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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傻子(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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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乐其实是最无趣的一件事。
吃喝、拍照、打卡、欢笑。
三天下来,池河命都快去了半条。
出门逛街和玩是很费力的一件事,这也是为什么池河来重庆念了三年书,却从来没有执行过自己的旅游计划的原因。
最火的火锅店、串串店她们都叫过号,网红奶茶一天三杯。
鹅岭二厂、南山书店、夜景打卡,各种照片每天上千张。
池河从来没有觉得生活如此没有意义过。
许言君说要去九街SPACE,池河差点没给她跪下。
曲筱然上楼去换衣服,可能还要换一个妆容。
“你不去吗?”许言君摊在沙发上,眉眼疲倦,“听说还挺好玩的。”
“不去。”池河坐在另一边,“以前没想过去,现在也不想去。”
许言君不说话了,仰头看着天花板。
池河也累了,“我先回学校了,你们自己去玩儿吧。明天我有考试,考完再来找你们。”
许言君说:“明天想去武隆,包个车过去。”
池河:“可以啊,你们先去,我后天过去。”
许言君安静了一会儿,“这几天你是不是花了很多钱?”
池河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大方承认,“对啊,吃喝玩乐不就是花钱吗?”
许言君开始掏手机,“我给你转两千吧,后面的车费什么的,一起。”
池河也开始掏手机,“那你可快点发,我等着收呢。”
转账。
收款。
简单。
池河眯了眯眼,“不愧是那么多年朋友啊,这下我心里就舒服了。”
许言君脸转过来,不经意地笑了一下,“怎么,之前心里还不舒服?”
池河一愣,又回过神来,“免费导游,谁乐意?碍着情面不好意思说而已。”
许言君又笑,“情面?”
池河站起来,“打住!我可不喜欢聊从前,困死了,走了啊。”
她落荒而逃。
许言君注视着池河出门。
曲筱然下楼来,妆容浓了一些,换了身很性感的衣服。
她问:“池河呢?”
许言君看了眼她的腰,“回去了。”
曲筱然看了眼手机,“那,我们走呗?”
许言君抬起头,“这么想蹦迪?”
曲筱然走到许言君身边,一条腿跪在了沙发上,在她耳边说:“对,就想蹦、迪。”
许言君眼神变了变,“那你想不想,泡澡?”
“噗!”曲筱然破功,直起身,“走啦!不去看一眼都可惜,不要浪费时间,快点快点,欧巴——”
许言君不肯动,“欧巴想和你泡澡,你这个妆太适合干点别的了。”
曲筱然捂着脸,“我真的服了你了,我们早蹦早回来可以吗?昨天干到六点,今天允许你干到手酸,好吗?”
许言君站起来,背上包,“成交,走吧。”
曲筱然骂她,“臭流氓。”
池河十一点多出的考场,昨天熬夜背书背到了四点,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头都是昏的。
她跟黄珲一起吃了顿饱饭,商量着下午是一起出去唱歌还是一起睡觉。
池河好久才反应过来,“不是,姓黄的,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一起睡觉,你不是某一天突然看上我了吧?”
黄珲朝她暧昧地笑,“小池池,你想什么呢,你在床上睡觉,我当然是在桌上追剧了!”
池河哀嚎,“有点追求好不好!还不如去唱歌呢!”
她们打算去买一杯有着厚厚的芋泥的奶茶。
要付款的时候,池河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手机。
池河:“背书背懵了,手机估计落床上了……”
黄珲扫了码,“我帮你先付着,等会儿转给我就好。”
池河:“至于欠你杯奶茶钱吗?”
两个人一路打嘴炮,快到宿舍楼的时候,两个人都看见宿舍楼底下那个白得发光的人。
黄珲:“妈妈呀,这白皮是漂白剂洗出来的吧……”
池河:“嗯……你先上去吧,这是我高中同学。”
黄珲一边状似正视前方,实则一直用余光瞟着许言君。
终于,到了许言君面前的时候,这人吐出口烟,险些喷到黄珲脸上,然后抬眼,和黄珲的余光对上了。
黄珲:“!!!”
溜之大吉。
池河走近,“怎么了?”
许言君脸上透着愁容,“说起来都好笑,曲筱然酒精中毒进医院了,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接。”
池河:“酒……酒精中毒?”
许言君抬眼,“她嗨了就这样。”
又是嗨了。
好吧好吧。
池河解释:“我昨天背书背到很晚,手机也忘了看……那现在没事了吧?”
许言君:“轻度而已,现在在医院,医生说最好躺两天,我晚上去接她。”
晚上接她。
中午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池河看许言君晒了也有一会儿了,只好说:“那要不,你先跟我回宿舍,我们上去说?”
许言君没说话,把烟掐了,跟着池河上楼。
几个舍友是其他专业的,早就考完回家了,宿舍只剩下池河。
越往楼上走,池河越有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感觉,好像很适合……
发生点什么。
她又在脑子里扇了自己一巴掌,暗暗唾弃道:“池河!你他妈的脸呢!”
