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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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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专门问起你。”在去程的车上,迟天沛说,看了他一眼,“你们之前打过交道?”
施光寒就“照实”把那天晚上接电话误闯会客室的事简单说了。
“哦,没听你提起过。”迟天沛望着窗外的风景,不经意似的笑了笑。
“只是陪迟先生喝了杯茶,聊了聊珍妮弗的死因。没多久迟夫人就来了,两人就一起走了。”施光寒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迟天沛望向他,笑笑:“我没别的意思,是为你高兴。我爸不太容易看上谁,尤其是近几年对公司里的人。你是五年来第一个我听他主动问起的公司员工。”
施光寒的职级当然不是普通员工,所以迟天沛所说的“员工”只是相对特蕾莎、莫里这些从不缺席重要场合的高层而言。
“哦?他怎么说?”
“说谢谢你帮他解开了心中的一个难题,你的坦率从容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想再见见你。”迟天沛用一种暧昧不明的目光打量他,嘴角噙着笑,“这在他是很高的评价。老实讲,听到他这么说,我由衷地替你高兴。”
施光寒只是轻轻摇了个头:“我其实没帮上什么忙,不过他能这么说是我的荣幸。我待会儿当面感谢他。”
劳伦斯庄园的主体结构由一栋占地六百平米的四层主楼,和三栋稍小的,分散在主楼左右两侧的副楼一起组成。整体上是明快热情的西班牙风格。
在迟天沅去世和股市动荡的双重打击之后,迟家亟需一些热烈的地中海气息来对外展现他们积极明亮的一面。所以迟国堃挑了这个庄园会客。
永远阳光的J州和湿冷晦暗的Y州简直两个世界。
车子从守门人拉开的巨大铁门驶入内道,道路两旁的大片草地上放眼望去满是拔地而起的老人葵。高直的树干上枯叶层层叠叠宛如鳞片,显见年岁,而新生而阔长的青绿叶片堆叠在树顶,就像一堆奇高的瘦子顶了蓬绿油油的乱发三三两两地站在那里。
这些巨型棕榈两两蔚然成荫,株株巍峨粗壮,树下灌木葱茏,映衬着碧蓝清爽的天空,完完全全就是J州的标志性景致。
而远远的,庄园里那几栋楼房的亮红色拱形尖屋顶正在这一蓬蓬锯齿状的的绿叶后面若隐若现。
十分钟后,车在白墙红顶的主楼前停下。施光寒跟在迟天沛后面进了大门。
佣人说客人还没到,而迟国堃现在球场。于是他们又穿过大厅,来到屋后。
在几栋楼半包围的草地上,有一个门球场,迟国堃和莫里就正在里面打球。
“我爸有次回国,不知怎么就喜欢上这个了。比高尔夫还着迷。”
迟天沛边走边说,施光寒边听边点头。其实这些都不用迟天沛说,他对迟国堃做过详细研究。
甚至连迟天沛的“不知怎么”他都清楚。
那是迟国堃在国内原本想邀请某位大佬去打高尔夫,结果人家反邀他来自家门球场,一来二去,这活动又不累人,又能社交,还不乏乐趣,他当然就喜欢上了。
这是他在接受《人物》专访时自己说的。
迟国堃接受过数不清的专访采访,也出过两本他亲述别人代笔的自传,身为SWH的内部员工,对他的行程又不难了解,所以只要有心,要掌握这个人的喜好动向,并非难事。
迟天沛事务繁忙,没有时间也未必有兴趣去追读自家老头的每篇访谈。施光寒就不一样了。他目标明确,手段繁多,连迟天沛要调查迟天漠都想着派他去,他为自己劳力自然更是理所应当。
他们来到了门球场边。
迟国堃着一件深灰色羊绒开衫,戴同色的毛呢鸭舌帽,正提着球槌瞄准球门,没有空看他们,只在嘴里出了声:
“来了?”
迟天沛担心地打量他:
“爸,别看这里太阳大,温度还是低,不如回屋子里活动?”
“我就是刚从屋里出来。里面到处关着窗,闷得很,我要吸点新鲜空气,活动活动。”
“那我给你拿件外套。”
“做着运动,我又不冷。”
迟天沛拗他不过,便左右看看想找能帮劝的:“卿姨呢?在里面?”
“到泰国去了,要为天漠求白龙大师几个符什么的。”
迟国堃话音未落,手上球槌轻巧地一摆,那小球便骨碌碌飞进了球门。
“好球!”
