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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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予再次确认自己的往返机票，预约的租车和酒店民宿都没有什么错误，这才扣上笔记本去收拾行李。她这几天加加减减列了一个清单，按照备注整理就可以。厚衣服装真空袋铺底，鞋子用一次性浴帽包好靠箱边排放。裤子、上衣、长裙袍、睡衣和头巾，毛巾打卷放，内衣和袜子分别装小布袋，还得带上隔脏睡袋和折叠烧水壶。各种数据线，转换插头和电压转换器都放在专门的收纳包里。护肤、化妆、洗漱用品、漱口杯都装进塑封袋，过海关的时候拿出来一目了然免得一样样拿麻烦。感冒药，止泻药，消食片，消炎药、消毒水，驱蚊水和创可贴放一个袋里。小型吹风机，折叠雨伞，折叠衣架，针线包，一次性马桶垫，保鲜袋和纸巾这些放一个收纳袋。带两顶软质帽和手套，最后装上打印出来的各种证件扫描件以备不时之需，这些装完基本就算是准备齐全了。证件原件和一些会用到的降噪耳机，眼罩，相机，平板这些就都放随身的包里方便取用。
国内没有直飞摩洛哥的飞机，到戴高乐机场转机比较方便，司予凌晨一点多上的飞机，两点钟飞机正点起飞，从空中看北京春节的夜景比平日更绚烂辉煌。她向来没什么生物钟可言，相比于大部分已经困顿异常的乘客，还颇为精神。不过，飞机上也没什么事可做，喝了一小杯香槟后，她随大流的戴上眼罩和防噪耳机躺下睡。
十一个小时的飞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和阅读中度过，即便是能躺着，走下飞机的那一刻还是有种胳膊腿终于有了舒展开的感觉。找到服务台完成后续转机的手续，就是候机等待了。
戴高乐机场的人很少，冬令时的巴黎天光刚刚有些放亮，天色还介乎于黑与湛蓝之间，只有远处的边际泛着微微的鱼肚白。明明是象征着希望的晨色，却不能让她的心情有半分喜悦感。
玻璃墙前有一架钢琴，并不新但擦拭的锃亮。她走过去，把包和外套放在后盖上面，坐在琴凳上试音。音准还不错，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浅白色的一弯下弦月牙在已经透粉的日出前还有最后一抹残影。指尖不用理智的指挥，已经近乎本能的在键盘上舞动，音符是有些离散的，然而旋律散而不乱，像是溢出的水银在地板或是台阶上走走停停，每一个音符，都给人充分的想象空间。
原本抱着随身包靠在椅子上养神休憩的阎鹤祥睁眼望过去，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侧身。黑长卷发，挡住了脸，腰背挺直的侧身很削薄，白色宽松针织衫塞进了高腰牛仔裤里，腿看起来又细又长，黑色的机车靴给这个纤瘦的姑娘添了抹英气。即便是看不见面容，仪态也足够称得上美。曲子也是美的，静谧、柔美，又带着种飘忽的朦胧。琴音轻盈，好像月光透过轻薄的云，影影绰绰的洒在了水面上，银光粼粼，让人觉得恬淡和柔情。
琴音收尾，尚有余韵让人不自觉的放松，阎鹤祥望着琴前还没动的人有些踌躇。想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又有些不大好意思过去问。但这个东西不像戏曲有词可查，除了问，也找不到更好更直接的知道方法。抿抿嘴角，站起身将背包背好，把刚刚因为录vlog而向后反戴的帽子正过来，这才迈步过去。他在用英语还是用法语打招呼的犹豫不决中走到近前，张嘴本能的说了中文。“您好。”
女孩闻声转头望过来，亚洲人面孔，五官很漂亮，但让阎鹤祥惊讶甚至有些慌乱的是她眼角正在下滑的泪珠，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你，你没事吧？”他咬牙使劲抿了下嘴角，两手在裤子口袋处摸，似乎是想找个手帕或纸巾来给她。
但司予已经回了神，微微低头说了句抱歉，伸手从自己包里拿出叠放整齐的手帕，背身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再回头时，神色已经无比自然，眸色平静。阎鹤祥一下想起钱钟书《围城》里对唐晓芙的描写，用在此刻这个女孩身上似乎也格外恰当：天生着一般女人要花钱费时、调脂和粉来仿造的好脸色，新鲜得使人见了忘掉口渴而又觉嘴馋，仿佛是好水果。她眼睛并不顶大，可是灵活温柔，反衬得许多女人的大眼睛只像政治家讲的大话，大而无当。总而言之，她是摩登文明社会里那桩罕物——一个真正的女孩子。有许多都市女孩子已经是装模做样的早熟女人，算不得孩子；有许多女孩子只是浑沌痴顽的无性别孩子，还说不上女人。”
