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完结 ...
-
“由业，这场游戏好像是我们赢了。”林羽伸出手，“把我的玉还给我。”
“自然，我放过你们。”由业将玉抛在空中又接住，“向阳不在此列。”
“等我们宫主玩够了你们自行来取，光是放过你们就该感谢宫主的大恩大德了。”金去来站在旁边冷冷道。
“万分感谢你放过我们，不过好像有人不想放过你。”沈云澈侧开身子，让开路。
林思涯领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走进教室，身后领的是部门精英。
“呦呵，这阵仗，林思涯你好大的威风。”金去来戒备起来，口中却不饶人。
老妇人一直没抬起头来，听着几人你来我往。金去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对方的机会，“不知林先生的部门是后继无人了么？竟然找个老太婆来？”
“恐怕金护法待会儿会后悔说了这句话。”林思涯对待老人是应有的礼貌，温声道，“吴奶奶，快看看吧，你面前的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少爷。”
这句话带了某种魔力，金去来与由业都变了脸色。
金去来是不可置信，而由业，由业更加不可置信。
叫他小少爷的那个人，在多年前已经逃走了，带着他的遗产，带着他的信任。
老妇人抬起头，周围的同学倒抽一口凉气，她满脸可怖的疤痕，像蜈蚣蚯蚓一样扭曲的肉条盘绕在脸上。老妇人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反应，目光定定地对上金去来。
金去来往后退了一步，是当年由业的保姆！可是她明明被捆住，他点了她所在的房子，她绝无可能生还！
“金先生，当年我死里逃生苟活了这么多年，全是为了告诉少爷你的真面目。”老妇人声音中有着对过往的痛诉，却更有沉静下来让人信服的力量。
由业不禁站起来，朝吴奶奶走去。
是那个人吗？那个小时候照顾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他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给他的吴阿姨吗？
“小少爷。”吴奶奶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当年那个惹人心疼的孩子，“阿姨都老了，少爷还是这个模样。”
由业任由那双皱皱巴巴的手抚摸他的头顶，时过境迁，等来的还是熟悉的力道与宽言慰语。
由业没说出什么话，他没能长大，永远地留在了失去妈妈的十七岁那年。
“或许由业宫主该听听当年当年事情的经过。”林思涯道。
由业不想听，他过往的一切都过去了，再去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他不能因为听了什么就改变现在，事到如今他没有回头路。
他这样想要说服自己，但还是浮起一丝想听的念头，他想，即便听了也没什么的吧，不会改变什么的。
吴奶奶最熟悉少爷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时候是假的。少爷想听，她会把这一切讲给他听。
随着吴奶奶的缓缓道来，当年的事情一件件浮现在眼前。
由业的母亲是个女强人，父亲是个没名气的画家，两人初遇时就是由业的母亲主动，两人在一起后女方在经济上面的资助往往被说成包|养.由业的父亲被包|养的流言弄得痛不欲生，到最后整日酗酒，不事生产。两个人虽然相爱，可是见到对方却只有痛苦的时候，分开就成了必然的结果，到底最后离婚了。
分开后由业的母亲给他找了个保姆，这个保姆从由业四五岁一直干到了由业十七岁。由业半夜害怕得睡不着，由业开家长会没人来，由业发高烧无人问津的时候，都是保姆代替母亲做了拯救孩子的事，把他从沉溺的水里拉了出来，她一步一步变成了他生命中重要的人。
母亲在他生命里好像是无足轻重的角色，只有偶尔冷冰冰的同桌吃饭，只有永远的没空。
直到那天，母亲出了车祸再也醒不过来，保姆也不见了。有个自称是父亲的好兄弟的人来操持一切，由业本来什么也不懂，母亲在与父亲结婚时与家里也断了关系，由业无人可依靠，全心信赖这个人。
父亲的好兄弟正是金去来，金去来告诉由业，保姆早已经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全拿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由业不能相信，相处了十多年的情感比不上钱吗？若是想要钱的话，他以后可以挣很多给她。只要她回来，他什么都会给她。
可是从天黑等到天亮，从日升等到月落，都没有等到保姆回来。
