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百里青菜

82、第 82 章

　　针织单面绒验货结果出来得很快，易诚认真看了看验货报告，递给何继明时又飞快地总结了一遍：“比预想的情况要好很多，剩下的颜色可以继续做下去。只要后续仓库验货速度能跟上，反馈及时，有问题染厂那边也能来得及在出货之前解决。”
　　“生产上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何继明笑笑，把验货报告随手放在桌上，说，“明业自己仓库的人员配置，已经在准备起来了，不过这次肯定是来不及的。”
　　“没事，老板娘那边我会去说说。招人比较麻烦，靠谱的人难找，年内能把人配齐就已经很不错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对了，小华最近在折腾她那厂子，除了之前的那些，又开发出了不少新样，我大概看了下，风格挺适合我们的。”
　　“我看看。”
　　……

　　沈青青和杨霁各自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时不时往里面的办公室瞄上一眼。
　　其实也就隔着一层玻璃，她们能很轻易地看到里面的两人在做什么，甚至有时候还能听到一些对话。聊的内容无外乎就是工厂仓库，来来回回都是这些没有新意的，也随时都能被打断。
　　可杨霁就是不想。
　　何继明和易诚仍然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聊上几句，又对着笑一下。换做以前，他们还能感慨一下别家公司忙着勾心斗角腥风血雨，明业安静祥和得无比美好。
　　但自从察觉到两人极有可能是在谈恋爱后，就总不自觉地别扭。似乎当前的气氛下，不应该有人去破坏打扰。

　　杨霁专注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准备等到两人话题更换的沉默间隙，再趁机冲进去继续汇报工作，但听着听着，发现压根儿就没这样的机会！
　　两人换话题换得无比自然，还没说完一件事，马上就又有了新的话题。现在两人更是一起凑在何继明电脑前，不知道在看什么，更不好意思进去打断了。
　　只是往里面看的动作不自觉变得频繁，还时不时的就会和同样往那个方向看的沈青青视线撞上。
　　杨霁扯起嘴角朝对方笑笑，飞快地低下头去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此几次之后，还是赵洁先看不下去了，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变得跟上课害怕被老师提问的中学生一样，径直拿着文件率先去敲了敲门。
　　“请进。”易诚见到赵洁进来，还朝她摆了摆手：“小华那边发过来的新样，你也看看？”
　　“绣花啊？”赵洁探头看了一眼，说：“是挺好看的，好几个客人都很适合，需要安排几份啊？”
　　何继明：“等下我去和易哥直接去厂里看看再说。”
　　“啊？你们等下要出去？”赵洁喊了一声，马上说道：“那先帮我看下这个色卡，我觉着我今天像是色盲一样的，怎么看都觉得颜色不行，可供应商死活说可以。”
　　“别搭理他们，你自己觉得不像就是不像，没必要折腾。”易诚哼笑一声，却还是去把光线最好的那部分窗台给收拾出来，方便检查颜色。

　　赵洁说的那家供应商，易诚也知道，价格一般，品控也一般。
　　这次对方做出来的颜色就不太行，和原样对比差别十分明显，赵洁拍照发到群里，细致地给出了修改意见。对方却不买账，一会儿问她是在什么光源下看的，一会儿又问她是不是带了防蓝光眼镜，最后还拍了下自己公司落地窗的照片，告诉她应该在这种亮度的光下对色才准确……
　　赵洁无语归无语，只得让何继明和易诚一起重新看过，确认的确是颜色有差异后，她才又理直气壮地继续去和供应商掰扯讨论。

　　“你俩呢？”赵洁出去后，易诚顺手把办公室门打开，斜靠着墙看向外面的大办公室：“沈青青，杨霁，还有其他人有事没？等下我和何总要出去。”
　　“我有，我有。”
　　“有有有。”
　　听到被点名，沈青青和杨霁连忙应声，拿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匆匆冲了进来。
　　易诚无奈地摇头，语气十分嫌弃：“多大个人了，还等着老师主动发现你俩的闪光点，主动点你们回答问题呢？”
　　“嘿嘿，”沈青青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小声说道，“这不是怕打扰你们么？”
　　“呵，”易诚冷笑，“发工资的时候你倒是不怕打扰给人添麻烦。”
　　“毕竟辛辛苦苦了一个月，不拿工资怕你俩睡不着觉！”杨霁飞快地吐了句槽。
　　易诚：“你把资本家想得可真善良。”
　　何继明看着杨霁和沈青青两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等到公司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两人终于能脱身后，已经临近下班点了。好在小华这几天也很忙，压根儿没有什么准时上下班的机会，接电话时正好还在办公室。
　　“你俩赶紧来，几点都不晚。”小华声音非常激动，像是找到了什么救星一般。
　　“你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沾上了？”易诚沉默片刻后，十分认真地问道。
　　“滚蛋，爱来不来。”
　　“我觉着不像是有好事。”易诚挂掉电话，皱眉朝何继明说道。
　　“不是我们主动要去选样品的？”何继明不禁觉得好笑。
　　“那可说不好。”易诚一手打着方向盘，侧着身看向旁边的后视镜，老神在在地回答：“说不定是特地引我们过去的。知道高睿那几个柜子全赔进去了之后，就乐得不行地要重装办公室来庆祝。现在让我们过去，十有八九得去帮忙。”
　　易诚说起这些话题的时候，嘴角总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很轻松地提起高睿提起那些在明业和越洋之间翻动的订单，神情也不再满是负担。
　　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虽然本来也就完全无关。