宿舍里面还算整齐,池河开了空调,用一次性杯给许言君倒了杯水,“喝点水吧,别中暑了。”
许言君接过来,仰头喝完,把杯子捏在手心里。
池河又问她,“你吃饭了吗?”
许言君:“没吃,不想吃。”
她拉过池河的椅子坐下,陷进去之后便摊开了,闭着眼睛,“快晒晕了,我躺会儿。”
池河:“哦。”
躺椅子上?
但是……
总不能叫她去床上躺会儿。
妈蛋。
池河抱着电脑,去舍友的桌子上坐好,查了查酒精中毒,知道轻度没什么生命危险之后才放下心来。
她又想,“是真能玩儿啊,这么容易就‘嗨了’。”
许言君很快就睡着了,房间里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池河诧异地站起身,绕过去看,这人的睡相还挺好的。
她愣愣地发呆,想着:“许言君,这样的时候你送上门来做什么呢?我又不是在做梦。”
梦里的许言君是真的,眼前的许言君也是真的。
但她们很不一样。
曲筱然好像改变了许言君一些,这人没以前那么“飘”着了,沉淀了不少,也不会给人一股不负责任的感觉。
变好了就好,池河觉得,只有这样,以后才不会后悔曾经喜欢过这样一个人。
她盯着许言君的脸看。
事实上,她时时刻刻都在庆幸,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叫许言君。
现在还是偶尔会心动,但是已经没有那么迫切的“想要拥有她”的感觉了。
很好,很好。
池河不再看她,转过去舍友桌上趴下,准备也睡一会儿。
下午和许言君一起去医院看曲筱然就是了。
仙女山晚两天去就是了。
没睡多久,池河被阳台开门的声音吵醒。
许言君上了个厕所,甩着手进来,“你怎么那么容易被吵醒?”
池河:“睡得浅怪我了?”
许言君不接话。
再共处一室下去,池河觉得自己能把宿舍的房顶掀了。
她站起来,“我们去医院吧,歇也歇够了。”
许言君去又坐下了,这回翘着二郎腿,抱着手臂。
“坐会儿吧,有些话想跟你聊聊,学委。”
掐指一回忆,认识了那么多年,许言君认真的时刻很少。
池河看到的很少。
像现在这样神色沉重,更是少到平生第一次见。
池河便拉开椅子坐下,为了防止自己坐立难安,她故意倒着跨坐在椅子上。
池河下巴搁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许言君,“你说吧,搞这么严肃。”
许言君看着她,“我前几天做了个梦。”
池河:“?”
好巧啊,我也做了个梦。
许言君:“梦里我装穷装可怜,跑到重庆来求你收留。”
许言君:“吃你的住你的,还……对你做了一些不好的事。”
许言君:“具体的也记不清了,醒之前,我好像就是在这个楼下,等了你很久很久。”
许言君:“我在梦里表白,但被你拒绝了。”
池河:“你……”
这世界上会有两个人同时做同一个梦吗?
池河觉得没有。
可是许言君跑过来告诉她。
是有的,她们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梦。
池河说:“……所以呢?”
许言君:“这个梦让我对你觉得很抱歉。”
池河问:“……什么?”
许言君:“真真假假的,我都差点没分辨清楚。”
池河一愣一愣地看着许言君。
好像故事到了大结局,两个主角相对而立,却不知道要说什么那样。
许言君:“池河。”
许言君:“你做了这个梦吗?”
许言君啊,为什么要在现实如此残酷的时候,让我们做上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呢?
我唯一记得的,是就算在梦里,你也没有对我多好。
池河笑起来,“一个梦而已,至于吗?你的梦我怎么会知道?”
池河:“而且,梦和现实总是相反的啊,你瞎想什么,我们……不就只是朋友吗?”
每一次的表白,不都是以“只是朋友”收尾的吗?
池河看着许言君,“你不要再想什么梦了,一点都不重要,我们走吧。”
许言君不依不挠起来,站起来俯视着她,“池河,你喜欢我,是不是很难过?”
池河被噎住,“你,许言君你真有病了吗?什么时候了,再提我难不难过有意义吗?”
许言君看着她,“没有。”
许言君垂着眼,“我就是好像……好像看见你了。”
在这一场生命里,突然看见了一个辛苦喜欢自己的人。
这是现实。
这不是梦。
可池河觉得,此刻比梦还难过。
这不是老天给她和许言君的机会,而是给她池河的,一个体面说再见的机会。
一朝欢喜,终于被她看见了。
却是在要放弃和说离别的时候。
池河:“不重要了,许言君,那些都不重要了。”
池河抬头,“我真的真的,不再那么想拥有你了。你也别觉得,我是在流泪舔伤口之类的,这些和你都没有关系,以后我们真的,对彼此来说什么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