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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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特意在同样的时间下楼跑步，都再没有遇见庄炽。又试过其他的时段，也都无功而返。再之后，董娟给他安排了专门的健身教练，每天要在健身房里运动两小时，回宿舍时往往已不想动弹。庄炽没有必要特意避开他，不知道他是出差了，还是请了人白天遛狗，也许本来小炽会遛狗就是小概率事件……闲下来时，庄泓胡乱猜测过一番，也只能停留在猜测。重来一遍，两人身份不同，他没法去向旁人探知具体细节。之前工作餐时，偶然向夏林问过一次，已显得突兀。
“庄总？”夏林从包里拿出妻子做的爱心三明治，像是很诧异他会问起庄炽，“平常几个月也不一定能见到一次。你有什么事要找他？”
“只是想见见，”他说，“嗯……好奇庄泓老师的弟弟是什么样的人。”
夏林顿了顿，半晌，才慢吞吞地撕开包装纸：“和庄泓很不像。”他简短地说，“如果你想见他，一两个月后也许会有机会……不过他也不一定来。毕竟以前有些不愉快的事。”
“什么事？”
他有些吃惊，又看见夏林皱了皱鼻子。小夏性格温厚，很少有这样不太愉快的表示：“不是和我，就不说了。总之……哎，到时就知道了。”
无论是上学时，还是工作后，庄炽和他的朋友似乎总是不大合拍。与年龄差无关，即使是与他同龄的赵微雨和夏林，彼此间也都敬而远之。小时候，或许是因为缺少父母亲情，庄炽对他相当依赖，有时庄泓和朋友外出聚会，如果回家晚了，就只能面对弟弟闷闷不乐的小脸。庄炽也从不擅长交友，庄泓从前去接他放学，总是见他一个人坐在校门口的大榕树下，周遭一片吵嚷的欢声，而他落落寡合。十五六岁时，他们的父亲开始越来越多地带着他出去交际，生意场上的他待人接物愈发圆融得体，私底下却仍然维持着与他人的距离，极少让人靠近。
但在他面前，庄炽从不算话少，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开朗又贴心。
庄泓早年曾暗暗担心过弟弟对自己太过依赖，但后来，随着庄炽成长，这种情感需求渐渐隐去，他又难免失落。
夏林这么说，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好再问。庄泓点了点头，记在了心里。
但直到他进组拍戏，也没能再去了解过去的隐情。《锦年》如期开机，剧方此前和他在线上联络过许多次，见面还是第一次。他对“演戏”这件事仍然不大有底气，却得到了“还不错嘛”的评价。
导演是个身材保持得不错的中年男人，摸爬滚打多年，对资方塞人的现象已经见惯不惯，但之前两人沟通下来，庄泓能感到对方多少还保有一份“匠心”，对待作品并不马虎。试装时，他对着庄泓反复打量，又让他练了几遍戏，竟然还算满意。“虽然‘演’的部分还差很多……”他说，也没有避讳问题所在，“但气质意外地贴合。这样的人也不多。”
叶泓长相俊秀，这并不罕见，难得的是他身上带着文意的温和，以及那双江水般脉脉的眼睛。斯文过度会显得孱弱，而面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已有了一种从容自若的气韵。第二天就拍了一段做陪衬的戏，好在没有出错，之后一周也有惊无险。用董娟安慰他的话来说，这说明他多少有些灵气。她在电话里通知他，她还为他争取到了为这部剧写插曲的工作，但时间比较紧。因此之后休息时，庄泓就在阳伞下写歌，好在他早年为电视剧写“贴片歌”的经历也不少，交上去之后通过得很快，拍摄结束之后，在他看来，他的表演只能说是无功无过，导演说了些场面话，然后着重夸赞了他的音乐才华。庄泓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道谢时努力忍着笑，回头向董娟报备时，她长长叹了口气：“我也觉得你不是这块料。”
“总算说真话了。”他笑起来。
“不过，不能拂了别人的好意，这也确实是不错的机会。”她总结道，“放心，接下来就都是音乐方面的工作了。”
“‘别人’？”
