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十四年》小孙今天更文了么

29、铁马冰河入梦来

　　次日路离去了片场，意外的发现顾远到的格外早，有些惊奇地拍了拍顾远的肩膀：“你没病吧，今天也没听说哪个投资方爸爸要来呀，你这么早来片场晨练啊？”
　　往日顾远听到这个话，定是要怼回去，可是今天他只是瞥了路离一样，就又转过头，紧紧盯着片场的大门。
　　路离这才注意到往日里除非拍戏，从来不化妆的顾远，今日破天荒画了精致的妆容，尤其是烟紫色的眼线让整个人平添了几分魅惑的气质。身上穿的也不是往日的运动装，而换成了一身修身的休闲西服，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路离挠了挠头，想了想：“你这是要吸引配偶吗？不过我咋觉得你有点像，我哥呢？”
　　顾远浑身一僵，手中拿着的咖啡险些洒在地上
　　果然是，陆晚吗。
　　昨天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不可思议和重逢的万般激动，后来回过神，猛地想起了那人远远望着陆晚路离的眼神。
　　还有当初抱着自己，喊的那个名字。
　　阿晚。
　　顾远觉得有些冷，替身梗什么的俗套的剧情，放在自己身上，竟是格外难受。忽然，顾远的眼前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猛地一怔，所有的想法都烟消云散，大脑一片空白。
　　张煜舟看着那个望着自己呆呆愣愣的少年，莫名有些想笑，见他半天不说话，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突然出现而感到惊讶，便率先打了招呼：“嗨，好久不见啊。”
　　顾远不知所措地挥了挥手：“啊，啊，好久不见。”
　　张煜舟看着少年懵懂的样子，昨日知晓陆晚恋爱的坏心情竟然好了一大半，他自来熟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但因为两个人从前的事情还是有些尴尬，想要环住少年肩膀的手还是收了回来：“最近过得好吗？怎么一直都没有找我？”
　　“我，额，我一直在拍戏。”顾远眼神飘忽，看着张煜舟靠近，竟然有些站不稳当。
　　有夫之夫陆晚：呦呦呦~桃花飘呀飘
　　有夫之夫路离：哎呦喂~搞事情呀搞事情喽
　　张煜舟感受到了旁边两位吃瓜群众的眼神，总算找回了三魂七魄，瞪了路离一眼，正色道：“张先生怎么来了，是来探班陆晚哥的吗？”
　　“嗯，是，嗯？你怎么知道？哎，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上次跑的那么快。”张煜舟从前一直觉得醉酒后那件事很是尴尬愧疚，一直潜意识强迫自己忘掉，如今面对正主，竟没啥负面的感觉，反而觉得对方害羞又尴尬的样子莫名好玩。
　　“哦，我叫顾远。”顾远神色一暗，但很快又换上了一副明媚的笑容：“那我去给张先生拿一点水果。”
　　“哎不用麻烦了，喂！”张煜舟望着一溜烟跑没的少年，挠了挠头。
　　一直到今天的戏开拍前，张煜舟都没有再看见顾远，他和陆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心情有些低落。这大概是失恋的感觉吧，张煜舟忧郁地望着天空。
　　与此同时，一间化妆间里，顾远画完了妆，正在练习台词，忽然被从背后窜出的路离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呀？”
　　“你才干什么呐。说，你和晚哥那同学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装吧你。”路离一脸色迷迷地挑开顾远还没来得及换的V领衬衫，附在顾远耳边：“跟花孔雀开屏似的，还有你俩聊天时候那股酸臭味，你俩认识？”
　　“睡过。”
　　“什么？！！”路离怀疑自己耳朵有了自己的意识，忙换到顾远另一边。
　　“睡过。”
　　“oh my god！天啊看不出来呀，我滴妈呀，你看着笔直笔直没想到是一个弯道超车司机呀？”天啊，我和你同居那么多年，想想就害怕。“
　　“滚。“顾远白了他一眼，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哎，你小子，那你们这是要夫夫双双把家还吗？“
　　“不。“
　　“你还装？“
　　“他上次最后一秒，喊的别人的名字。“
　　“哦，嗯？卧槽！！！！“路离当场石化，半响才哼哧哼哧地望向顾远：”顾，甄嬛？“去你的吧。“顾远板着的一张脸被路离逗笑了”他应该喜欢别人，但我挺喜欢他的。
　　“那可不一定”路离也恢复了正经“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他估计挺尴尬的吧，一夜风流再见面。”
　　“我觉得不是那种感觉。”
　　“你说他对我有意思？”
　　“你可以试一试。”
　　“怎么试？”
　　“再把他扑倒一次，看看他喊的是谁的名字。”
　　“滚！！！！”
　　化妆间里的事情张煜舟自然不知道，他远远看着已经换好民国装从车上下来的顾远，觉得有些惊艳。
　　上一次遇见的顾远画着浓妆，眼线上挑，又美又欲，现在只是淡妆，有穿着民国军官的衣服，忽然变的明媚阳光。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同一个人身上重叠，竟然毫不违和，反而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哎呦喂，大渣男，才单恋失恋就对着别人两眼放光。’张煜舟在心底默默唾弃自己。
　　今天的戏份是全局的高光时刻，也是原著名场片——万里书回人不归。这个时候，洛欢颜洛云开已经确定了实验室的位置，正部署窃取内部布防图，而就在这个时候，洛云开的一个天文学好友发现了长白山出现了气候异常。
　　“你说什么？！”导演喊了action后，路离一秒进入了状态，猛地按住了面前人的肩膀。
　　“长白山地区气候出现反常，原本夏日高雾地区，现可见度持续升高，预计在9日晚达到能见度峰值。”“而且，听说有人从天池里看见了仙界，那个楼老高老高了，各种汽车跑的飞快。”
