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打砖头》小贪狼星

17、第十七章

　　“笃，笃，笃……”

　　庄晓明是被一阵敲打声吵醒的。
　　后背冰凉，脑袋也晕晕沉沉，眼皮抬了好几次才睁开，幸亏周围灯光也不亮。

　　她这是在哪？

　　“少爷，她好像醒了。”
　　“把她弄起来。”
　　“是。”

　　庄晓明刚醒趴在地上，还没彻底回神，就被人掐着肩膀从地上捞了起来。
　　“给她拿把椅子坐。”对面的人又开口说道。
　　下一秒，她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扔在一张没有靠背的椅子上。
　　她吸了迷药，身子还软软的根本坐不住，身后的人刚松了手，她就控制不住地朝一边歪倒，“咚”一声摔在地上。
　　“呃……”
　　手臂侧面着地，摔着的部位剧痛，她抬起一只手捂着手臂，痛苦地呻-吟出声。

　　“这怎么办？”旁边的小弟问坐在中间的年轻男人。他一边问一边撸起袖子，看着桌上插着酒瓶的冰桶蠢蠢欲动。
　　坐在中间的年轻男人发话：“给她换把后面带依靠的椅子，再加个坐垫儿。”说完看向地上的庄晓明，“这样满意吗？”
　　“谢谢您。”庄晓明一只手撑着地面勉强坐起来，看着对面带着口罩的年轻男人：“怎么称呼？”
　　她打量着对面的人——这人声音听上去二十多岁，半长的头发，半张脸隐藏在口罩下面，露出来的眉眼还算年轻。他穿着一件条纹的衬衫，扣子随便乱系，下半身是一条牛仔裤和一双她知道价格，很昂贵的运动鞋。
　　他背后是一面涂鸦墙，墙顶是一排黄色的灯泡，他坐在沙发上，面前是大理石的长桌——无数环境表现都告诉她，这里是一家娱乐场所的包间。

　　年轻男人抱着手臂：“他们都叫我少爷，你想怎么叫我，随便。”
　　包间里没有符合年轻男人要求的椅子，那个小弟只能找了个帮手，两个人从外面拖了张单人沙发进来。两人一左一右把庄晓明架起来，扔进沙发里。
　　所有人都带了口罩，灯光昏暗不明。
　　庄晓明手脚都没有被束缚，衣服除了有些凌乱也没有其他损坏，随身的包被搁在墙角的地上。

　　“这位少爷，不知道这么大费周章地找我是为什么事？”庄晓明主动开口问。
　　灯光在年轻男人的脸上昏暗交界，她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她能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
　　“这么晚了，我也不想浪费庄记者的时间。”他开口，声音隔着口罩，闷声闷气，竟然让庄晓明听出几分熟悉，“刘政富倒了霉，闹得这几天大家都不太开心，商量了很多次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这找岔子的事儿就落在了我的头上。也是巧，听说庄记者曾经和刘政富吃过一次饭，所以想叫庄记者来问问，他和方秘书的事儿，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庄晓明闻言，心里一咯噔。
　　那天晚上在饭桌上他拍照的事，除了张继伟，就只有吴笑慈知道。虽说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百分百的信任，但两人中她更相信吴笑慈。
　　张继伟？
　　他在饭桌上明明没有阻拦他拍照，难道是过河拆桥，借她的手搞垮刘政富之后就像堵她的嘴？他不怕她直接反咬他一口？
　　——还是那天晚上，她用过成扬的手机发的邮件。
　　会是从成扬那边泄露出去的吗？

