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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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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九是被踹门声惊动的,这才连滚带爬地奔过来的,一来就瞧见赵姑娘又在吼他家主子了!
裴九悲愤地以头抢地:他就不明白了,这个传说中十岁就偷看男人洗澡的姑娘到底是哪来的底气吼他家侯爷的?
他家侯爷那般天人之姿,被看了是他家侯爷亏大了好吗?天下多少女人想看都看不到呢!
赵嬛澈正气恼,见裴九奔来,连带他一起吼了:“你是怎么做护卫的?能不能看好你家主子?别让他乱跑!”
裴九心绞痛更严重了,这姑娘还讲不讲道理了?他怎么没看好他家主子了?这是他们晋阳侯府成不?主子爱去哪就去哪成不?倒是这姑娘在人家家里冒冒失失地乱闯,现在还来倒打一耙?
“不讲理”的赵姑娘狠狠地瞪了裴九一眼,本来还想回头再瞪一眼他家主子的,但是害怕又瞧见什么不该瞧的,于是气恼地一跺脚,直接跑了。
裴胤已经从池子中起身,穿上了衣服,缓缓步出小屋,满目笑意地望着赵姑娘离去的背影。
裴九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照例每日一劝:“主子?咱想开点,赶紧退婚!啊?啊?成不?别再招惹这姑娘了成不?”
他家主子一把拨开挡在面前的大脑袋,施施然走了。
……
赵嬛澈跑进裴太太的房间时还是气鼓鼓的,本来还想跟裴太太告状来着,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毕竟自己刚刚才将人家儿子看了,要是叫裴太太知道了,只怕以后更加说不清了。于是只能将到嘴的话生生憋住,暗自生闷气。
这姑娘嘟着嘴,低头闷闷地整理自己的衣襟,刚刚进去的时候就不该将外衣脱了,也不知道被瞧见什么了没有?
她方才穿衣的动作极其迅速,应该……没被瞧见吧?
赵姑娘恍恍惚惚地揪着衣角,越想越气愤,手指用力,差点没将衣角给揪烂了。
裴太太正在喝药,抬头的时候见赵姑娘头发上沾了些水雾,愣了一下,然后诧异地问:“你去了温泉池子吗?阿垣回府了,正在那里呢!”
赵嬛澈连连摆手,结巴道:“不是,不是去那的,是因为下雨,雨水弄湿……”
赵姑娘慌乱地往窗外一指,这才发现雨早停了,这会子正出了明晃晃的大太阳。
裴太太瞧着赵嬛澈窘迫的神色不由得抿唇一笑,也不点破,只道:“好,好,你过来,我给你擦擦头发,淋了雨不擦干要受寒的。”
赵嬛澈揉揉鼻子,悻悻地坐到榻边,将青丝散开。
裴太太拿了帕子,一点一点给她擦着头发,笑道:“你这头发生得好,乌黑油亮的,很好看。”
闻言,赵嬛澈伸手捻起裴太太肩头的一缕发丝,道:“夫人的头发生得才好,绸缎一样的溜滑。”
裴太太摇头:“老了,都要长白头发了,哪里好了?”
赵嬛澈歪着头,俏皮道:“夫人哪里老了?夫人要是同我一道出门,别人瞧见了,准以为夫人是我妹妹呢!”
裴太太忍俊不禁,轻轻地敲了一记她的额头:“你这小猴子,倒拿我打趣。”
赵嬛澈皱了皱鼻子,一时气消,也忍不住同裴太太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裴胤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不由得便驻足站到边上去,不忍心打扰这二人。
直到二人抬头发现了自己,他这才上前给裴太太请安。
“阿垣,你的头发也湿了,”裴太太抬头朝裴胤伸出手,“过来,我也给你擦擦。”
赵嬛澈每回听裴太太唤裴胤阿垣,心头总会有些异样的感觉,不由得便又抬头朝他望去,这一瞧,便见他的墨发微湿,衣领稍散,隐约可见一点莹白的肌肤和半截平直的锁骨,由此可知他方才也是急急赶来,还未来得及收拾仪容。
赵嬛澈想起方才的窘态,不由得面上暗烧,便又是狠狠地瞪他。
裴胤只当没瞧见,淡笑着应了一声,坐到榻前一只凳子上,背对着裴太太,由她打散了他的头发,用帕子一点一点地擦拭着。
此刻,有明媚的阳光从窗扇间斜斜地落进来,描绘这母子二人绝美侧颜,显出清艳动人的轮廓来。
赵嬛澈出神地望着挑在他们睫上的光晕,只觉的这个场景惊艳得难以形容,叫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不忍打扰。
一时,裴太太放下帕子,又叫丫鬟拿了梳子来,她亲自给裴胤束好了头发,带上金冠,然后打量了一下,赞道:“我儿好姿仪”
又转头对赵嬛澈道:“澈儿,你也过来,我给你梳个好看的发式。”
澈儿?
