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为后》碧云西

6、第6章

　　傅长月准时赴约，她远远瞧见赫连城单手负在身后站在桃园天然形成的湖边，风凛伺候在一侧。

　　马毅注意到她们，向赫连城禀告，“王爷，长月小姐来了。”

　　赫连城转身看向她，傅长月再次被赫连城的容貌吸引，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贪图美色之人，近几次见到赫连城总会被他的容貌所吸引。

　　上一世怎么就没发现赫连城是个美男子呢！当今皇上长的并不怎样，而他却美如画中人，多半都是继承了丽贵妃的容貌。

　　傅长月走近，向赫连城行礼，“赫公子。”
　　赫连城轻声一笑，“起来吧。”

　　傅长月看着赫连城，“不知赫公子找我所谓何事？”
　　“叙旧。”

　　叙旧？
　　傅长月纳闷，他们之间有什么可叙旧的。
　　“赫公子是要叙什么旧。”
　　“曾经未叙上的。”

　　傅长月被赫连城说的一头雾水，看她呆呆的样子，赫连城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疼。”傅长月伸手捂住被弹的地方。

　　“走了。”赫连城转身朝小道上走去，压根不管她疼不疼。傅长月腹诽着，跟了上去。阿秀和风凛跟在两人身后。

　　“这次你爹和你哥哥联手打了胜战，我父皇肯定会大力奖赏。到时候你们傅家又多一笔功绩。”
　　傅长月扭头看着赫连城，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提到这件事情？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每次爹和哥哥打了胜战，皇上都会赏赐很多东西，就连我们傅家女眷也会奖赏。”
　　这一点，皇上对他们傅家来说丝毫不懈怠，他们傅家用的布匹锦缎全是宫中赏赐的，制作而成的衣裳都比外面卖的好。

　　赫连城看向她，眉宇染上笑意，“对，但这却是你傅家的祸。”
　　“什么意思？”
　　傅长月虽然不笨，但官场上的事情并不太懂。

　　“父皇越是器重你爹，文武百官就会死死盯着你们傅家，想尽一切办法置你们于死地，尤其是你爹和你哥手中的兵权。”
　　“你想说什么？”

　　傅长月想起上一世，皇上将自己赐婚给赫连池的事情。据说是殷皇后在皇上面前求的，目的莫过于要将自己爹和哥哥为自己所用。
　　可惜赫连池却并不想自己嫁给他，甚至不惜联手傅敏月要了自己的命。

　　“你很聪明。你懂我要说什么？”
　　傅长月停下步伐，转身对着赫连城，“你要我帮你，让我爹和哥哥为你所用。”
　　赫连城只笑不答。

　　傅长月瞬间明白了，皇上赫连峦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就是殷皇后之子赫连池，另一个就是丽贵妃之子赫连城，她面前的晋王爷。

　　整个燕国的人都知道赫连城不得宠，并且也就是个软柿子，任人宰割。

　　却没想到，此人城府极深，早已在盘算。
　　“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并且我会成为你们傅家的靠山，我不倒谁也不敢动你们傅家。”

　　傅长月嘴角一勾，郑重其事道：“我怕你给不起，也担负不起我们傅家上上下下的人命。”

　　“我赫连城说出去的话肯定能担下，说说看你想要的。”
　　“母仪天下。”

　　赫连城忽的笑了，傅长月只觉自己被人戏弄了，赫连城接下的话让她明白这个男人要的就是皇位，“不愧是我赫连城选中的伙伴。”

　　“江山我要，后宫之位许诺你。”

　　“赫······”
　　“傅长月。”他眉眼带着冷意，声音却无比柔情，“如果明知道自己命运多舛，还不去赌一把，只会比现在更惨。”

　　傅长月连笑几声，赫连城果然不甘心屈就于一个王爷之位，“人人都说晋王赫连城只会抚琴作画，若谈江山大事只会是一废物，如今看来还是王爷您掩饰的好。”

　　当初赫连城被封王爷，皇上以他尚且年幼不宜去封地为由将他留在燕城，就是担心赫连城远在外，不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暗中收兵买马造反。
　　没想到，就算是在天子脚下，他赫连城想做的还是能做到。

　　并且按照赫连城的身份、年龄，早该上早朝，但却一直以不懂国事为由远离朝堂之事。
　　众人都以为，赫连城什么都不会。
　　殊不知······

　　恍然间，她想起那日种子店外他对她说的话，‘得她此生无忧。’原来他是看中爹和哥哥手中的兵权。

　　但她又何尝不知道爹和哥哥是何等正直之人，只会为皇上所用，怎么可能投靠于他。并且一旦被揭发，关乎着傅家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甚至还可能被株连九族。

　　“赫连城，你有多大的把握。”
　　“你有多大把握说服你爹和你哥哥，我就有多大但把握。”

　　傅长月连连失笑，她是被人下圈套了。“赫连城，你这赌注太大了。赌上了你的命和我们傅家上上下下的命，你又如何相信我能说服他们。”

　　“我相信你会说服他们的。”
　　“那可未必，我爹和我哥哥并不喜欢我。”
　　“我相信你。”