　　“泄露刘政富和方秘书的事，对我有什么好处？”庄晓明先是冷哼一声，仿佛听到了多么荒谬的话，“我那天晚上本来是和张队长约着吃饭，根本就不知道他会邀请那位刘主任，我和刘主任那晚也是第一次见面。”
　　年轻男人抬手：“继续说。”
　　庄晓明定了定神：“你说我泄露出去，总不能我空口说出来的话就有人信吧？”
　　“你可以拍照，录像。”
　　“当时除了刘主任和方秘书，张队长可是也在现场。”庄晓明盯着对面的人，“张队长和刘主任是同学，还为了他的事特地请我吃饭，我不管有什么举动张队长可都看得一清二楚，难道我拍照录像，张队长不会阻止我吗？”
　　年轻男人思考了几秒，突然话锋一转：“你刚刚说，张继伟为了刘政富的事请你吃饭……是什么事？”
　　庄晓明顿了一下：“是选调生的事。”她实话实说，“这件事一直是我的学姐在调查，刘主任想让我在学姐那边为他走走关系，放过他。”
　　“那你帮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据我所知，我那位学姐也只是这个事件中负责写稿的记者而已，对调查的具体内容知道的很少，如果我贸然过去找她让她放过刘主任，说不定反而给她提供了思路。于是我侧面打听了一下调查进度，想等过段时间，她查到刘主任的时候再找她。哪知道刘主任的事从网上发酵地那么快，我中间约了她好几次都没约出来。直到今天晚上我见她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其实真正出手的根本不是她，也不是芜城时报，真正想让刘主任身败名裂的是中央巡视组，我学姐虽然是撰稿人，可其实也是为巡视组挡了枪——”
　　“呵。”年轻男人轻笑一声，“是她为巡视组挡枪，还是巡视组为她挡枪啊，以为搬出巡视组来就没人敢动她了是吗。”
　　“这位少爷，您已经调查过了吗，肯定是我学姐所为了吗？”庄晓明忍不住为吴笑慈分辩了几句。
　　“还挺仗义，知道帮人说话。”
　　那人突然起身，绕过有光的地方，从阴影处走到她身后，“这样吧，你既然喜欢帮人说话帮人办事，这次不如帮一帮你自己。”他顿了一下，说道，“从你那天晚上吃饭到刘政富被人从网上曝出和秘书有私情，中间一共六天时间。现在我还给你六天，六天之后，我要知道揭发他的是谁。如果六天之后我从你这儿听不出一个名字——”他轻飘飘地说道，“我就把你的两只手都剁了，再把你舌头割了，让你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拍不了一张照片。”

　　他的声音离庄晓明很近，庄晓明感觉浑身像是虫子爬过一样寒毛竖起，她微微颤抖着，双手的手指紧紧抓在一起：“你……”她咬着牙，忍着鼻尖的酸楚，“为什么找到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所以才要去查嘛。”年轻男人双手撑在她背后的沙发背上，微微俯下身，“对了，既然今天晚上请庄记者到这里来一趟，也不能白来，就告诉件事吧——其实，刘政富和他那个方秘书，根本就没有私情，甚至在那晚之前，他们两个人连面都没见过。”
　　庄晓明的瞳孔骤缩。
　　她懂了。

　　所以，那根本就是个局。

　　刘政富早就是弃子，可弃子也有弃子的作用，那就是在彻底失去作用之前，帮背后的人看清周围谁是人，谁是鬼。
　　庄晓明这只鬼初出茅庐，太过天真，就这么上了勾。

　　“所以，别再问我们为什么会找上你这么傻的问题了。”那男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六天，从明天开始算，好好查，到时候我会去找你。”

　　说完，还没等庄晓明回过神来，一条黑色的布带从后面绕到她脸前，遮住她的眼睛绑在脑后，下半张脸也被戴上口罩。
　　她的双手被反剪到身后，一个人拉着她从沙发上起来往外走。
　　门被拉开，吵闹的音乐声骤然响起，庄晓明皱着眉头仔细分辨，也只能大概猜出自己现在应该是在某家夜店的走廊。
　　旁边人抓着她肩膀往外走，粗暴且大力，期间她好几次撞在墙上和别人身上，每次都还没来得及停下，就被抓着继续往前。

　　进了电梯，吵闹声被关在了外面，庄晓明被带进地下停车场，后面人推她上了车。

　　二十分钟后，她被人从车上推了下来。
　　庄晓明一个踉跄撞在树上，她一只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赶忙掀开眼前的黑布——此刻她现在正在街边，背后正是她所住的小区的大门。
　　她的手提包刚才被扔在她脚边——成扬上次赔给他的那只皮包，就这么翻倒在地上，包里零碎的东西撒了一地。
　　她朝马路两边看去，那辆车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庄晓明捡起包，从里面摸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她和吴笑慈分别是十点，也就是说她从被绑走到回来，也只经历了短短两个小时。

　　“砰。”
　　庄晓明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此刻背对小区大门，在摄像头的下面，她终于忍不住，抱着自己的手提包浑身颤抖。

　　六天，给她留了六天。
　　就算是六十天，照片是她拍的，是她发的，到时候她要把谁交出去，才能换回自己的命？

　　要不要报警。

　　庄晓明拿出手机，迅速按下110三个字母，但却迟迟没有拨号。
　　她知道整个芜城背后的利益链条是多么的纠结复杂，她惹的是刘政富背后的势力，谁敢接她的警，哪个派出所敢和这么大的势力作对？

　　庄晓明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抬起头看着夜空，憋了一晚的两行泪终于夺眶而出——她从省台辞职，入职热点资讯，到今天才三个星期。
　　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有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