裴胤看了赵嬛澈一眼,又看了他娘一眼,不由得摸摸鼻子,他觉得她娘的进程比他快!
他到现在还“赵姑娘,赵姑娘”的跟着后头献殷勤呢。
赵嬛澈满脸纠结地看着裴太太手中的梳子,觉得有点不对!她拿同一张帕子给她擦了头发,又给裴胤擦头发!拿同一个梳子给裴胤梳了头发,又来给她梳?
这事怎么瞧着怎么有些暧昧呢?
裴太太见赵嬛澈不动,只当她害羞,于是撑着身子要亲自起来给她梳头发。
赵嬛澈哪里敢劳动病人,赶紧乖乖地将头凑过去:“夫人您别动,毯子盖好,当心着风!”
裴太太满意地伸手捧起她的秀发,一边给她轻轻梳理着一边道:“以后等你们小两口成亲了,就常来我房里,我给你们梳头发。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梳的一手好发式,如今久不梳,都有些手生了。”
成亲?小两口?
赵嬛澈觉得有点胸闷气短,不由便朝裴胤望去,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意思是叫他与裴太太来澄清他们的关系。毕竟她作为一个外人不便亲自与裴太太说,他作为裴太太的儿子,是很有义务去说清楚的。
裴胤笑吟吟地站在边上,真诚地将赵姑娘回望着,一副我看不懂,你别对我使眼色的模样!
赵嬛澈气结,若不是顾及着裴太太,她很有上去踹他一脚的冲动!
“好了,”裴太太为赵嬛澈梳了个流苏髻,又选了两只颜色翠嫩的步摇与她戴上,然后将她打量了一下,笑道,“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赵嬛澈汗颜,她不知这位绝色美人到底是怎么夸出口的,毕竟自己长得究竟几分模样,她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裴太太握着赵嬛澈的双肩,与裴胤看,问道:“阿垣,你看看好看不?”
裴胤微笑点头:“好看。”
好吧,赵嬛澈揉揉鼻子,不止送镯子是他们裴家家传的,眼光差也是家传的!
这母子两个审美都有待提高!
裴太太将梳子递给小丫鬟,然后拍拍赵嬛澈的手:“天气难得放晴,你们小两口别在府上拘着了,出去走走吧。”
闻言,赵嬛澈忙不迭地点头:“好,好。”
这裴太太一口一个“小两口”的,早就叫赵嬛澈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逃了。
此刻如蒙大赦,立刻起身:“那我就先去了。”
见裴太太笑着点头,她福了福身,转身便走了。
“阿垣,你也去,她这几日照顾我辛苦,你带她出去好好玩玩。”
裴胤道了一声是,也便跟着出去了。
出了府门,赵嬛澈抬头看天,果然是放晴的模样,空气也清爽,这姑娘不由得抻了抻懒腰,觉得浑身骨头都舒服了。
当然,如果身边没有人跟着,大约会更舒服。
赵嬛澈偷眼去瞧走在身边的裴胤。
方才有人还不觉得,此刻只他们二人,这姑娘便觉得浑身不自在,总忍不住想起方才在温泉池那边的事情,一时间尴尬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裴胤稍落后半步,亲眼瞧着这姑娘的耳垂由雪白渐渐变得赤红,不由得便想逗一逗她。
于是这厮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忍着笑,迟疑道:“赵姑娘,你不必忧心,其实……方才,我什么都没看见。”
才怪!
他看到她穿的鹅黄色抹胸,绣的玉簪花!