“嗯？就是庄总，听说他很欣赏你的歌，有意提携你。”她说，“还挺罕见的。”
他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与庄炽有关。大概“首次”见面时太莽撞，这是故意折腾他呢——他倒是一下就明白了庄炽的态度。
这大概能说明，庄炽并不像表面那样排斥他……？
如同每一位家有高冷猫咪的主人，一点亲近的迹象就让他翩翩然了。
从机场回来时已经快九点，想到家里空荡荡的冰箱，他先去了一趟附近的生鲜店。提着食物满载而归总让人格外愉悦，这份好心情一直延续到出电梯时，他站在宿舍门，刚准备腾出手拿钥匙，就听见了上方持续不断的犬吠声。
他一下就听出那是毛毛的声音。
金毛犬性情温驯，他从没听过它这么焦灼的叫声。一瞬间，庄泓甚至来不及放下东西，立刻转身跑回电梯，按了代表顶层的数字，电梯门一开就冲到了庄炽门前。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连门铃都没有心思找，直接砰砰敲门。过了好一会儿，犬吠声也没有停止，就在他心里不断闪过太多不妙的场景时，门内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庄炽似乎先透过猫眼看了看，没有开门的意思：“什么事。”
狗叫声这时才停下。“我听到毛毛在叫。”庄炽声音平和，但他仍不太放心，“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庄炽说，“你回——”
“——开门让我看看。”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庄炽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打开了门。过后他才想起门外是谁，不太情愿地拉住门把，庄泓却不管不顾地抵住了。他的手掌卡抓着门沿，只顾上上下下地看庄炽：“你的手怎么了？”
庄炽神情自然，只是左手背在身后。庄泓皱起眉，一下去抓住他的手。他完全忘了手上还提着食品袋，伸手才发现不便，庄炽躲了过去，但仍被他看出了问题：“你在流血。”
他扔开袋子，这回总算抓住了庄炽的手腕，左手拇指上有一道正在流血的切口。“呼，还好不算太深，”他长长松了一口气，“怎么弄的？在切菜？”
庄炽被他抓着手，最初还有些惊愕，现在则更多是带着警惕的莫名。他早已发觉“叶泓”这人没有分寸感，但不想还能这样自来熟。“叶泓”显然也察觉了他的不耐，却一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家里有生理盐水吗？创口贴呢？”
他毫不意外地看见庄炽摇了摇头。“那你等一下，”他把另一只手的袋子也放下来，跑向电梯，一边不忘了回头，“别关门！我马上回来。”
跑回家拿上盐水和创口贴大概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庄泓喘着气回到顶楼时，庄炽竟然真的没有关门。他倚在门边，微低着头，听见他的脚步才抬眼看来。
他三两下处理好了伤口，庄炽始终一言不发。“好了，”庄泓抬起头，“现在也没法继续自己动手了吧？要不要……”
“我没事，你可以走了。”庄炽终于开口，“谢谢。”
他看向门把手，似乎随时准备关门。而“叶泓”仿佛完全没有接收到信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仍是轻快：“我本来打算给自己做松鼠桂鱼，材料都准备好了。”庄泓提起手上的袋子，“还买了水豆腐，芸豆，莲白……半小时内就能做出来，应该比外卖快。不想试试吗？我的手艺还不错。”
庄炽看着他。
这么多食材里没有一样是他不吃的，已经够稀奇了。松鼠桂鱼则曾经是他最喜欢的菜。他刚要开口，又听叶泓说：“哦，我刚刚路过杏园时还买了两份甜点——桃酥和豌豆糕，有没有你爱吃的？可以先填一下肚子，都这么晚了……”
面前的青年笑意盈盈地凝视着他，仿佛除非他点头，都不会挪开目光。
庄炽看了他片刻，终于侧过身：“进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