他一夜之间拥有的东西全没了。
金去来始终在由业身边，他像魔鬼一样蛊惑者由业加入到他的事业中。
失去了所有东西的由业受了蛊惑，他留在这年，固执停留在十七岁的身体永远不长大。金去来悉心教导由业，好让由业当他最好用的棋子。但他没能想到，由业的力量远超他，直到那一天，他再胜不了由业，只能将手中的一切奉上。
由业对屠戮世界全无兴趣，他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让世人都过上幸福的生活。
他不惜一切手段，给人以虚妄的幸福，骗得多少人前赴后继为他卖命。
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少爷，当年是这个人伪装事故杀掉您的母亲，而这么多年我四处潜逃，想将一切事情告诉您，可是我找不到您。”吴奶奶浑浊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对不起，阿姨这么多年才找到你，叫你受苦了。”
“你这老太婆胡说八道！”金去来大怒，“小业你不要中了他们的诡计！也不知这姓林的从哪里找来一个人冒充你的保姆！”
“老婆子是不是冒充的还轮不到你来说。”吴奶奶摸摸由业的头发，声音温柔，“由少爷来说才算数。”
由业握住吴奶奶的手，轻轻放到脸上依偎着，“阿姨，是你，我知道。”
“小业想你很多年了，每次都在盼望你回来，盼望着盼望着。”由业的语气是平静而又迷恋的，“却又希望你不要回来，怕你回来我会忍不住杀掉你。”
用这样语气说话的由业让人胆寒，吴奶奶明白了，她出现在少爷身边太晚了，他已经不需要她了。
“少爷，少爷……”吴奶奶的无助呼唤声声敲到了众人的心上。
由业像看跳梁小丑一样觉得林思涯可笑，林思涯未免太天真了，以为他还会相信“爱”这种东西吗？
由业一掌推开了吴奶奶，“阿姨，您知道少年慕父母，长大了，父母也就无关紧要了。您走开吧，别再出现我面前，趁我还念着那点感情。”
“不啦。”吴奶奶摇头，绽放出笑容，卸下了心中千斤的重担，“老婆子的心愿完成了，本来也活不了几年啦，死在少爷怀里没什么不好的，要是老婆子能上天，一定保佑少爷平平安安的。”
吴奶奶不愿远离由业，可是林羽等人不能任由吴奶奶去死，他们将吴奶奶安置在后面。
“由业，要是你停下现在的一切，一切尚有可救，要是你不那么做的话，我们可能不会手下留情了。”
林思涯道，手势变换着，手底下的人行动间摆好了阵势，每个人握着附加了道术的枪。
屋子里的同学们早已离开，教室里现下只剩下林羽、沈云澈与林思涯及他的手下，与由业。金去来形成两方对立。
“你们不要这样对少爷，少爷只是做了错事，他会改正的。”一看有人要对由业出手，吴奶奶站了起来，后排人员快要劝不住她。
“吴奶奶您稍安勿躁，我们会和平解决不会下手的。”一个后排人员安慰道，可是吴奶奶还未到痴傻的地步，她已经看出来少爷做了极大的错事，事情不会善了的。
吴奶奶心下有了打算，不再挣扎，安静地坐在凳子上。
“由业，事到如今，朝日宫门徒早已所剩无几，你们再挣扎也是无用功。纵使你手段通天，可只有一个人也越不过天去。”林思涯道。
更何况有绝杀，你逃不掉的。站在林思涯身后的齐修心里不无得意。
经过数十年，他们部门研制出了一击毙命的武器代号绝杀，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使用绝杀，齐修手里的武器同别人的不一样，正是绝杀。
齐修要一洗前耻，十年前他在戚琴颜面前丢了面子，他耿耿于怀，而他始终位居林思涯之下更叫他心中憋着一股火。要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他死缠着要跟林思涯出任务做什么。凭借多年的资历，齐修问领导批下了这个武器。齐修特批的，林思涯都不知道。
齐修心思活络，他们找由业已经很多年了，没想到如今他自投罗网，林思涯的女儿真是太争气了。由业这样的人渣根本不会变好，从他刚才对吴奶奶就能看出来。那他也不必给他机会，直接将其抹杀。只要他覆灭了朝日宫的头领，领导会记他大功一件。
齐修对准了由业，手心发汗。这时候是两方对峙，他悄悄扣下扳机谁也不会注意到他，由业必被一击毙命。
吴奶奶一直观察着周围每一个人的情况。
齐修扣下了扳机。
微小的声音没能逃过由业的耳朵，他要在子|弹到达之前躲开。这个子|弹中蕴含的力量，他能感觉得到。
避开而已，他还是做得到的。
只是不等他避开，子弹已经没入身体。
子弹没入了吴奶奶的身体。
谁也不相信，连走路都战战巍巍的老太婆有着超越常人的力量。但其实绝境中，能迸发出的力量是巨大的。
“齐修你！”林思涯大怒！他没想到这个人，偷偷带了绝杀来。怪不得齐修一个平常心比天高的人说什么也要跟着出任务，原来如此。
“吴阿姨？”由业抹去脸上的血，不能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