赵嬛澈脸色暴红,飞起一脚朝他踹去:“不许你再提了!”
裴胤闪身躲过,不由笑出声来。
赵嬛澈瞪着眼睛站在原地将他瞧着,这才知道他是故意在逗自己,但是纠结了半天又不好意思追问他到底有没有看到,于是气了半晌,只能一跺脚,当先气鼓鼓地走了。
裴胤摸摸鼻子自觉跟上,一路与她介绍着京中风物,赵嬛澈只冷着脸色抱着手臂,理都不理一下。
“赵姑娘,”裴胤忽又幽幽开口,声音微沉,“这几日,多谢你照顾家母。”
闻言,赵嬛澈不由一怔,立刻心虚了,不由得便将抱着的手臂放下,又将高高扬起的下巴低下来。
“其实,”她叹了一口气,自责道,“那天,夫人是为了我出府的,如果不是为了我,夫人也不会病得这样。”
她溜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小声道:“对不住了。”
裴胤沉默了一时,没有立刻说话。
就在赵嬛澈正暗自忐忑之时,他忽然缓缓开口:“你不必自责,家母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闻言,赵嬛澈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他说的是裴太太没怪她,那他自己呢?在心中还是怪她的吧?毕竟他在这个世上也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这些年里这母子二人一直相依为命……
这么一想,这姑娘不由得心中又是微微酸疼又是更加自责。
裴胤侧首看着她一脸纠结的模样,于是轻轻一笑:“你如果觉得内疚的话,就经常来陪陪她吧,我看她很喜欢你。”
赵嬛澈忙不迭地点头,一本正经道:“好,我会常来陪她的!我也很喜欢她,我还想认她做干娘来着。”
裴胤噎住了!
这姑娘一天不打击他会死吗?
在心中暗暗叹息半晌,裴侯爷抬头朝前望去,然后指着前头一处窄街,道:“前头是珍珠胡同,里头有京城最好的茶庄,许多茗茶都是外头尝不到的,我们进去歇歇脚,吃点茶水吧。”
赵嬛澈走了这许久路,正口渴,闻言,也便爽快地应了。
随裴胤进了茶庄,赵嬛澈抬头望去,才知道这茶楼规模颇大:四方围楼,各有五层高,中间天井开阔,竟挖了人工池,上头曲廊回转,中心假山层叠。池子里不知种的是什么品种的荷花,竟然比外头的早开了。
赵嬛澈同裴胤来到东楼二楼的雅座中,见内有美貌仆婢跪地煮茶,才一踏进来就闻得满室馨香,便知道是好茶了。
又有婢女送上精致的茶点来,又说里头搭了戏台,问要不要点戏。
赵嬛澈不爱听那个,嫌弃太吵,直接便拒绝了。
“这茶庄原是明英大长公主的产业,原来只是为了世家太太夫人们偶尔小聚而建的,如今传到其孙南康伯手中,反而规模做大了,这京中世家子弟凡有小聚都爱来这里。”
裴胤笑着与她解释,然后又亲自从仆婢的手中接过几碟精致的点心递到赵嬛澈的面前:“这里的点心都是秘方所制,滋味都是外头尝不到的,你试试。”
赵嬛澈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捻了一块水晶糕塞进嘴里,果然入口绵柔,甜香四溢,不由抚掌:“果然好吃,”又目光灼灼地问他:“这里头的糕点可以外带吗?我想打包些带回去给珉儿吃。”
怕他不知道,又加了一句:“珉儿是我侄子,口味叼的很,除了爱吃奶,其他啥都不爱吃。”
裴胤的脸色有些一言难尽,与她斟茶的手也不由顿住,半晌,他抬头问:“赵姑娘是要回王府了吗?”
“嗯,”赵嬛澈点点头,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糕,呜呜囔囔道,“我已经出来好多天了,再不回去,珉儿又该认不得我了。等这茶点吃完了,我就回去!对了,还得麻烦你跟夫人说一声,等我得空了一定会常来看她的。”
毕竟裴胤已经回来了,赵嬛澈再住在裴府的话就有点不像样了。
闻言,裴胤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半垂着眼睑看着手中的茶壶,然后幽幽开口:“赵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