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百里青菜

80、第 80 章

　　易诚原本还有些不太确定，毕竟当时他后进场，只大概记得旁边桌当时是两个寸头。但现在和何继明视线对上，原本还有些模糊的记忆便骤然清晰了起来。

　　千川那次，即使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但还是让人印象十分深刻。不仅因为是两人时隔多年的第一次重逢，更主要还是因为那场让人憋屈至极的乌龙。
　　不止陈佑铭不能释怀，易诚每次想起也是脸上一黑。
　　自己拎着酒瓶上去猛耍一通狠，结果被突然出现的前任告知认错了人，真正的始作俑者早已逃之夭夭，他们除了得赔偿正常损失之外，甚至还得给始作俑者买单。
　　怎么想怎么憋屈，越想就越觉得社死。

　　久违的愤怒涌上头，易诚再也顾不得多想，只觉得脚下生风，猛地一下就朝前面那两人直直蹿去。寸头们看着突然从车上跳下来疯了一般气势汹汹冲过来的两人，叼着烟一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看着对方带着狠意的五官逐渐清晰，下意识大喊了声：“操！”
　　吼完，条件的反射般扔下烟头也开始往前跑。
　　烟头砸在马路上，溅起些许火星子，随即悄无声息地融入在这沉沉的夜色之中。烟头彻底熄灭的时候，易诚也追上了两人。
　　何继明在后面隔着将近两人半的距离，眼睁睁地看着易诚猛地一下蹦起来，随即狠狠地踹上了寸头。
　　一人一脚，非常公平。
　　跟演武侠片似的。

　　易哥这招还挺帅。
　　看不出来易哥原来还有这么一手。
　　长腿踹出去的那一瞬间，即使隔着宽松的牛仔裤，也能感受到从中猛然爆发出来的力量。

　　何继明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脑海中乱七八糟地闪过很多东西，但最后似乎又停留在了正屈膝跪压着人的易哥……的腿上。
　　修长，笔直，肌肉线条流畅充满了美感。

　　“何继明！”易诚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一条腿压着其中一个寸头，另一个被他拽着衣领正在猛烈挣扎。
　　气势十分凶猛，过头来喊人的时候，脸上狠劲儿未消，带着平时从来没有展露出来过的张扬和嚣张。
　　十分不合时宜的，何继明心里微微一动。
　　很快，他还是跟着冲了上去，无比响亮地应了一声：“哎！”
　　“我操！”易诚被吓了一大跳，膝盖压着的那个寸头趁此猛地往地上蹿了出去，何继明慢了一步没来得及把人给拽回来，随即回过神反手将正趁机挣扎的另一个人帮忙给牢牢拽住。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几人混乱的粗，喘声。

　　“你……你们，都他妈的谁啊？”跑开的寸头看了看自己同伴，又看了看眼前这俩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至少的男人，略带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你说我他妈是谁？”易诚也跟着喊，情绪激动，甚至带上了些许破音。
　　何继明视线在两个寸头之间飞快地走了一圈，不动声色地朝易诚微微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之前从千川溜走的两人。
　　易诚得到肯定后，底气顿时足了不少，转过头看着被他和何继明压拽着这人，慢悠悠地又问了一遍：“想起来了吗？”
　　“老子怎么知道你他妈的是谁？”跑开的寸头满脸狠意，只是稍微有些心虚，倒不是因为想起来了什么，只是单纯的因为面前这俩凭空冒出来的煞神他大概率没办法打过。
　　看着衣冠楚楚的，出手是真狠。
　　“嗯嗯嗯嗯……”被拽着的寸头也梗着脖子直哼哼。
　　这俩人的手劲儿都不小，往外挣的时候，衣领狠狠勒住脖子，勒得他面红耳赤，但偏偏这俩谁都没有松手。
　　像是真不怕一不小心做出什么违.法.犯忌的事儿一般。

　　“千川。”何继明看着两人，慢条斯理地说说了句。
　　“鬼他妈知道什么千——”对面的寸头喊了一声，停了片刻，才又猛地改口骂道：“不知道你们他妈的发什么疯，老子不知道。”
　　“不知道算了。”何继明脸上神色不变，嘴角依旧还噙着笑，下一秒他便猛地朝那寸头踹去。
　　寸头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一时不察被吓得往后窜，重心不稳摇晃了几下差点摔倒在地。随即，何继明已经冲到了面前，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腿上。

