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锦》星炀

32、第 32 章

　　迟天漠以前从未有过敢于这样放肆玩闹的时候，现在遇到了一个施光寒，简直像根雷|管，大举激发了他内心中积累了许久的各种邪行邪念，还无需有任何愧疚。
　　然而施光寒也不是吃素的。
　　他才做状地发出声响，下一秒整个人就施光寒推飞了出去。
　　施光寒对他前面那些细节已有警觉，他也知道，于是扑上去就一把抓住了施光寒的西服衣襟，那是下了死力的。然而紧接就受到了排山倒海般的推力，两肩头仿佛不是印上了一只手掌，而是被块巨石迎面狠狠砸了个正着！
　　巨力突如其来，他一个四体不勤的弱鸡力气根本不足为抗，想得再好的计划也抵不住狂风摧剉，
　　他连连倒退，最后终于由于去势太强，腿脚跟迭不及一屁股翻倒在地。
　　“哦——”
　　就在附近正专心漫笑轻谈的宾客猛然受了他挤碰惊吓，纷纷发出惊呼。
　　迟天漠所料不错，施光寒确实视醉鬼如蛇蝎，所以对他恶作剧的终结除了用上了不假思索的毫不留情，还有气急败坏的加成。所以他不光跌坐，而是跌坐后还向后滑出了一小段距离才终于翻倒，等回过神来人已仰躺朝天，两肩如受重锤钝痛欲裂。
　　他晕乎乎地手肘撑地，好不容易支起小半个身子，“哇”地一声朝地板吐出一大口酒液来。
　　实在是施光寒的劲道不光只停留在肩头，还从受击打处向四周扩散，加上他后退仰倒，从屁股到后背都钝撞到地板，几力合一，灌得水满鼓囊的肠胃自然首当其冲做出了反应。
　　于是随着他一吐，周围的宾客不禁纷纷掩鼻面露惊嫌，又共同“呃——”了一声。
　　到底是安保森严的酒会，忽然起了这样的骚动，没一会儿驻场保安就到了。
　　他首先弯腰看向还倒在地上没回过神来的受害者：
　　“先生？你还好吗？……需不需要给你叫医生？”
　　迟天漠艰难地摆摆手，虽然被施光寒的一推整得有点七荤八素，但说到底毕竟也就是一推，他又不是七老八十，二十郎当的年纪，最初的冲击过去，身体的活动能力很快就恢复了。
　　在保安的帮扶下，他终于比较自如地爬了起来。
　　婉拒保安再次提出要给他叫医生的好意，他站在原地气愤地瞪向施光寒：
　　“就开个玩笑，至于吗？！”
　　施光寒像棵白杨笔直地站在那里，就算他摔倒在地，也从头到尾连动都没动，这会儿冷冷地回望他，用中文回答：
　　“别人不喜欢的动作，就不是玩笑。”后面那句他不会说，又改了英文，“你以后应该记住这个教训。”
　　我去！
　　迟天漠气得手抚额头，真想去找个酒瓶子给他脑袋上开个瓢，但着实又不敢了。于是在原地转了半个身子，众目睽睽的，实在太丢脸，他脸上的手都不敢拿下来。
　　而围观的人群，包括保安，根据他的反应和施光寒的“教训”一说，眼神表情都开始发生变化。虽然还是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看向他的好几个人都在瘪嘴摇头。
　　随着悉悉索索的议论声渐起，保安没有再转向施光寒，而是再次询问是否需要带他到别的地方休息。
　　迟天漠想了想这地方肯定是不能再待下去，于是手蒙着眼睛点点头，但才刚转身，就听到远处传来惊呼：
　　“发生什么事？”
　　惊讶的女声很快由远至近，他心里“啧”了声，无奈地放下手，眼前果然是向他快步小跑而来的迟天沁，后面还跟着也一脸惊忧的迟天泆。
　　刚才找了半天都没找着，这下倒主动来了。这种见面方式真是可用“好时不来坏时来”形容。
　　“四哥！”
　　迟天沁转眼就跑到了他面前，满脸惊诧地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当然也没有错过他脚边的那滩酒。
　　“怎么回事？”
　　随后她就发现了站在对面的施光寒，更是诧异之极。施光寒对她的回答是面无表情微微摇头，但显然还是不愿过来。
　　于是她连忙又用普通话扶着她三哥的胳膊发问：
　　“你们又打架？”
　　她这个“又”字很是恰到时候，陡然就让迟天漠省悟：敢情他们上次打过架的事现在都已天下皆知？
　　“天漠，你没事吧？”迟天泆也担忧地站在后面问。
　　迟天漠斜眼瞄向施光寒，这时才从施光寒一动不动的身体语言和看似生气冷漠的表情里读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于是他紧接着又恍然明白了他为什么站在那儿。只站在那儿。
　　电影院的洗手间、荒芜的汽车旅馆、阅后即焚的短信团成了一个整体瞬间从他脑际飘过，在明白了施光寒为什么不过来后，他虽然依然愤愤，但也跟着恢复了冷静。
　　不想多说地用力晃了下脑袋，他扭头对迟天沁他们低声抱怨：
　　“我就开个玩笑而已。这人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开玩笑？”迟天沁还是转不过弯地诧问。
　　倒是迟天泆很快温和地笑答：“原来只是开玩笑。”他拍拍迟天漠的肩头，又对迟天沁笑笑，“没事，可能只是个小误会。”
