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地不老》鸾烟

2、第一章

　　“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次寒流了。”陈去华望着天空，阳光明媚，天际的云朵隐隐透出粉红色的光泽。
　　春天，是恋爱的季节啊~~
　　发出这样感叹地陈去华忽然有些伤感，目光不由得转到于麦身上，而后者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新买的智能榨汁机上，正把拳头大的苹果奋力塞进去。
　　“情人节也快到了啊……”
　　于麦的耳朵动了动，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陈大哥，情人节那天可不可以借车给我？”
　　陈去华的脸有些僵硬。
　　“学校里有几个女生对我表白，”于麦比出一个V字，得意满满，“离情人节还有半个多月，相信到时候还有更多，巧克力要用车来装才行。”
　　“不行！你不能吃那些没保障的垃圾食品！上了几节家政课把不及格的作业拿来讨好男生的女孩子能相信吗！”
　　身为成熟稳重的大人，这样说话似乎严厉了点，挂不住脸面的陈去华先生愤愤回房，冷漠而苍凉的，只留给于麦一个伤痛的坚实的背影……
　　“你都该知道我是拿来炫耀嘛，说起甜品，怎么都是社区里那家Mr. Goo比较能入口。”于麦咕哝着，显然并没有体会到陈去华先生深藏的心意。

　　独自在房内舔舐伤口的陈去华先生望着天边粉红色的云朵，思绪回到了许多年以前，他和于麦初次相见的时候……

　　那是个圣诞夜，他独自坐在火炉旁，膝盖上盖着毛毯，看着一本老旧的小说，是本爱情小说，爱情本就是永恒的主题。窗外白雪皑皑，炉火非常温暖，僵尸先生冰冷的心也渐渐温暖起来，现在想来，这一切都好像是个预兆。啊，这就是爱的预兆啊……
　　“救命！救救我！”外面似乎有微弱的呼救声。僵尸先生的听力非常好，比人类优秀许多，他一下子就确定了，有一个年轻男性在呼救。僵尸先生有些激动，手里还拿着小说和毛毯就急切地跑了出去。冰原的上空，一只怪模样的大鸟提着个年轻人，在月色下，僵尸先生清楚地看见白花花亮眼的一具男性的裸体，那人冻得发白，很虚弱。
　　僵尸先生背上生出双翼，向大鸟追去。
　　“谢谢您救了我。”年轻的男孩子泪眼婆娑，若不是他冻得哆嗦，一定会用尽所有的语言来感谢僵尸先生的善意搭救。
　　僵尸先生被一双信任感激的眼睛望着，便说不出口实际上他是为了和怪鸟争夺食物而并非救人。
　　一身白衣的僵尸先生紧紧抱着怀里的年轻人飞过冰原上的针叶林，巨大的羽翼展开鼓动着含有细碎冰粒的空气，没有御寒衣物的男孩子满含晶莹的泪水像小动物一样瑟瑟发抖。那夜的月亮又圆又大，像一伸手就能摸到一样，冰原上厚厚的积雪，一粒一粒发着蓝幽幽的微光。
　　那般动人的场景，大概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陈去华叹了口气，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从天而降的圣诞节礼物……

　　僵尸先生温柔地注视着年轻人包着他的厚毛毯缩在他的壁炉边，他站起来，向火里添了两根柴，好让它烧得更旺一些。
　　等年轻人睡着后，悄悄咬上一小口，大约不会被发现。既不会伤害到这个年轻人对于世界的乐观想象，亦不会破坏刚滋生的和谐友情。僵尸先生体贴的做了对大家都好的决定。
　　多么美妙的夜晚。
　　然而几刻钟之后，年轻人哭哭啼啼地，变成一条人鱼，央求僵尸先生送他回家。他并不知道僵尸先生是僵尸，也不知道僵尸先生把自己当作后备的食物。人鱼这个物种住在海底，实在见识短浅。
　　“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僵尸先生木着一张脸说道。
　　人鱼又哭了，他并非心甘情愿地留在这片像僵尸先生一样寒冷而安静的冰原上。他唱起歌，哀伤的思乡之歌啊穿越云霄，却没有打动僵尸先生的铁石心肠。