　　随后的几十分钟，无数拳脚也都落在了俩寸头身上。

　　……

　　“照片发过去了？”何继明往身后的椅子上靠了靠，笑着随口问了一句。
　　两人刚才十分不得当地对那俩寸头实施了私仇报复行为，易诚甚至还趁机拍了不少照片，何继明估计是发给他徒弟陈佑铭的。这种巧合大概率不会再碰上第二次，而且既然已经动手还了回去，事情自然也算是告一段落了。陈佑铭注定没办法亲自解恨，但至少可以看看照片。
　　“刚P好，明早再发给他，”易诚笑笑，说，“不然又要回想生气一遍，睡不着明早上班就得迟到。”
　　“打架的图有什么好P的？越洋迟到还扣钱吗？”
　　“废话，哪个公司迟到不扣钱，而且还是翻着番地扣，也就明业除外。照片我发你了，就是挑了几张，把正脸截掉，随手调了下滤镜什么的。”
　　“明业要扣钱，赵洁得垫钱来上班了。怕他下次再找人寻仇么？”
　　“是啊，陈佑铭这小子有时候一根筋，得看着点。还是杨霁靠谱些，而且也不迟到。”易诚说到这儿，忍不住乐了起来，伸手去拿烤串儿的手都有些发颤。

　　乔云云过来送烤串儿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震惊起来：“易哥！你发癫啦？”
　　她这一嗓子，喊得易诚好不容易刚拿起来的串儿差点又掉下去。易诚无奈地看着她，叹了口气：“你才发癫，我来你们这儿吃个烧烤还能吃发癫，回头我就找一声给我开个证明让你们赔钱。”
　　乔云云往何继明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说：“那你这算工伤，我们可不陪。”
　　“我是黑心资本家，”何继明一本正经地开口，说，“下班时间不能报工伤。”
　　“……”乔云云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菜上齐了，你俩继续慢慢吃吧。这豆腐嫩，用勺子吃，别用筷子给颠碎了。”
　　“嗯。”何继明点点头，应下来，“谢谢。”
　　易诚又想乐了。

　　何继明瞥了他一眼，小声说了句：“真发癫啊？”
　　易诚心情很好，从打完人坐在烧烤店后，心情就一直很好，眉尾都带着笑意那种。但显然，现在已经逐渐偏离正常心情好的范畴了。
　　“啊，”易诚看着他，问道，“那能算工伤吗？”
　　“算。”
　　“不是黑心资本家么？”
　　“是啊，但不是你男朋友么？”
　　“我还以为你会说，回头扣他们迟到的钱给我报工伤。”
　　“赵洁沈青青他们得杀了我们。”
　　“也是。”易诚也学何继明那样，微微往后靠在椅背上，姿势放松又惬意：“我们怎么能一直这么多话聊？”
　　“嗯？”何继明挑眉。
　　“就是……能同时进行很多话题，不对，也不是，我要想想怎么表达。”
　　“那你先想。”何继明失笑，尝了一口烤茄子后，又给易诚夹了一筷子，随口道：“这个好吃，你尝尝。”
　　“啊，我这儿正琢磨呢！”易诚嘴上这么说着，手里的筷子却也丝毫没停下，飞快地也跟着尝了一口，随即竖起大拇指：“嗯，是挺好吃的，看来他们招的这新厨师不错。”
　　“你还知道他们新招了厨师？”
　　“前两天看乔云云发朋友圈来着。”易诚说到这儿，蓦地一下笑了起来，说：“我算是知道了。”
　　何继明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易诚酝酿半天，反而还有些尴尬起来，推了推何继明让他继续埋头吃东西，这才说道：“就是，我俩挺多话的。”

　　他和何继明明明还有很多时间，很多机会，可就像是要把之前错过的时间全都给补回来一样，他和何继明凑一块儿，就总恨不得在更短的时间内，说更多的话，也有足够多的话题来聊。
　　说不够，也乐不够。

　　“怎么就能这么多话呢？”易诚笑笑。
　　同一句里，都要带上好几个话题去说，但不管是他还是何继明都完全不在意，无比配合地挨个儿把所有话题回答一遍，再又无比自然地说起新的话题。
　　“我们……”何继明思忖片刻后，再次放下筷子，擦了擦手，一本正经地看着易诚，回答道：“我们年轻人谈恋爱，就是这样子的。”
　　“你……哎！”易诚举起杯子，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就是这样，我们年轻人都这样！”

　　仿佛时间都变慢了不少，他眼睁睁地看着四周的一切，逐渐变得鲜活起来。十年如一日已经褪色的灰白生活，又正在一点点地被漫上色彩。
　　欢愉迫不及待地也跟着漫出来，藏不住，也正好没人想藏。

　　——师父，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易诚看着屏幕上陈佑铭发过来的这句话，略微地犹豫了一瞬，随即变回了过去：嗯，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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