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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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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夏末,秋老虎龇牙咧嘴地释放最后的放肆,柳叶飘动,热风滚滚
安西一脚踏进玫瑰色的大学校园,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活力四射的学生们在路牙子边展开巨大的横幅,学长学姐们敲锣打鼓地为自己的社团招募新鲜血液。
安西低头看看自己,一双灰色的帆布鞋,宽松的黑色休闲裤,微微泛黄的白色衬衫,以及一只彰显着落魄的帆布袋斜背在身侧,显然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她现下只觉一阵局促,加快了脚步,想赶紧让自己远离这片喧嚣。
大学生活是美好的,玫瑰色般的耀眼,而她,像一叶尘土,灰蒙蒙的,渺小又懦弱。
于是她步履不停,头更低了,匆匆忙忙的。
然天不遂人愿,在她即将远离此地时,一个声音落入耳膜。
“欸,同学。”她浑身一僵,停下来,却没有回头,“同学你的东西掉了。”
东西?她身上哪有什么会掉的东西?
她蹩眉,驻足回望,视线落在地上。
“安西?”
安西更僵硬了,背微驼着,始终不敢抬头。有人知道她,这是件很糟糕的事。
那人由远及近,影子从她的上方压迫下来,发出的声音有丝熟悉,“安西,真的是你!?”
她终于仰头,看到来人微微一愣。
安西眼里散发着茫然,心底却将眼前男子的模样与儿时的少年重叠在了一起。
是那个姓凌的小子。
对方见真是她,一脸的阳光灿烂,“是我啊,凌源。初中三年二班,凌源。”看他表情真是写满了高兴,一直絮絮叨叨地替她回忆,“我啊,兴趣班我坐你后面那位子,还记得吗?我一直揪你辫子……”说完了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便讪讪地笑了一下。
安西又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可哪知那人不依不饶,低下头来凑近她,狐疑地问:“你真记起来了?”
安西惊得退开一小步,对方太近了,近到可以感受到鼻息吐出的热气,她的身体不安的扭动了下,绯红爬上了脸颊。
这该死的身体……
“嗯?你怎么了?怕我啊?”
“我……”张口发现自己声线沙哑得厉害,她赶紧闭了嘴。
对方却没听出来她的异样,抬手看表:“快饭点了,小学妹,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啊?”
话毕,不由分说搭上她的肩,十分的自来熟。
“我,我不去。”
安西微颤着,盈睫扇动,看着十分娇弱。她的体型娇小,跟人高马大的凌源比起来,堪堪到其臂弯。
凌源望着安西,心头涌过异动,心想五年过去,这小妮子变得越来越好看了,再简朴的打扮都盛不住她的清亮婉丽,尤其一双秋水剪瞳,湿润如鹿。连这样一句毫无威慑力的抗议,都显得很没有力量。刚才状似无意扫过的一刹那,令他微微躁动。总之他才不管她乐不乐意,老天让他们相遇,总是有苦心,他不想这么和她擦肩而过。
是以凌源依旧不肯松开搭在肩膀上的手,箍着她往前走。
“前面就是一家烤肉店,可好吃,哥请你。”
“我真的,真的不去。”无奈自己的力量实在太小,凌源的绝对男子力在统治着安西,令她不得不跟着他的步伐走,她有些着急,呼吸都乱了分寸,“啊……我有事,真的,学长。”
“就算有事,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的,总不能饿着肚子去办事,别废话。”凌源有点烦了,自己的热情被安西的再三推拒给扫了兴,总算放开了安西,但神情中有不容分说的坚持,“这么多年没见,当学长的请你吃顿饭都不行?”
话已至此,安西知道这人脾性,想当初初中上兴趣课,她选了电影课,可以容纳两个班的放映室,偏偏凌源坐到了她后头,她本就不喜欢打量人,无奈从小到大,爱招惹她的混蛋数不胜数,这人就是其中之一。毫无自觉地无视安西对他的忽视和反感,只专注于他感兴趣的事——揪她辫子。
那时的安西已隐约有了点早熟女孩的风范,也知道自己挺惹眼,因此平时行为举止都很低调,刘海遮住了眼睛都不愿去打理,平日里低着头,总遮着半张脸,成绩平庸,性格胆小,完全不引人注目。
可凌源看到了。
他想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
他看到她的眼,像在诉说着一个悲伤的故事,里面有水汽,像是小鹿的眼睛,摄人心魄,黑黑的瞳仁里头印着他的脸。
他看呆了。
安西是他的初恋。
可惜初恋没过几天就转校了。
两人坐在烤肉店里,彼此都不约而同陷入回忆。
正值饭点,四周食客不少,但好在店面整洁宽敞,有足够的空间容纳这群眼冒绿光饿狼扑食的年轻人们。
“吃什么,随便点。”凌源打开菜单。
安西一点胃口都没有,这重逢令她想起当年那事,心里很不舒服,敷衍着,“我不饿,学长看着点吧。”
凌源没跟她客套,要再这么拖拉下去,兴许天暗了都吃不着香。
“老板娘,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凌源指风一阵点,飞也似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他练了什么武功。
一旁的老板娘笑眯眯的,笔头也飞快,间或好奇地打量了眼安西,“小凌,这……新女友啊?”
“哈哈,初中的学妹呢,考上我们学校了。”
“那很优秀啊,小姑娘,什么系啊?”
话题怎么到她这了?
安西小嘴微张,言简意赅,“教育系。”
“要当老师呀?”老板娘点点头,“老师好,以后好嫁人。”
“……”
“老板娘这我就不同意了啊,就我学妹这样的美人儿,老公还不是随她挑吗?”
“哎哟对对对,看我这话说得,”老板娘吆喝着伙计上菜,一边赔不是,“是大娘这思想太封建,不好不好。”
安西笑了笑,“没事。”反正这话不假,那个人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安西,我记得你当年很喜欢电影,课上发言说要当导演。我想你考个导演系总不成问题吧,怎么会考我们学校来了?”虽说F大也是名校,但和她当年的志愿完全背道而驰。
安西手指轻剥着菜单,沉默了会,“家里不让。说那圈子乱,还挣不着钱。”
其实并不是。不是家里不让,而是她不想了。不想再做梦了。
“依我看,你那么美,做导演还是浪费,想挣钱的话,”烤肉陆续上台,凌源用夹子夹了几块肉,放在烤盘上,油水溅到纸上,滋滋作响,令人食欲大振,“还是当个演员更好。”
安西心里哂笑了声,娱乐圈,更乱。她早就见识过,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