　　太阳每天都照常升起，如果你看不见它，那是因为阴云遮蔽。
　　之后过了多少年呢？
　　结束回忆，打算进食一些新鲜血液来弥补自己受伤的感情的陈去华先生发现榨汁机上粘了张纸条，上面写着：外出，即刻回来。
　　通常留言不是应该写上“亲爱的陈大哥”、“你的麦麦”这样的抬头和落款吗？（喂喂！）
　　——如果用新买的榨汁机打些鱼肉糊糊，他会记恨我好几个月吧。
　　陈去华垮下双肩，放弃了这个念头。

　　一刻钟后，于麦欢天喜地捧了个粉红的心形纸盒回家。
　　“陈大哥，给你的。”
　　陈去华小心翼翼打开盒盖，有一瞬间，感动得几乎掉泪，十二颗色彩各异的巧克力糖块排列成心形，在夕阳的映照下闪耀着名为爱意的光芒：“这是……”
　　“情人节巧克力！”
　　“你……给我的？”陈去华似乎不敢相信。巧克力不在自己的食谱之内，但为了爱，他会努力尝试的！
　　于麦用力点头，并殷勤请陈去华吃一块。
　　“怎么样？”
　　“非常好吃。”
　　“那我就放心了。”于麦松了口气，非常安慰的样子。

　　是夜，陈去华觉得腹内剧烈绞痛，他挣扎着起身。
　　然后倒在离房门两米远的地方。
　　停止呼吸。

　　“那么，确定是巧克力的问题吗？”马克坐立不宁，“你得快点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这个社区的孩子太坏了，我的宝贝梦露放在楼下很危险，如果可能我想把她收在口袋里带上来，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得快点，我急着和她在一起。”马克口中的梦露就是他心爱的大红跑车，造型颜色和名字都过于风骚，于麦认为即便有人卸了它的轮胎也颇可以理解。
　　“应该是巧克力。今天高老板说他在为即将到来的情人节作准备，送了新口味的巧克力给我试味，我刚好很饱，又怕味道古怪就送给陈大哥吃了，没想到他的体质完全不能适应。”
　　“你打算报警吗？”
　　“不，其实我想和你讨论一下陈大哥的遗产。”于麦严肃的端坐着，微微颤抖的两手交握放置在桌面上。
　　“…………”马克瞪视着于麦平静的眼睛，忽然骂道：“靠！要不是知道你们的身份，我会以为你毒杀了他！”
　　于麦首次拧起眉：“我知道他死了，我的族人也都死了。你觉得难过是因为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便会明白这一切再正常不过。”
　　马克暗自想到：即便作为一只僵尸，陈去华也算是相当之不幸。

　　“要搬离这里？”
　　“是的，我希望靠近海边。”于麦小心翼翼地啜着咖啡，“以后就喝不到这么香的咖啡了，真感伤啊。”
　　对面的马克忽然感到脊背一凉：“你的感伤也算难得。”
　　于麦不满地看他一眼：“陈大哥死掉我也很感伤，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完全不觉得！
　　沉默片刻，马克拉回话题：“想去哪里？有打算吗？”
　　“暂时没有。”于麦好象看到了特别的东西，抬起手，“唷，林sir。”
　　“你找警察来？”马克很紧张。
　　林离则是用细眯眼狠瞪了鬼佬，非常不满：“你找这流氓有什么用？”
　　“林离，我要告你诽谤！”
　　“我告你袭警first。”
　　于麦撑着脑袋，凉凉地扇风：“你们吵完考虑下怎么帮我做点证明好让我接手陈大哥的遗产。”
　　“噗——”柜台后面好似一声喷水。
　　“咦？高老板你也在么？”于麦一双大眼瞪得很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