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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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卷风在海上卷起，乌云翻滚，咸味的瓢泼大雨哗啦啦浸湿你的骨架。你与“撕裂者”不知你追我赶了多久，但黎明尚未到来，你仍需战斗到最后一刻。
“这次这么强悍，恐怕是你的本体吧。”你在空中扇出巨大的旋风，与“撕裂者”的爪风相撞击。它被你微小的反抗惹恼，不停地口吐恶言。
“丑陋的娘娘腔！”
大恶魔“撕裂者”绝非浪得虚名，仿佛要证明自己真正实力，它金红的眼闪过亮光，蓄力后接连挥出撕天裂地的数爪。
第一爪，你向右避开，你的左翼被拍散了。
第二爪，你向上避开，你的腿骨被拍散了。
第三与第四爪，在你的还没来的及挥动翅膀就接连到来。蝴蝶抗不过暴风的肆虐，你已经尽了全力。力量的悬殊让你们无法正常交锋，完全是一方被另一方压着打，在“撕裂者”本体绝对的武力面前，没有人能玩起花招。
大恶魔“聆听者”用以逃亡的龙骨身躯被狠狠撕碎，仿佛刚才逃跑的伎俩就是无用功。白骨和雨一起，扑通扑通掉落在海里，你的意识也被拍得飞散，沉入一片黑暗的深渊中。
乐章还未被奏响，诗篇还未被吟唱，弱者尚未反击，战斗结束了。
这天落白骨雨的奇异景象倒映在“撕裂者”金红色的眼里。它见那两团幽绿的鬼火熄灭后，发出属于大恶魔的，狰狞嘶哑的笑声。
它折回沙滩，正准备吞噬地上残破的躯体，却看见一个褐发的年轻男人站在沙滩上，双眼紧闭，仿佛在站着睡觉。
海浪冲刷着金沙，东边隐隐有白光。
“撕裂者”眯起金红色的眼，它仔细想了想，抬起利爪问：“生息之壤，是不是在你手上？”
戈洛维睁开了眼，碧绿的眼瞳旁布满了血丝。他柔软的发梢掠过纤长的睫羽，点头说：“是。”
夜风将他单薄的衣摆吹得泠泠作响，这个年轻男人看起来格外柔弱，就好像春日的嫩枝，轻轻一弯就能被折断。
“你过来，我给你。”他翻手取出一只玻璃罐，里面放着一些黑乎乎的东西。
“撕裂者”顿住了一秒，如果有人能读懂恶魔的神色，就会发现它在犹豫。
戈洛维打开罐子，生息之壤独有的气味飘散出来。
“撕裂者”一步步地靠近，它伸爪取过了罐子，用指甲插进松软湿润的土，轻轻拨动。
是真的生息之壤，大恶魔“聆听者”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宝贝。
“撕裂者”刚要收手，一只绿苗突然发芽，以迅雷之势抽枝，嘭地撑破玻璃罐暴涨成一束粗壮的藤蔓。世上从未有过生长如此迅速的植物，仿佛从古至今所有的春天都在此刻降临在它身上。
与藤蔓暴涨的同时，大恶魔“撕裂者”发出粗哑的嚎叫，它的指甲瞬间干枯变成粉末。藤蔓的根长在土里，茎部却寄生了它的躯干，蜿蜒缠绕如同依附一颗巨木。“撕裂者”的四指迅速萎缩，是利爪，是小臂，是整条手臂。
它大概不知道，生息之壤除了能种活一切植物之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功能。
吸收一切非植物生命做养料。
“我的利爪！”它痛地咆哮，露出一嘴的尖牙，还能看到里头分叉猩红的舌头，“废物！去死吧！”
“撕裂者”断臂求生，它一把将藤蔓扯烂，仅存的一只手狠狠挥出一爪，戈洛维躲闪不及，被飓风刮到了海里。他从海中站起，艰难地爬到沙滩上，如此不自量力的行径成功地惹恼了大恶魔。
它挥出第二爪，海上掀起滔天风暴，戈洛维再次勉强躲过一劫，只是手臂被划了一大道口子，鲜血灌进海里，被滚滚海浪打成淡红的浮沫。
“真是没用的废物，聆听者也就配契约你。”
大恶魔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它发出暴怒的低吼。残余的藤蔓被它摔在了地上，却仍旧朝着这头大恶魔的方向执着爬行。