“少爷好好的，我就安心了。”吴奶奶伸出手，眼睛对不了焦，手臂的力气也被抽空，伸出去的手没能触碰到由业。
由业拍开吴奶奶的手臂，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室内。
林思涯扭头不忍心看，若是他不带吴奶奶来就好了。他本想让由业改邪归正，及时回头，没想到害了吴奶奶。
齐修呆住，他伤了一个普通人，他将永远离开安全部，永远与高升无缘了。想到这，齐修手里一松绝杀坠落，林思涯在绝杀坠地之前抄手接过。
“你疯了齐修！”林思涯厉声道，“绝杀掉在地上的后果你能承担吗？！”
齐修这才想起，绝杀在一发子弹后受到震动会朝原目标自动再出两发。
由业对林思涯与齐修两人的交谈充耳不闻，他只是又想起来了十年前的夜晚，他发高烧，是吴阿姨一遍又一遍给他擦身子降温，陪了他一天一夜。
那时他不握着吴阿姨的手就无法入睡。
到头来，他为什么要打开她的手呢？——在她快要死掉的时候。
这个人还是要死掉了，从火海逃生后又一次为了他。
由业跪下来，握住吴奶奶的手。
“啊，是少爷的手。”吴奶奶心满意足，闭上双眼，“阿姨要睡着啦，少爷要乖乖的哦。”
是旧时常哄他睡觉的话语。
不要啊，不要。由业在心底呐喊。
明明她只要远远的，或者，不要打扰他的生活就好了啊。大家相安无事，不是挺好的吗。
等到他实现目标那一天，他会骄傲地告诉她，这是他一手打造的世界。
这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喜欢的世界。
现在怎么能这样呢，她刚出现，又消失了。
那他，他努力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的人生成了一个笑话，他从来的理想就是将世界打造成一个乐园，结果他发现有人爱他的世界才是乐园，他的乐园现在不在了。
从一开始他怨恨的目标就错了，他连自己的世界都救不了美好，管别人做什么呢？
由业抱着吴奶奶一步一步走上楼顶，他站在围栏边，看底下的人像蚂蚁那么小，四肢活动却还能清晰地看见。
自然如此，无需他多劳。
由业抱着吴奶奶，拍拍她的手，“阿姨，别人我管不了，也不管了罢。为别人操心实在是太烦恼了，太厌倦了，是时候退休了。”
“由业陪你一起你就不孤单了。”
由业缩在吴奶奶的怀里，像是孩子回到了母亲的怀抱，终于有了安心的归处。
巨大的能量波以英加中学为中心晃荡万里，天空风起云涌，触不及防的瓢泼大雨浇透了路人。
小蚂蚁们奔跑起来，纷纷找着避雨的地方。
“啊啊啊！下雨了，太突然了！”
“这天气，说下雨就下雨，一点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天气预报也不准，烦人！太讨厌了！”
诸如此类的话语此起彼伏，在屋檐下躲雨的人们搭起了话。
只两分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天又放晴了。
“哈，这雨，太奇怪了！”
“是啊是啊，像是一个人哭了又不哭了。”
没错，正是如此。
所有的一切结束了。
*
“啊，是喜糖啊。”金去来拨开糖纸，朝口里丢了一颗。
林羽跟沈云澈来探监，穿着监狱服金去来不以为意，甚至提出了要求，“只发喜糖怎么不发烟呢？在这呆着怪无趣的，烟瘾都犯了。”
“三年了只是来看你一眼，为往事画个句号罢了。”林羽比从前成熟了，语气更为沉静。
“你们怎么样与我何干呢？”金去来嘎嘣嘎嘣将喜糖嚼了，在这待着天天没什么味，有点甜味也是好的。
转眼三年过去了，两人齐齐从Q大毕业了。沈云澈一毕业便向林羽求了婚，实在由不得他再拖了，学校里的什么人看到林羽都想凑上去，要不是林叔叔不允林羽大学在校期间结婚，他哪会拖到毕业后再结婚。
两人与金去来话不投机半句多，沈云澈拎着林羽走了，徒留金去来一个人继续嚼糖。
站在楼下墙角，沈云澈瞅着林羽似笑非笑，林羽禁不住，不打自招，“我只是想来看看他怎么样。”
沈云澈听出她未尽之意，他点点她鼻子，“他在这呆的好好的，不需要你操心。就是他出来了，我也有办法。”
林羽连连点点头，像只小松鼠。
“眼镜怎么还带着？”沈云澈又问。
“啊，习惯了。”林羽摘下眼镜。
沈云澈大学在校期间为清肃人间做了不少努力，现在在鬼的眼里就是移动杀神，任哪个也不敢靠近他，林羽跟着完全不用戴眼镜了。
不过林羽带不带眼镜也无所谓了，她习以为常了，甚至遇到鬼还跃跃欲试。
沈云澈凑近林羽，笑道，“不戴眼镜好看。”
林羽快速凑上去亲了沈云澈一下脸，“好，以后我不带。”
沈云澈笑着揽过林羽的腰，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阳光下，弓石与眼镜都闪闪发光。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