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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   “扣扣——”

      “若若,妈妈...能进来吗?”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非常轻,还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心。

      里面的人不说话,女人温柔的脸上渐渐变得着急,但她也不敢太着急,怕女儿只是不想见人才一直很沉默。

      “扣扣——”

      “若若,若若?”

      “...老婆,我来!”

      女人身后突然出现一双男人的手,接着就想推门。

      “你别闹,女儿看起来不太对劲......”

      女人推了推男人的身体,怕他吓到女儿。

      ......

      “妈,爸......”

      夫妻俩正在争执间,房间里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两人赶紧停下,支起耳朵来听着女儿说话。

      “我没事......”

      “等会儿...就出去......”

      托房门的福,外面的夫妻没怎么听出里面人声音中的不对劲,只是觉得她的声音很哑,但是一想若若都好几天没出来了,也没怎么说过话,声音沙哑也是正常的事情。

      “哎,好,妈妈和爸爸等你啊!”

      女人冲着房门说了一声,见里面没声音了,也不再打扰,拉着满脸担心的丈夫赶紧离开。

      ...脚步声渐渐变小,屋子里的少女终于动了。

      她慢吞吞地爬起来,在察觉到手腕脚腕没有束缚的时候,身体顿了顿。

      又是梦?

      少女低着头,一步步来到窗户前。

      慢慢拉开窗帘,少女被突如其来的光照得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苍白的手突然摸到了窗户撤儿,她眼神一顿,目光下移,接着——

      “哗啦——”,

      窗户被打开了。

      阳光、空气、花香、过往的行人和车辆、还有美丽的小花园以及慵懒地瞥了她一眼的白猫,都争先恐后地在她眼前......

      少女颤抖着,把手伸了出去,阳光落在她的手腕上,仿佛要照进那个细细的血管里,让她感受自然的温度。

      这是......

      少女眼中的光慢慢亮起来,但很快又消失了。

      ......

      “啪嗒啪嗒——”

      拖鞋趿拉在地上的声音响起,餐桌前的夫妻俩不约而同地看向楼梯拐角处。

      那里出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肤色白皙,身形高瘦。她慢慢地朝这边走,边走,脸也渐渐地出现在人前。

      少女看起来很冷清,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寂寥和绝望。

      那张脸上本该天生带笑的弯月眼却没有任何笑意,充斥着生人勿近的冷淡和排斥。

      “若若......”

      见到女儿苍白的模样,温岚本就温柔的声音更柔和了,她不敢大声,女儿看起来很不对劲。

      “若若,来,坐这里。”

      旁边的温正也小心翼翼的,严肃了半辈子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和心疼。

      之前听妻子说若若好像很不对劲,他还没放在心上,以为是迟来的叛逆期,谁知道女儿闷在屋子里三天,再出来居然变得像个“迟暮沧桑”的老人!

      温正这辈子都是个教师,没有哪个学生不怕他,就连学校里成绩排名常年第一的女儿和学习成绩优异已经出国的儿子,在他面前也是战战兢兢,根本不敢多说话。

      所以女儿这个样子一出来,温正心中十分懊悔:一个月前,温若高二文理分班期末考试结束,成绩算不上非常拔尖,但是这个成绩,高三尖子班是妥妥的。

      可是温正还是不高兴,按照温若的实力,她这次的成绩甚至可以接近满分!

      可她却考了个全校第五,这让对她抱有很大期望的温正非常失望。

      本来他们说好,这次考试后去国外看望刚刚有了孩子的温萧——温若的哥哥。

      可是因为温若考得不理想,温正直接取消了这次“国外活动”,给女儿补习了一个月。

      三天前,温若被繁重的课业和巨大的心理压力压得喘不过气,第一次和温正吵架,最后哭着跑进自己的房间。

      温正气坏了,以为温若叛逆期来了,不让妻子管她,冷静上三天就知道好歹了。

      谁知道这三天女儿一步都没出来过,敲门也只是低低地应两声。

      这可吓坏了温母,本想着今天女儿还是不出来,就冲进去带着女儿上医院,谁知...她自己走出来了。

      温父面上不在意,心里怎么可能不在意?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温若穿着睡衣,挽起来的袖子下是苍白冰凉的手。

      她很高,又很瘦,如今白着脸目光麻木的样子,让人太心疼了。

      “若若,坐这里,好不好?”

      温正尽力让声音软和下来,可是严肃了半辈子,这一软和,声音就显得僵硬又滑稽。

      温岚看他一眼,小心地拉着温若坐下来,温若不说话,一直低着头,脊背挺直,侧脸倔强而冷漠。

      看到她这个样子,温岚狠狠地瞪了一眼温正,温正愧疚地不得了,在妻子责怪的眼神中什么也不敢说,眼底深处满是后悔。

      温岚没问温若怎么了,只是给她把温热的米饭送到她手边,还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若若不怕啊,先吃饭好不好?”