应该说得更明确一点，因为目前在场的……其实有两头大恶魔。
你手中的镰刀尖扎穿了“撕裂者”的心脏，从背后到胸前。
没有一点点预兆，你就这么如此突兀地出现了。沙滩上还散落着你恶魔的躯体，如果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根本是拙劣的幻象。
恶魔们都知道，“聆听者”从来不作分\\身，但你是大恶魔啊！为什么要遵守别魔心中的观点。你将自己一分为二，分\\身诱使撕裂者拆开罩子来追你，主体在沙滩上召唤了尚在庄园里的戈洛维。阴谋进展得十分顺利，“撕裂者”被接连不断的胜利冲昏了脑袋，你不能指望一头四肢发达的恶魔有什么战略上的真知灼见，毕竟你才是有脑子的那个人，那个魔啊。
戈洛维这个小可怜有个鸡肋的天赋，藏匿他人的气息，却不能隐藏自己的气息。
但这却恰恰是你的底牌之一。你吞噬了一大把魔晶，简单重塑了自己的躯体，然后敷衍地制造了一个幻象——你敢肯定“撕裂者”会被骗到，因为它在攻击你时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聆听者弱小又丑陋，我要吃了它。”
审美不行，就是它失败的原因，呸，轻视敌人，就是它失败的原因。它对自己武力的自负使得你就这么轻易地钻了空子。
“撕裂者”僵硬地低下头，仿佛不敢置信，“你……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它的利爪按上这穿透胸腔骨的铁器尖端，你猛得拔出镰刀，地上的藤蔓已经缠住了它的双腿，你又将镰刀狠狠刺入它的心脏。
一下，两下，三下。
就像是钉子凿击墙壁，你生生在它背后钉出一个大洞，心脏已经被你捣成了泥。
大恶魔的心脏泥有什么用吗？
“没用的废物。”你这么反驳它，“脑子进水了蠢货。哦，我忘了许多恶魔根本没有脑子，或许你就是那个可怜魔。”
“撕裂者”死到临头仍旧不甘心，它挣扎着怒喝：“我要杀了你！你这个丑陋的啊——！”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你将它一脚踢倒在地上，爬行的藤蔓吞噬着它的四肢。
“别吃光了，给我留点！”你转头对戈洛维喊。
你默念一行咒语，空中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没了禁制罩的限制，你能从自己的宫殿里召唤任何奇怪的道具。
大恶魔“聆听者”的血腥庆功宴开始了！
光芒熄灭，出现在“撕裂者”眼前的，是它的指甲，也就是你的那个馆藏品。你给自己带上这幅指甲，举起了利爪咆哮。
“趁着你还没死全，让我把你撕碎！”
你真是个恶趣味的魔，在“撕裂者”前扮演“撕裂者”，此等行径气得它不断咆哮，涎水与污浊的口气把你熏得差点吐出来。
当——
你削掉了它的魔角，扯掉了它的利爪，拔掉了它的尾巴。你是一头恶魔，你将所有它对你做的事变本加厉地还了过去。
它不断嚎叫着，挣扎着，甚至装模作样地祈求着，最后开始用最恶毒的话语诅咒你。这些丝毫不影响你对它做出各种残忍的事，心脏的缺失让它逐渐虚弱。你将它的精神领域撕开，把灵魂从里面一把扯出来，这痛苦的地狱造物纠缠成一团，你将它拉长纽成一根麻花绳，然后打了三四个死结当球踢。
天边的白光越来越明亮，朝阳升起，是东方破晓。恭喜你这个大恶魔，邪恶的一方终于战胜了！
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大恶魔阴恻恻的笑，吃早餐的时间到了。
“下一次，虽然没有下一次。”你带着血的脸凑近了这正颤抖的灵魂，小声说，“要爱护环境，不能虐待小花小草。”
还没等“撕裂者”发出尖叫回答你，太阳就从海平面一跃而出，你一口咽下了这营养充足的早餐，大恶魔的灵魂是稀世佳肴，你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回过头，你发现戈洛维坐在一旁，他呆滞地看着你。
