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护林笔记[西幻]》百年孤春

20、第 20 章

　　咒语的有效时限只有短短一天，不论愿意与否，在这一天之内你将听见他自出生始的所有心声，跨越时间与地域。它最初被审判者创造，用来追溯一些受审之人的所思所想，以便直接定罪。

　　而如今，你却不得不用在了戈洛维身上，一个天赋职能是包容与隐匿的森林，正巧限制了你聆听的能力。

　　但天赋的受限并非什么要命的事，撕裂者最重要的指甲都能被你砍下来，你曾经也遇见过克制你的花招——能创造巨大噪音的魔法。在这种情况下，大恶魔当然不会犯傻去使用自己灵敏的听觉，而是选择直接锤烂施法人的头。

　　你并不傻，但戈洛维却好像认为你傻，如同你认为他傻。

　　你只是不太了解人间的规则，但若是一个恶魔傻，那么它早就成为战士的勋章了。

　　谁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个堂堂大恶魔，行走于人间，骗取了无数珍贵的东西。而戈洛维？要让他走在地狱里，不过一个哈欠的时间，就会被一拥而上的低劣恶魔们分食掉灵魂，就像豺狗分食猎物一般。

　　由此可见，戈洛维一定是个蠢货。

　　你下了定论，然后举起自己的利爪好好欣赏了一番。它们是那么地美丽又尖锐，坚硬又有力，简直是世上最完美的武器，撕裂者那脏指甲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你忽然有了个绝佳的点子，就是去找那些吟游诗人，为你的双角，利爪，与尾巴各写一首赞美诗。再找赛利亚的大臣将赞美诗撰写于羊皮卷上，挂在你宫殿的门口。最后将歌声最美妙的海妖抓进笼子里，把它钉在你寝宫雕花的石柱上。令它每天唱不同的赞美诗，定时将你从梦中唤醒。

　　你忽然有些理解，人间国度的贵族为什么喜欢找画师给他们画像了，这种感觉真是美妙。

　　“主人？”

　　戈洛维的声音将你从白日梦中唤醒，你转过头来看他，他仍旧是无辜地看着你。这幅模样你每天都能见，从前你以为他是个脑子空空的宠物，但自从你打开了审判者的咒语，他心中被无意隐藏的想法就被你知晓。

　　——她对我做了什么？她刚刚还问我怎么想，但现在又为什么一边举着自己的手一边傻笑。

　　什么叫傻笑？你握住了自己的利爪，不过就是走神了，这真是有辱大恶魔的尊严。

　　不幸的是，你发现你在戈洛维心中就是这样一头恶魔。每天不务“正业”，在外摸羊逗鸟，回家除了倒头睡觉，就是看着自己的尾巴和爪子傻笑。

　　“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你试图挽回自己阴森邪恶的形象，明明之前戈洛维还是惧怕你的。

　　你箭头一般的尾巴左右甩着，这一般代表你生气了，或者你想生气了。

　　你不再将自己的爪子变成柔软的手，而是让这些尖利的指甲穿过戈洛维的发丝之间。恶魔的爪坚硬而粗糙，能够轻易拍烂一个人的头。

　　戈洛维坐在木桩上，他恭敬地低着头，抿着唇半闭着眼。

　　你感受到戈洛维的脑袋在你的爪下轻轻颤抖，你满意地发出阴恻恻的，气声的，属于大恶魔的笑声。但凡有第三个人在场，肯定会以为你要捏爆这可怜男人的头。

　　下一秒，你诡异的笑却凝固在了脸上，你听见了他心中所想

　　——想不通，她真的很喜欢摸我的头发，每次只要摸一下就会心满意足，还会发出甜滋滋的傻笑。弄得我也想笑，不行要尽力憋住，她会误解我在嘲笑她的。

　　你瞪着戈洛维，用你那双金红的眼瞳。

　　戈洛维蹭了蹭你的爪子，抬起头，用他碧绿的眼瞳回视你，眼中一片澄澈。

　　“活腻了吧！”你发出了维护大恶魔尊严的叫声，你今天一定要捏爆这个蠢货进了水的脑袋！

　　林中掀起了暴风，裹挟着落叶冲天而起，摧折了不少树枝，啪得打在地上。鸟兽慌张逃窜，空中阴云开始团聚，似要应和你的愤怒。

　　戈洛维的身体真的开始颤抖，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知高尔斯山多高，不知塔斯曼海多深的蠢货，现在就要付出代价！