      温若没听到温岚的话,但她感觉到了手边的温暖。

      她慢慢低下头,怔怔地看着青瓷小碗,不一会儿,温岚和温正就看到少女的眼泪掉在了碗里。

      “若若?”

      “若若别哭!”

      ......

      温若什么都听不见,她只看到了很多年都没见过的、家里的青瓷小碗。

      这是她的碗,青瓷样式的。

      自从失去自由,她见过的碗都是透明的。

      温若的手指微微蜷起来,在大脑“饥饿需要进食”的命令下,机械地吃着米饭。

      温正温岚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敢给心理医生打电话,怕刺激到她。

      眼看着温若吃完了一小碗米饭,放下筷子就走出去的样子,两夫妻顾不上别的,跟在女儿身后,怕她出事。

      “若若怎么了?”

      温正的眉头狠狠地皱起来,皱纹也悄悄占满了眼角。

      温岚眼中含泪,目光带着责怪:“还不都是你!若若考得不差,你就是不满意......”

      “这下好了...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事,温正......”

      看着妻子眼底隐约的怨恨,温正身体僵硬却不敢反驳,两人不说话,一直跟在温若身后。

      ......

      温若围着自己家的小花园转了五圈,在那个偶然闯进来的白猫撞到她小腿上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她突然顿住,温岚和温正也不敢靠近,担心地看着她。

      温若慢慢蹲下来,那个蓝眼睛的小白猫突然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还“喵喵”叫着,小爪子一直推着温若的手。

      温若目光下滑,在手指触碰到小猫柔软的肚皮后终于落到了实处——

      这是猫,是亲近她、不会被夺走杀死的——

      猫。

      少女的眼睛慢慢变红,她抱着小猫突然哭了起来,呜咽声中的绝望让温岚和温正也红了眼。

      如果有人靠近,大概可以听到少女近乎呢喃的声音——

      “是真的...是阳光...是妈妈...是爸爸...是猫......”

      “也是...自由。”

      ......

      哭了很久,温若终于明白,她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18岁的暑假,也回到了...没有那个少年的家。

      “妈,爸......”

      “我要转学。”

      不是想,而是要。

      坐在花坛上,摸着小猫毛茸茸的耳朵,温若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还活着,已经重生了。

      转学?

      不等温正说话,温岚立刻点头:“好,我们转学!若若想去哪儿,妈妈陪你去!”

      至于儿子那边,先等着吧。

      温正没说话,他不敢说话。

      若若刚才哭得太绝望了,好像被全世界抛弃......

      想想他逼着她学习做题,整整一个月不让她出门,温岚和温萧都不敢求情,可不就是被全世界抛弃了吗?

      温正低下头,不敢看女儿绝望的目光。

      温若没看他们,把目光望向美丽宽阔的天空。

      今天是晴天,阳光刺眼,温度很高,天空没什么云。

      可是温若不觉得热,她直视着太阳,即使眼睛被迫流出眼泪也没有低头。

      这是她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过的东西了。

      她怕,这是一场梦。

      **

      8月28号,温若被温岚和温正带着去了G市一中,办理转学手续。

      即使教导主任再三挽留,甚至校长都急急火火赶来劝说温若留下,温若也没答应。

      温岚不听别人的,她真的吓坏了,要是女儿有个什么事......不不不,必须转学,转学!

      温正没怎么开口,但是态度很坚决,听女儿的,转学。

      即使校长和主任用这些年他在这里干过半辈子的事情劝,温正也没松口。

      女儿只有一个,没了,就都没了。

      一中教导主任和校长见三人这么坚定,只好放了人。

      走出校门口,温正去开车,温若慢慢走到门口的大树地下,看着树上斑驳的划痕眼中闪过泪光。

      前世,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所有的记忆,都终止在这棵树下。

      这一生,不会再那样了。

      “若若,走了!”

      “......好。”温若迟钝地应了一声,挺直脊背步子越走越大。

      她的自由、她的尊严、她的阳光......

      她一切的一切,她都不会再舍弃了。

      ......

      少女挺直脊背,身上的蓝裙子和长长的头发飘扬在风中,像一幅美丽夺目的画。

      ——这副画让车道对面很远处的少年眯起了眼睛。

      他犹豫着,把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看着少女的背影,眼中出现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疯狂炙热又让人惊惧的占有欲。

      “谨言?!”

      少年肩上出现一只手,再往那边看的时候,少女的背影已经消失了。

      他低了低眼,压下心中好像失去什么的恐慌,双手漫不经心地插进裤兜里:

      “回吧,明儿...再来。”

      “啧啧啧,明儿你要是能来,我就是你孙子!”

      少年扯了扯嘴角,目光看着校门口,那里没有让他心脏跳动的少女,只有一棵高大斑驳的树木。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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