你回想了一下刚才都做了些什么，感到有些惭愧，恶魔打架就是这样。这还算是好的，太古时候的大恶魔动辄能将人间的一半夷为平地。
“乖，别怕。”你走过去，伸爪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取出一罐子亮晶晶白色的粉末，不要钱一般地洒在他的伤口上。
风鼓气白色的粉末，你看见他的伤口愈合得很快。
这就对了嘛，你心想。你摸摸自己的手臂，这具重塑的身躯不算稳定，虽然精神餍足，但身上都是裂痕，还在往外渗血。你需要带上“撕裂者”的残躯，再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戈洛维。”你再次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忽然疑惑地开口，“你的眼睛怎么流水了啊。”
你盯着他看了许久，看他因为恐惧而可怜兮兮的模样，看他轻抿的双唇，看他被海风扬起的发梢，看他沾着泪花的睫毛颤抖。
你伸出食指，好奇地在他的睫毛上轻轻拨了拨。
戈洛维被你这种奇怪的行为吓得僵硬，他抬眼瞥了你一下，向后倾斜，避开了你长着利甲的食指。
这弱小的宠物居然敢反抗主人的命令？
但你今天心情似乎格外地好，不仅不想惩罚他，反而有点莫名想笑。
你发现他的耳朵和脖子都被海风吹红了，森林这种东西就是脆弱，但你觉得不亏。如同王者要豢养雄狮，宠物越珍稀娇贵，越是能体现主人的身份与实力。
你收回爪子，向沙滩上瞄了一眼。温森特还昏迷在那里，躺着一动不动。
于是他身上名贵的织物被你扒了下来。你放过了这个可怜人，没有继续扒他的皮和肉，而是将酒红色的天鹅绒长袍在风中抖开，一把裹住了戈洛维的头。
“你的脸都被吹红了。”你一边埋怨娇贵的宠物智力低下喜欢作死，一边给袍子系紧绳结。你看过人间的母亲都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她们养孩子而你养树林，差得不多。
金线编织的绳子被系成了一个死结，你有些烦躁地用指甲削开，又重新系了一遍，反复几次都没有成功系好你想要的那种蝴蝶结——贵妇们怀中宠物狗头上戴的样式。
算了，这种技术活你从来就没做过。
你刚要准备放弃，纠缠着绳结的手却被戈洛维握住了。
“不是这样的。”他说，“你把指甲收回去……这条绳子对折从这里穿过来。”
这弱小的宠物居然敢命令他的主人？
你收回了指甲，他握住你的手带着你打了一只蝴蝶结。等齐的两个小圈带着两个短短的小尾巴，随着戈洛维的呼吸一起一伏。你的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却发现他碧绿的双眼正盯着你看。你又仔细摸了摸这金线绳，一时有些头晕眼花。
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像是你正在遛狗，然后狗跑得太快，一不小心遛了你。
不是错觉，你真的头晕眼花。“撕裂者”本体的灵魂是大补的精神类药物，而你的躯体则面临崩溃。两相夹击，你面前的戈洛维出现了重影。
大恶魔就算到死也不能忘记她的战利品！
你最后的一念之力居然没有用在回寝宫上，而是用在搬运“撕裂者”的遗骸。战利品被纳入藏馆，你终于心安了。
像是陀螺终于停转倒地，像是沙漏中最后一粒沙穿过细颈，你的意识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它一面明一面暗，你穿过这道壁障，从“有”到达了“无”。
——她晕倒了！
你的世界一片黑暗，真正陷入虚无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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