　　傅长月看着赫连城笃定的模样，她不知道为什么赫连城会如此相信自己？这可是相当于把命交到了她的手中。
　　一旦爹和哥哥答应，傅家和赫连城就捆绑在一起。

　　“你就不怕我去皇上面前揭发你。”
　　“我相信你不会去。”
　　“凭什么相信？”
　　“皇后之位。”
　　傅长月败了。

　　“如果皇上要将我赐婚给二皇子，如何办？”
　　赫连城眉头皱了一下，负在身后的手捏成拳，“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也不知道会不会，这一世会经历怎样的事情她不清楚，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他们走到桃园一处亭子里，上面放着一把琴，赫连城走了过去，看着傅长月道：“既然是邀请长月小姐来赏花的，自然是要弹奏一曲解解闷。”

　　她不懂这些，只好坐在一边看赫连城弹奏，听到一半，傅长月轻皱眉头，很快舒展开来，她好像能听懂赫连城弹的是什么。

　　一曲结束，傅长月开口，“你谈的是秦朝琴师伯牙所弹奏之曲《高山流水》？”她有些不确定，但从旋律来说应该是。

　　“知音难遇，所以好生珍惜。和傅小姐有缘，希望今生的缘分不尽。”说完，赫连城迟疑了一下，看向她，“你懂琴。”

　　“大概懂。”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懂不懂，昨日发现自己会识字，今日发现自己懂琴。重活一世，她到底还有多少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会的本领。
　　赫连城也没多问。

　　出了桃园，赫连城提出送傅长月回去，被傅长月婉拒，“感谢赫公子的盛情邀请，长月能自己回去。”

　　她可不想被府里的人知道她出来是和赫连城见面，到时候不仅落人口舌，姚芳珍又不知道会在府里滋生什么事端。

　　赫连城点点头，知道傅长月肯定有自己的难处，他送她回去着实有些不好，“好。”他看向傅长月身后的人，“照顾好你家小姐。”
　　“是的，王爷。”阿秀欠身行礼。

　　傅长月抿了一下唇，赫连城点了一下脑袋，她转身离去。
　　马毅开口，“王爷，您真的要和傅小姐联手？她可是这燕城争议最大的名门闺秀，我怕伤了您的颜面。”

　　赫连城转身，与傅长月离去的方向相悖，“马毅，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从您三岁起。”
　　“从宫中到王府，我何时有过颜面。”

　　马毅默默垂了脑袋，一直以来赫连城过的什么日子他最清楚，虽说是皇子，但却是最不得宠的，就连那些个公主也赶不上。

　　皇上早早将他封王，不过是在向世人宣告，赫连城不可能有继承皇位的一天。

　　“王爷受的苦，马毅都知道。无论王爷做什么决定，马毅都会在你身边，为您鞠躬尽瘁。”
　　“母妃为什么会让你来我身边？”
　　这是赫连城十多年来第一次问起马毅的事情。

　　他三岁时，马毅七岁，此后一直在他身边保护他。马毅是北国人，他的身份鲜少人知道。
　　“是我爹将我送给燕国一位做北国和燕国贸易往来的商人，让我寻得机会一定要进宫见到贵妃娘娘。”
　　“你爹是谁？”

　　马毅早已有准备赫连城迟早会问他的来路，他平静如水的说出，“北国丞相。”
　　赫连城陡然停下步伐，转身看着身材魁梧，样貌不凡的马毅，“如果你现在在北国应该已娶妻生子，谋的高位。”

　　马毅却摇摇头，“王爷不知，我娘是丞相府的下人，哪怕生下我也没有得到半分位置，还是一个下人，我在丞相府也不过是个下人。”说到这里，马毅眼中只有恨。

　　他的亲娘是被大夫人活活害死，并被弃尸荒野，诅咒永世不得超生。

　　“为何？”
　　“我娘一直在丞相身边伺候，丞相喝醉了没认清楚人和她行了夫妻之事。丞相得知我娘有身孕打算将她收为偏方太太，却被大夫人一口咬定是我娘勾-引丞相想要上位。大夫人娘家势力雄厚，和丞相平起平坐，只能委屈我娘。后来我娘死，我就被丞相送给了那位商人来到了燕国。”

　　这是赫连城第一次听马毅将自己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北国被灭，我一定让你亲手灭了大夫人娘家一族。”

　　马毅一愣，旋即恢复往日面色，“谢王爷。”
　　他曾发誓有朝一日定要为娘亲报仇，手刃大夫人，血祭亡母。

　　“马毅，现在你是我的人，而不是我母妃的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应该分得清楚，如果你敢违背我，我决不姑息。”
　　他一直将马毅视作兄弟，在他面前一直称我，而不是本王。

　　“马毅明白。”
　　早在很久之前，他再也没向丽贵妃传递过关于赫连城真实的消息。

　　赫连城很清楚，母妃将马毅送到自己身边的目的，一是要控制自己，二是不让自己有机会对北国动心思，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母妃嫁到燕国二十余年，她从小被灌输的思想还没转变过来，一心想要保住北国，为北国传递书信消息。

　　可惜她错了，从她被送来和亲那一刻，北国已经没有人再要她了，那里再也不是她的港湾，她不过是被牺牲的一枚棋子罢了。
　　她的哥哥登上皇位，却一直享乐，从未想过造福百姓，现在的北国早已民不聊生，腐败不堪。

　　而她，活了半世，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北国就算现在不被灭掉，有朝一日也会被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