　　他这阵子帮迟天沁不少忙，迟天沁也渐渐对他态度有了不小的转变，开始真把他当哥哥看了。看他这样表示，就也松懈了表情，露出个笑脸扭头对其他宾客安抚：
　　“没事了各位，只是个误会。”
　　等到会场渐渐回复正常，施光寒这才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抱歉，克莉丝，我没有要破坏酒会的意思。可能我们在沟通上有一些问题，”他从迟天沁那里看向迟天漠，眼神又变得冷淡，“可能一直有些问题……所以让我反应有点过度。”
　　“你那是反应过度？”迟天漠悲愤地低吼，“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我故意？难道不是你故意？”
　　“你早就想这么干了吧？现在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
　　“呵呵，真可笑——”施光寒仰天长笑。
　　“嘘——”迟天泆赶紧把迟天漠拉开，站到中间隔开他们，依然温声对施光寒举起手，“不管因为什么，不吵了好吗？”
　　施光寒目光深沉地看着他，很快点点头：
　　“不管怎么样，动手都是我不对。对不起，天摸——我想起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先走了，克莉丝。拜，丹。”
　　“拜。”迟天泆颔首。
　　“好的，再见，海姆利希。”迟天沁也回头答，脸上匆匆挤出个不由衷的笑容。
　　施光寒转身正要走，想想又回过身来，挑眼望向迟天漠：
　　“天摸，有空还是要多锻炼身体。”
　　迟天漠用死亡之眼再次愤恨地瞪向他，他勾起嘴角，轻松地嘲笑：
　　“只是个建议。拜。”
　　等他走了，迟天泆对迟天漠转过身，也有些无奈，但还是关怀地问：
　　“天漠，要不要把医生叫来给你看看？”
　　他们一再提到医生，虽然是出于好意，但迟天漠还是觉得自尊心被接连踩到了谷底。然而他能怎么办呢？他连施光寒随随便便一推都顶不住，还跌了个四脚朝天，可不就是弱爆了吗？别说别人看不起，连他自己都自懊自悔地看不起自己。
　　“不，不用了。”他低着头，谁也不想看，喃喃地说，“我可能是喝多了，胃不太舒服，所以还是先回家吧。”
　　“你要回家？”迟天沁问，但很快又连连点头，“也好，四哥，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等休息好了再说。”
　　这个四哥才来这短短几个月，但真是没让人省过心。他现在要回去，迟天沁真巴不得，赶紧把这瘟神送走，不然有个定时|炸弹在这儿，她就得为自己精心准备的酒会继续提心吊胆。
　　谢绝了迟天泆要送他出来的好意，迟天漠自己“坚强地”走到门外。
　　那些之前让他觉得新奇有趣的五光徘徊、十色陆离尽皆失却了光彩抛却脑后，他懊丧地站在路边，给乔纳森打电话让他把车开过来。
　　很快乔纳森和车都停在他面前。他开门坐进后座。
　　乔纳森望着观后镜，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跟亨利干架了，老板？”
　　他问得轻松，但落到迟天漠耳朵里这就是赤裸裸的讽刺！
　　迟天漠毛都要炸了，心想：我跟他干架？明明就是单方面被他干！
　　他气恼不已，又忽然发现：这事乔纳森怎么知道？——哦，他们是哥们嘛！施光寒当然会第一时间跟他分享这份丰功伟绩！
　　这么一想，他越发生气，感觉如果以后他和施光寒当真要打起来，这个乔纳森作为保镖看来也是依靠不了的了！
　　那怎么办？原来他在施光寒面前，有保镖就和没保镖一样？！
　　这可不行！保镖保镖，顾名思义就得是不管遇到谁，能保才算数！
　　乔纳森见他也不答话，只沉着张脸闷闷不语，虽然不知确切，但至少也猜到他多半对这事在耿耿于怀，于是爽朗地哈哈笑起来：
　　“其实照我说，这件事你根本不用往心里去，你干不嬴亨利很正常。很多人都干不嬴。他在乔治霍伦是最强的。”
　　迟天漠暂时中断了愤懑，抬脸好奇地问：
　　“乔治霍伦是什么？”
　　“我们以前住的社区。”乔纳森轻巧地打着方向盘，随着车子滑进新的车道，他一边说着，“乔治霍伦有全A市最强的搏击馆。以前我们社区治安很差，但有了搏击馆后，那些小混混就都不敢来了。我和亨利，以前搏击馆就像我们的家。”
　　“嗯？所以你们都在搏击馆练过？”
　　“可以这么说。其实最开始是亨利，然后我才去。结果他成了我的教练。”
　　“你的教练？”迟天漠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所以这个牛高马大的大块头还是施光寒教出来的？！
　　“对。”像是怕他不信，乔纳森还特意用力点头，继续用爽朗的笑声告诉他，“所以他我也打不赢，哈哈哈哈——”
　　哈你妹呀！迟天漠眼前发黑，未雨绸缪地感到了一阵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