“有什么能帮您的么？”她的声音很清，并不脆，甚至带着点缠连的感觉，不是吴侬软语的柔，更像他儿时玩的麦芽糖，软绵绵丝连连的甜。
明显打断了别人的某种情绪或回忆，阎鹤祥有些后悔过来，但现在骑虎难下，也只能开口。他知道自己面无表情时嘴角容易下弯，看起来严肃又像藐视的神态，所以特意调整了表情，微笑显得温和些。“请问，刚才的曲子是？”
她坐着仰头看他，v领针织衫，天鹅颈纤长，锁骨像一对小翅膀，和颈侧肩膀形成深深的骨窝，别说硬币了，阎鹤祥觉得小金鱼都能试着养一下。她带了一条硬币锁骨链，有种法式的懒散性感。听见他问，她眸中闪动了一下，像熠熠生辉的星。他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一幕格外熟悉，好像曾发生过一样。
“德彪西的《月光》。”她说，站起身拿了包把风衣搭在臂弯上，礼节性的对他点一下头，迈步离开。不过，走了两步又转回了身。
“春节快乐。”两人同时开口，说了同一句话。她展眉一笑，梨涡乍现。明明是明艳妩媚的长相，可梨涡一露又甜的过分。她点头转身，这次是真的走远了。细腰翘臀大长腿，堪比模特的十足好身材。
阎鹤祥看着她走远，在一个转弯处消失不见。能同时说出春节快乐并不是有默契，而是在她转回身的那一秒，阎鹤祥知道，或者说他’预知’了这一幕。他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想了好一会儿，确认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出现过这个女孩，也没有这种类似的画面。而唯一能解释这种情景的就是既视感，但这种生理现象本就没有大量的科学论据来证实它为何存在。
他拿牙咬了咬嘴角里侧的肉，又想起她转脸过来流泪的样子，觉得惊艳的同时心底又有些不易发觉的怜惜。阎鹤祥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好，觉得作为一个正常的直男，对一个默默流泪的漂亮姑娘产生怜惜的感情并没什么不正常。人，尤其是男人，都是视觉感官动物。
司予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靠着金属护栏闭眼长出一口浊气。流泪是无意识的，不过她最近情绪不好，哭也并不算是意料之外。只是，没想到会被人看见。长途飞行没化妆，她拿两手使劲在脸上搓了搓，脸颊搓的发红，映着冷白皮，有种娇媚感。外面朝阳已经升起，云层被染成紫红泛金的颜色，她看着日头一点点爬高，索性席地而坐，感受着阳光逐渐灿烂，照在身上的暖意越发浓厚······
登机通知响起，她从地上站起来。坐了太久，地凉体热，屁股有湿呼呼的潮意。她在原地颠了几下脚，觉得稍有舒缓才大步奔登机口而去。到卡萨布兰卡只需要飞两个多小时，和长途飞行对比简直短的像几分钟。
下飞机后直接在机场取车，她的旅途规划是全自驾自由行，比公共交通节约时间，旅程随意安排，调整，适合独行侠。环线行程是早就定好的，卡萨布兰卡出发，逆时针方向经马拉喀什、瓦尔扎扎特、梅尔祖卡等地，最后再回到卡萨布兰卡还车，乘飞机回国。当然，过程中难免会根据实际情况变换，放弃或增加一些景点。
机场到市区30多公里，她提前查过摩洛哥的驾驶规则，但上路不免更小心些。尤其路况和国内比不算好，而且城区内的交通信号基本是摆设，行人随意穿插。花费了正常时间的两倍才开到酒店，入住洗漱休整后先去吃一顿迟来的午晚饭，随意在卡萨布兰卡街头走走，坐坐，喝杯咖啡发发呆天就黑了。
夜幕下被誉为摩洛哥的上海的卡萨布兰卡行人和车辆骤少，看起来更像国内的三四线城市，但整体大面积的白色阿拉伯式建筑在灯光下泛着柔黄的光，叫人心里不自觉的静下来，心情也一点点的变好。她突然想起机场的那个男人，模样有些眼熟，但明明又不认识。她有些抱歉，怕自己的眼泪影响了他的心情。不过，这么大的世界再相遇并不容易。
司予看着夜空中渐渐清晰的星子，低低说了声抱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