　　何继明心里一动，在他肩膀上捏了捏。
　　“做什么？”易诚斜了他一眼。
　　“没什么。”何继明摇了摇头。
　　易诚顿时哎了一声：“那你捏我肩膀，正在给何总当司机呢，严肃点。”
　　何继明也学他那样哎了一身，应道：“行，司机师傅。”
　　“你……神经病啊？”

　　不出易诚所料，小华果然是来找两人干活儿的。
　　刚一进厂门口，易诚便看到里面办公室大开着门，从新换上的大落地窗看过去，里面一览无余。小华最近的确忙着折腾自己的那个小办公室，里里外外几乎全都翻了下新，现在剩下一些物件摆放和装饰，就等着两人过来给参考意见。
　　“啧啧啧，乍一眼看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设计师艺术室。”易诚叹了口气，语气颇为失望：“没想到，竟然是个工厂的办公室。”
　　说着，他又走到墙边，曲起手指在墙上轻扣了下，说：“唉，没想到连这墙都是空心的，你甚至不舍得重新砌一堵墙。”
　　“我神经啊重新砌一堵墙？”小华翻了个白眼：“看起来差不多就行了，我准备挂些样衣在这儿，看起来逼格高点，多接几个服装订单。是吧，何总？”
　　易诚：“你问他干嘛？”
　　“人好歹也在全球知名品牌工作过，服装成衣的审美肯定比你高出不少，不问他问谁？”
　　易诚一想也是，于是两人就这么齐刷刷地盯着何继明，等着何总的高见。
　　何总清了清嗓子，回答得十分诚恳：“成衣服装，你要是问这儿适合挂什么风格和版型的成衣，我还能给点意见。但你要问怎么摆怎么放，那就属于装修设计，不是我的参考范围了。”

　　“那你应该正经找个设计师。”马上调转风向的易诚说道。
　　“我要有钱还自己弄？没钱！”小华眉毛一扬：“反正现在就只剩下一些装饰没弄了，买买绿植微景观什么的，你俩找个时间给我买了。”
　　易诚：“按照我俩的审美来？乱买？”
　　“什么叫乱买？”小华啧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开口：“我相信何总的审美。”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叫他？”
　　“我和人何总关系也不熟啊，这不还是得找你么？”
　　和人不熟还站在旁边的何总：……

　　“明天早上去？”易诚最后还是把这事儿给应了下来，反正见何继明也不像是要拒绝的样子。
　　“可以，”何继明点点头，在手机上搜索两人刚才说的那个花鸟市场，“是以前那个吗？”
　　“是啊，据说最开始可能要去新城区那边重新建一个的，最后说来说去，大家都不乐意，索性就改成翻修了。翻修得也不错，比以前规整了，也干净了。”
　　“嗯，花鸟市场这种就是越老越有味儿。”
　　“啧。”易诚侧头看着他，笑了笑：“怪不得那么爽快的就应下来了，何总这是想一起故地重游啊？”
　　花鸟市场在老城区，离易诚家也不算远，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算是为数不多的可供闲逛溜达浪费时间的去处之一。
　　“差不多。”
　　易诚挑眉：“差不多？我还以为会得到个肯定的答案。”
　　“故地重游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只是顺带的。主要是吧，”何继明往后靠了靠，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看着易诚笑了笑，“这种被默认和你是一体的，找我得拉上你，找你得拉上我的情况……我很喜欢，也不想拒绝。”
　　易诚愣了下，实在是没想到还能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不会觉得麻烦吗？”易诚笑了起来。
　　独身久了，难免会觉得融入对方的生活是一件十分麻烦甚至可怕的事情。不仅要接受对方的生活，还要接受对方的社交，一举一动都不再只是代表自己，而是代表着两个人。
　　“我很享受其中。”何继明一字一句地说道。
　　易诚看着他，沉默片刻，说：“怎么办？我有点想亲你。”
　　“我是特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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