　　洛云开一阵恍惚，完全听不清耳边人在说什么。
　　高清晰度，异世景象，一切的一切都与当初穿越的时候完全符合。
　　他颤抖着手，反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甚至不敢确定心中那个猜测
　　——他们，能回家了。
　　洛云开颤抖者双腿扶着墙飞速地跑了起来，他要去找哥哥，去找赵佑哲，去找陵容，告诉他们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家了。
　　天文学爱好者还没说完，就看着洛云开跑的快没影了，忙喊了一句：“你要看的话早些去，根据计算十日清晨能见度就又会开始降低了！而且以后估计再也不会出现了！”
　　“欢颜，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洛云开扶着气喘吁吁的洛欢颜，神色一变，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哥，长白山，长白山。”
　　“长白山怎么了？”
　　“长白山气象变化，和我们穿越时完全相符，而且有人从中看到了咱们那个时代的景象，咱们，咱么能回去了。”
　　“真的！”洛云开一时间脑子里也一片空白“走，去找陵容他们。”
　　赵佑哲和陵容得知了这个消息，同样一脸惊喜和不可置信，四个人各自找了借口，九号正午便上个长白山，四个人激动地看着雾气逐渐消散的天池，想着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朋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可是，他们的思绪却不自觉地去想另一些画面。
　　昏暗的审讯室里，洛欢颜听见的那个女孩的声声惨叫
　　洛云开第一眼睁开时，看见的那些中枪倒地的学生。
　　赵佑哲随着游击队惩奸除恶，身边无数流血牺牲的战友。
　　陵容潜伏在医院时，看的那些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
　　他们紧紧闭了闭眼，想把这些记忆除去，这本来就不应该属于他们，他们生长在那个无忧无虑的时代，没有他们，抗日一样会胜利。他们应该回去的，那才是他们真的归宿。
　　可是
　　赵佑哲死死抓着身边那把破旧的步枪，历史悄然翻红土，漫山遍野发新芽，从前是呼啸的历史长河掩盖了硝烟的岁月，可他们现在却真真实实地站在这里，所有离乱、战争、奴役、动荡，所有国破山河碎的屈辱和血泪浇筑的尸骨，都在硝烟滚滚中变得那样清晰而刻骨。
　　夕阳隐藏了最后一抹余晖，暮色深沉依稀可见满天星辰，不远处的天池中，幻影愈发清晰，只要往前迈一步，就是家乡和故土。
　　可是谁都没有动。
　　很久很久，洛云开眼角流出了一抹清泪，他缓缓摘下脖子上的玉佩，那是他从出生就带在身上的，也是他从那个世界带来的唯一的物品。他低头深深吻了一下玉佩，轻轻笑着递给洛欢颜。
　　洛欢颜双眼一片迷茫，不解地看着他。
　　“帮我，带回去吧，布防图已经发现了，我应该很快就能取到，替我跟爸妈问声好，以后好好照顾他们。”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洛欢颜颤抖者双臂，死死拽着洛云开，心底没来由的恐惧。
　　“我先，不回去了。”洛云开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不可以，不可以，说好一起回去，一起回去的。”洛欢颜慌乱地摇晃着洛云开，想把他往天池那边拖。
　　“我也不回去了。”赵佑哲把手里的枪往地上一掷“上月那次仗死了17个兄弟，我还没安顿他们的家人。”
　　“佑哲！”陵容猛地回头。
　　“阿容，要是我，一直没回去，就不要等我了。”
　　“你不走，我也不走了，我好不容易打入研究室内部，可以继续完成任务。”陵容嘴角噙着一抹苦笑，眼神却愈发坚定。
　　“你们都在干什么呀！你们留不留又能改变些什么？战争会胜利的我们不是都知道吗？没有我们也会胜利的！”洛欢颜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是在劝服三人，又像是在劝服自己。
　　“可至少可以多救几个人。“赵佑哲低声说
　　“欢颜，抱歉，你先回去照顾爸妈，这次行动结束我就回去找你。”洛云开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洛欢颜的头。
　　洛欢颜目光扫过低着头的三个人，轻声笑了起来：“好，好你们不走，你们当英雄！你们去死！我走！”
　　洛云开望着转头奔向天池的少年，欣慰地笑了笑，陵容再也忍不住，伏在赵佑哲胸口低声哭了起来。
　　还有一步，就是天池，洛欢颜甚至能够感受到熟悉的撕扯感。
　　他听见的前方家乡的温柔召唤。
　　只要一步，就能离开残垣断壁，回归故土。
　　忽然，衣兜里一张纸飘落了出来，洛欢颜望过去，瞳孔猛地皱缩。那是他不久前写好的入党申请书。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 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一号到四号实验室总实验人数3847人
　　——布防图还没有窃取，放在野武六藏办公室的保密箱里。
　　——这次的任务全靠你们了。
　　洛欢颜只觉得双腿像是铸入了铁水，沉重到连一步都迈不出来，他的大脑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要回去回去，可是他的心里被那些痛哭声一遍遍撕扯。他终究抬起了脚。
　　却是一步步向后退去。
　　一步，两步，三步。
　　天池的景色愈发远去，他牙齿不停地打颤，心底像是被灼烧一般，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退到了洛云开身边，猛地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