下次爹爹回来,咱们就可以让他穿上我们一起为他做的新鞋子了。’”
“可你们此刻在干什么呢,你们在自相残杀,你们已经红了眼,迷了心,你们在杀自己的兄弟。就为了那个人的狼子野心,难道你们已经分不清是非好坏了吗?当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你们此刻本可以与家人坐在一起说说话,但你们却在这里做毫无意义的拼杀。”
微云的声音从那束光里传来,带着极大的蛊惑性。没有人看到他在哪里,他们只呆呆地看着那束光,那里好像有某种力量。这是上天的谕令,他们想。
“勇敢的战士们,如果你仍然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就扔下你的武器,与你的兄弟约好,一起回家去。约好来日必当共赴沙场,保家卫国。“
茫茫人海,只听见一把兵器落地的声音,然后是千千万万把兵器落地的声音。冰冷的铁落在留有余温的大地上,发出清脆的鸣镝。
知津的笛声已停。
看着一个个放下武器的士兵,祐王要疯了。
“都给我捡起来,你们忘记我许给你们的荣华富贵了吗?金钱,名利,爵禄,过了今晚,你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到时候,别说一个老婆孩子,你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只有无数冷冰冰地目光刺向他。
东云从雀楼走了下来,他睥睨着祐王,“皇叔,你输了。”
祐王怨恨地看着他,平静得可怕。“你早就知道了吧,呵呵,你的父皇,你的妻子,还有你那未出世的孩子,都是我弄死的。怎么,心痛吗?那我可真高兴啊。“
一只箭从东云的身后射来,刺穿了祐王的肩膀。阿楚没有穿任何一套太后的华服,她穿着东栒常服,缓缓从后方走来。
“当年那场火也是你放的吧?”
“是。”
迟到了这么些年,真是让你久等了。
阿楚拔出东容随身携带的剑,向祐王砍去。
“母后,让我来。”
阿楚把剑递给了东云,凛冽而绝情。
“皇叔,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你永远学不会珍惜任何人的生命。你就是一个蠢货。”
“呵,我是输了,可你并没有赢。”
天又重新暗了下来,雨已经完全停了。
天星阁上的崖顶,茵昭早早就把蝴蝶放了出来。她对着小蝴蝶和微云的萤火虫说:“你们说,师父到底什么意思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你们说,我会不会是什么皇室遗留在民间的公主,还是什么武林盟主的女儿?”
蝴蝶和萤火虫用屁股对着茵昭,摇了摇。
茵昭觉得好笑,一会又伸手接住蝴蝶,感慨道:“小蝴蝶,对不起啊。”
一人一蝶一虫就在这等啊等,等得雨都小了。茵昭向萤火虫问道:“还没到时间吗?”
萤火虫摇了摇头,还在茵昭的头上蹦跶了两下,安慰她别着急。茵昭只能继续等,也不知道知津那里现在怎么样了,有师父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雨停了,时间到了。萤火虫也不等等茵昭,直直向崖底坠去,速度堪比陨石坠落。茵昭忙站起身来,刺破自己的小手指,将血滴在蝴蝶的头上。“去吧。”
茵昭在崖顶默念着心诀,突然轰的一声,茵昭以为崖塌了。可她还好好的站在那里,她探头向下望去,再无什么幽蓝鬼火,只有一片烈焰在奋力灼烧,吞噬一切的灼烧着。大火好像有灵性似的,就指着天星阁烧,旁边的花草树木碰都不碰一下。茵昭看着愈烧愈旺的火,心想:师父这是放了什么进去呀,烧得也太狠了。
她不知道,其实师父什么都没放,火只是因为她的血而燃烧。
在与熊熊燃烧的烈火一溪之隔的路上,任魁背着被他打晕的任梧,沉重地走着。他在想那天晚上的梦。
那天,任魁和往常一样,躺在床上睡大觉,准备做一个美梦,谁知却梦到了微云老头。
“微云,你还敢来?”因为上次微云的逃脱,任魁挨了不少的责罚,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怎么不敢来,我现在就在你梦里,有本事你来抓我啊。”微云挑衅到。
任魁跑来跑去,抓来抓去,可就是抓不到,反而累得大汗淋漓。
“好了,不逗你玩了。我是有正事跟你说的。”
任魁冷冷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你不想知道你大哥怎么死的吗?”
任魁愣了愣,“阁主说大哥是在一次执行任务中被对手使阴绊子害了的。”
微云冷笑,“他说谎说得真是游刃有余。”
“实话跟你说吧,当年你大哥的那个任务就是去找我兄长,希望我兄长能跟你们合作。可是我兄长拒绝了,他就动了杀意。”说道这里,微云轻哼了一声:“这不就是你们一向的行事准则吗?”
“他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他害死了我大哥,逼得我嫂子与他同归于尽。”
“这就是你大哥的死。所以说,你大哥杀了我大哥,我嫂子又杀了他。”
任魁沉默了,“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既然我们是仇人,不应该见面分外眼红吗?”
“不,我们不是仇人,那个真正害死我们亲人的人才是仇人。”
任魁冷冽地看着微云。
“那个人此刻被你尊称为阁主,你和你的兄弟正为他卖命,鞍前马后。”
“你胡说什么?”任魁怒了。
“我胡说吗?你想想,要不是那个人的狼子野心,你大哥会死吗,我的家人会死吗?因为他一个人的欲望,多少人付出了性命,多少家破人亡,多少妻离子散。你以为他对你们兄弟是真心的好吗?他只不过是在利用你们罢了。你自己想想清楚吧,你真的愿意为他做一辈子的杀手,一辈子活在这身黑衣服里吗?”
“我记得你说过你哥曾经不是个冷血的人,你想让他一辈子就现在这样了吗?没有一点点温度的活着。”说到后来,微云的声音逐渐小了,语气渐渐柔和。
“如果你想好了,就去捉一只萤火虫来,放在你的枕边。”
任魁看着被大火吞没的天星阁,说道:“阁主,谢谢你。这些年要不是你,我们三兄弟也不会活成今天这个样子。”
“二哥,对不起啊。我知道我如果提前给你说的话,你肯定不会跟我走的,所以我只有把你打晕了。以前都是你们在照顾我,今后,就让我来照顾你们吧。”
一丝曙光冒了出来,透过千里,照在俩兄弟的脸上。任魁抬起头,看了看曙光后面那一大片风景,把二哥背得紧了些。身后有一股灼热的力量袭来,任魁回头,大火中的天星阁早已认不出模样。
“阁主,你一向最喜欢观天象了,这次,你可以离得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