迟天沛立刻鼓掌,不远处的莫里也跟着鼓起来。站在他身后的施光寒便跟着轻拍了两下。
迟国堃不耐烦地瞟他一眼:
“走走走,别在这儿妨碍我。”
迟天沛也不以为意,仍然笑着说:
“那我们先进去看看里面准备得怎么样。”
他这个“我们”让迟国堃又扭了头往他身后瞧了一眼,这才留意到站在后面的是施光寒。
施光寒立刻打招呼:“迟先生。”
“嗯。”迟国堃点了个头,也没有别的表示,就掉头回去继续关心他的球了。
迟天沛便带着施光寒往别的地方走走看看。
他们在草坪上绕了一圈,也去了游泳池和网球场,最后从安置在副楼的厨房绕回来。
“我带你到楼上看看今晚住的房间?”迟天沛说。
“不着急。”施光寒说,“晚上拿了行李再上去。反正肯定不差。”
迟天沛经常带他出差,也知道他不是挑剔的人,便颔首不再说了,带着他进了主楼。
迟天沛给施光寒介绍庄园里各处景致的同时,也走查清楚了目前庄园里的状况。
迟天沁忙她的工作室,今天不来。迟天泆还没到。特蕾莎则和公关部的海伦、艾米在大厅里小酌。
“嗨。”海伦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嗨。”
两人走进去,大家彼此打了声招呼,便在沙发上也落了座。
“在聊什么?”迟天沛接过艾米给他倒的酒。
特蕾莎举着酒杯,要笑不笑地说:“金斯特先生的新女友。”
金斯特就是今天要来的客人,辛普森报业集团主席,现年69。
“他又了有新女友?”迟天沛抿了口酒。
“而且还是范·梅丽尔。”海伦神秘地微微倾向他的方向低声说,说完还微笑地和其他两位女士交换了个眼神。
“谁?”迟天沛并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特蕾莎给他提示:“线上论坛‘她的名字’创始人。”
“那个女权领袖?”迟天沛颇为惊讶,“金斯特先生不是曾经发表过——”
“对。”海伦笑着点头,“但是最近辛普森集团创办了本新杂志,邀请她担任主编,并且听说准备收购她的网站。于是舆论就炸了锅了。女权那边认为范·梅丽尔投降了资本,而保守派则认为辛普森正调转风向,预备成为女权的走狗。”
“哦哦,”迟天沛果然也跟着笑了起来,“所以真相是,因为爱情?”
“对,保守派传媒大佬和女权领袖,令人肃然起敬的爱情。”艾米向着天上举起了酒杯。
几个人哄堂大笑。
“拜托,”海伦娇嗔地晃了晃脑袋,做了个敬谢不敏的皱眉,“还当谁不知道呢?”
她这个皱眉不言而喻,在场的都明白——不就是辛普森想拓宽市场,而范·梅丽尔需要资金变现。
“可如果只谈合作,也不必动用‘爱情’吧?”施光寒问。
海伦拿酒的手分了根手指出来指向他,意思他说到了点子上:
“他们有一次秘密会面,被《月亮报》拍到范·梅丽尔清晨从金斯特先生家里出来,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她兴致盎然地微微向男士们的方向凑近说着。
艾米补充:“衣服和前一天参加活动时穿的一样。”
“上帝……”迟天沛不由替金斯特哀叹。
“可不是?”海伦的笑声就没停过,这会儿更是幸灾乐祸地瞪起眼睛,“而且《月亮报》完全没打招呼,当天就把照片和视频放到了网上。”
在众人再次爆发的笑声中,施光寒点头:“必须是爱情。”
“必须是。”海伦晃着酒杯朝左右丢着眼色,“因为一夜情可不怎么好听,哈哈哈哈。不过嘛,还别说,真有人是信了的。现在网上舆论热闹极了,有破口大骂的,还有送祝福道喜的,反正是——嗨!丹尼尔!”
她正忙的眼睛无意间瞟到了门口,一下坐直了身体,嬉闹的语调顿时变为热情的招呼。
众人偱声望去,迟天泆站在大厅入口和气又有点拘束地望着他们不知所措:
“嗨……我是迟到了吗?”
“没有!快来。”海伦挥动着手臂,热情十足地招呼他过来。
“客人还没到,我们只是在闲聊。”艾米也换上了热情洋溢的笑脸,特蕾莎对他露出微笑。
连迟天沛都扬起了笑脸,说了声:“也在等你。”
迟天泆顿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喜笑颜开,但又保持着小心翼翼,就像个后进生忽然考到了班上前十名,就这么突然成为了焦点,有紧张,有兴奋,看着大家,慢慢蹩进了大厅。
当然,这些人的转变是有原因的——
迟天泆出人意料但又顺理成章的是,那个接替迟天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