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岛屿》黄澄澄的橙

18、第18章

　　“水温合适吗？”许云棠收回思绪，眼睛放空去看池子里的烟雾，说：“女生皮肤要敏感一些。”

　　安然坐在他对面，这种坦诚相见的方式让人不太舒服，能隔远一点就远一点吧。幸好池子不大，两人交流起来还是没问题的，她“嗯”了一声，怕他没听见，又说：“还行吧，喜欢烫一点的水。”

　　然后两人就无话了。许云棠因为身体局部充血导致思维有些混乱，安然则不知道以两人目前的关系能说些什么。一般的言情戏大都有它的套路，男女对手戏说起来就是你进我退、共同进退的关系，演员现场就能根据剧情走向来自己判断是否加戏。可是，这个剧本有点超纲了，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

　　可是不说话真心比较尴尬——毕竟下午还抱在床上你侬我侬半天。

　　许云棠：“你......”

　　安然：“你......”

　　“你先说吧。”终于开口了，安然如释重负，低头喝了口红酒，有点酸。

　　许云棠声音有点哑：“还是你先说吧，我想听你说话。” 他实在理不清思路了，只想快点想些什么分散注意力。

　　又来又来。幸好是在泡温泉，否则鸡皮疙瘩又得起来。

　　安然放下红酒杯，喝了口苏打水，说：“你公司忙不忙？之前听你说过，进入中国市场什么的。”

　　许云棠看着她被熏红的脸，整理了一下思绪：“忙倒是不忙，现在主要是提高知名度。技术那块没什么问题，市场推广这块比较复杂。”

　　安然：“你们做什么的？”

　　提到工作，许云棠回了点神：“数据分析，企业咨询，软件开发，都在做，下一步还想做手机，造车也行，自动驾驶是发展趋势。”

　　安然：“......”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虽然不懂企业经营，不过照他这么说的，这公司如此全面发展，迟早要完蛋。他这些年到底在美国学什么了？

　　“是不是有点复杂？”许云棠见她没有回话，笑了笑：“说起来一言难尽。说说你吧，之前听你说拍戏的事情，很辛苦吧？”

　　“马马虎虎吧，哪一行都难。” 她不想多说，看他的意思也不想提公司的事，便岔了个话题：“最近回过西塘吗？”
　　两个陌生男女，如果不能谈工作，就只能谈感情了。真要谈感情，他们之间除了西塘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西塘的事他却不记得了。

　　许云棠摇头：“外祖母去世后，就没回去过了。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慈善晚宴那天，我刚回国。”

　　安然笑，只有自己还一直留在原地，也不对，就连自己也没留在原地。一切都变了，以前觉得重要的，经过时间的洗刷，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去年有场戏在那里拍，我去看过一次，变化蛮大的。”

　　导演要找一个原生态古镇，她推荐了西塘，去了才发现早就不原生态了。近几年搞全域旅游，古镇扩张得不像话，要进到核心区，居然要在10公里之外停车。外围全是工地，到处都在建房子，乌烟瘴气的，晚上睡觉都能听到重卡来往的声音。玉泉山那里也在打造康养胜地，山脚一排别墅，卖房子的广告恨不得把山都遮完，连当年进山的入口都看不到。

　　许家的老宅也变了，替他们守房子的邱婆婆已经去世五年，孙子一家又去了帝都，房子破败在那里没人管，门口还张贴了一张“求租启示”，搞民宿的想租都找不到人。蔷薇早就不知去向，只有爬山虎还在野蛮生长。他们一起吃过的桂花粉已经成了古城一绝，网红打卡地，一小碗粉要排10分钟的队，分量少了不说，老板早就换人了。

　　许云棠眼神闪烁：“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看看吧。”

　　安然：“好啊！档期合适就去。”近三个月档期全满了，能够这样安心下来录这个真人秀，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察觉出安然情绪低落，许云棠再次影帝附身：“小屿，别难过了。既然老天给了我机会，让我再一次遇见你，我一定会抓住机会，好好爱你，让你不再受到伤害。”

　　安然：“......”

　　安然想提醒他，以前他都叫自己“小岛”，又觉得没什么意思，记不得就是记不得了，而且真要叫她“小岛”，可能也和“小屿”一样肉麻吧。

　　重要的不是叫什么。天时地利人和，缺一样都失去那个味道了，再听起来反而有些恶心。就像现在，他莫名其妙说这堆土味情话，让她实在是接不下去。

　　“我......”她低下头，尴尬地移了移位置，结果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腿，尬笑一下，又收回了腿。

　　不碰这下还好一点，一碰又把许云棠从理智边缘拉了回来，再次陷入无尽的遐思。

　　她看过我腹股沟那两颗痣......刚才在水底碰我的脚是什么意思，碰过之后又那么羞涩一笑是在暗示我吗？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安然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看他也坐在那里发呆不说话，想来也是无话可说，这种尬聊以后还是能省则省好了。

　　许云棠从梦中醒过来一样，惊讶地问：“我们？”是在邀请他吗？

　　安然一愣：“额，你还想泡就再泡一会儿吧，我有点累了。”

　　她边说边站起身，温泉水滑洗凝脂的即视感扑面而来，许云棠坐在原地，好像没反应过来。汤池的出口只有一处，毛巾和浴袍都在许云棠那边，她又不想从他身上跨过去，便站在水里说：“麻烦帮我拿一下浴巾。”

　　许云棠坐着没动，一脸严肃看着她，那眼神冷冷的，又像是要喷出火来。怎么？不演深情男主，改演霸道总裁了？别说，这次还真有那个感觉，安然被那眼神一瞪，好像被壁咚了一下，心都漏跳了半拍。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许云棠直直地看着她，双手张开靠在汤池边沿，神色复杂，几秒钟后冷着脸说：“算了，你先走吧。”

　　安然有点懵，难道自己没有回应他的深情表白，他不高兴了？不高兴就不高兴，随他去吧。

　　她打算绕过许云棠，从他右边上去拿浴袍。刚一抬脚，就被许云棠的脚绊了一下，重心不稳扑进水里，满口满鼻进了水，十分狼狈。

　　许云棠连忙起身把她从水中捞起来，大掌搂着她的腰，安然则心有余悸地抓住他坚实的手臂，两人跪在温泉池中抱在一起，脸上身上全是水。

　　“没事吧？”

　　许云棠的声音低沉，安然觉得脑袋嗡一声，想抬头看他，却与他鼻尖碰在一起。安然不敢再抬眼看他，触眼所见是他挺拔的鼻梁和略显单薄的嘴唇。这样的感觉熟悉又陌生，眼前的男人鼻息扫在脸上，安然听到自己心跳如雷，身体却软软地想要靠在他怀里，和他贴在一起。

　　“可以吗？”他哑着嗓子问，声音温柔地要汇入温泉之中。安然能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加重，把她紧紧地往自己身上靠。他们的鼻尖摩擦在一起，身体也贴在一起，安然感觉到他强烈的欲望，呼吸紧促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他即将贴上来的唇。

　　“小屿......”

　　在许云棠的吻落下来之前，安然瞬间清醒了。

　　“渣男！”

　　她别过头，用力推开他，涉水到池边拿起浴袍就走了。“小屿”两个字简直比醒酒汤还有效，她边走边揉自己通红的脸，警告自己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千万不能沉迷于记忆和皮相。

　　被留在汤池中的许云棠深吸一口气，狠狠揉了揉头发，捂着脸坐回汤池等待激情冷却。安然没说错，自己还真是一个精虫上脑就没有原则的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