　　然后你又听见了他在想什么。

　　——她真的很喜欢说这几句感叹词呢，见鬼了，地狱啊，活腻了吧。唉，我的树枝都断了，她总在生气，是我说错或者做错什么了？也可能不是，艾德文教授说恶魔心中总是充满了仇恨与怒气，这就是她的本性吧。说不定她已经很努力压抑本性了，偶尔爆发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可怜我的树枝，全都断了。

　　……恶魔的本性？

　　暴风骤然停了下来，满天的落叶飘荡，天空中乌云渐渐散开。

　　你的嘴微微张着，露出森白的尖牙。在听到了“本性”这个词后，你的思维有些凝滞，忽然翻出了记忆深处的东西。

　　血红，一片地狱的血红，头顶是红色的血雾，脚下是烈火与熔岩。刚刚吞食了同类的你进化成了一个角魔，你发现自己能想起以前发生过什么了，但这并没有给你带来任何益处。你渴望血肉，进食是你的本性，内心强烈的欲望推着你寻找下一个目标。

　　你咽了咽口水，一动不动地，站在戈洛维面前。不知为何，你失去了想要惩罚他的欲望。

　　算了。你心想，你已经花费了这么多精力，冒了这么多风险在戈洛维身上，如果现在就把他拍死了，谁来赔偿你的损失？

　　不如……好好压榨一下他的价值，然后再把它丢给骨龙做饲料。

　　你又发出了那种阴恻恻的笑，戈洛维一脸不明的看着你，他丝毫不清楚自己究竟如何在死亡的边缘上走了一圈。

　　——我猜的没错，她就是这样，脾气差但是点到为止，每次生完气就会傻笑，都不用哄的。

　　你鄙视地看着他。

　　“这叫阴险狡诈大恶魔的喜怒无常。”你说。

　　你看见戈洛维的神情僵硬了一瞬间，他的眉头轻轻皱起：“您能听见我心中所想？”

　　废话，戈洛维这个蠢货一定现在都没能搞明白你为什么叫“聆听者”。对他而言，说不定你就是个突然冒出来的恶魔牌许愿池，还是先完成愿望后投币的那种。如今愿望早已完成，那么该是收取银币的时候了。

　　这次一定要多收一点，但也不能收太多，万一长不回来就不好了。

　　你弯下腰，凑近戈洛维的脸，他身上有一股自然的气息，就像是你置身于清晨的森林间。而作为一个大恶魔，你应当更喜欢血腥气。

　　你张开嘴，两排尖利的牙齿倒映在他碧绿的眼中，这牙齿曾嚼碎过龙肉，也曾撕裂过人类。

　　究竟从哪里撕下来一块该比较好呢？是要吃生的还是熟的，煎的还是烤的。

　　吸溜，你突然舔了一下他柔软的脸颊。

　　居然是甜的，果然不是人类，人类的皮肤都是咸的。

　　你看见戈洛维呆滞的神情，他捂住自己的脸。

　　他心中的声音轰隆隆，如同夏夜突如其来的雷鸣，如同塔斯曼海发怒咆哮，直冲你的脑袋。你花了三眨眼的时间抵挡这声音带来的轻微眩晕，然后准备一一拆解，看看这蠢货究竟都想了什么。

　　你刚要拆出第一句话，忽然感觉到戈洛维凑了过来。

　　他轻轻在你的脸上沾了一下，就像娇嫩的鲜花擦过你的皮肤，一触即离，用嘴唇，还是在脸颊上一模一样的位置。

　　——她主动亲我了呢。

　　——有些害羞……但我也要亲她一下。

　　“地狱啊！”你举起了自己的利爪。

　　谁拦你都没用，你今天一定要拍死这个脑子进水的蠢货！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