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百里青菜

34、第 34 章

　　“你今天怎么起来得这么晚？”舒云芳起床的时候，看到易诚正好在收拾东西，随口问了一句。
　　“今明两天三模，九点才开始。”易诚想了想，又无所谓地说道：“都考得麻木了，算不上是什么特别重大的考试，就没和你们说。”
　　“考试怎么还把书也背上了？”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哦，我再给多你点生活费，这几天别省着。”舒云芳转头拿了钱递过去，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不少的易诚，笑了笑，说：“你们戴老师之前和我说，最近这段时间不要给你太大压力。你晚上也早点回来，别总在自习室待着，把身体给熬坏了反而影响状态。”
　　“没事儿，也不差这几天。”易诚飞快地收拾好书包，推门跑出去的时候，都还带着些许心虚。

　　他这几天，就没有不放松的时候。

　　早上他和何继明一起骑车去学校，放了学要么去溜咖啡馆坐着逗逗猫看看书，要么就是漫无目的地四处溜达吃宵夜。
　　何继明押着他把复习的进度拉快了不少，他也带着何继明把越州大大小小好吃的不好吃的地方全都逛了一圈。

　　“复习资料带了？”何继明看到易诚过来，打了声招呼，视线便落在了他身后的背包上。
　　“带了，你昨天念了这么多遍，不敢不带。”易诚拍了拍自己书包，说：“欸，我妈都还知道临考试前应该让我放松会儿呢，在你这儿就是进考场前一分钟都必须得再看一眼知识点。”
　　何继明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也是。”易诚看着他，咧着嘴乐了起来。
　　“走吧。”何继明骑上车，说：“先抽背诗词。”
　　“行。”

　　易诚临阵结结实实地抱了一通佛脚，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热爱过学习，走进考场时都还自信得不行，堪比那些胜券在握的年级学霸。
　　何继明恰好也从隔壁考室走出来，看到他笑着微微点了点下巴。

　　“去咖啡馆吗？”易诚问道。
　　下午还有一场考试，他们俩的家里都没人，回去一趟也是在外面随便买点儿什么对付着吃，来来回回还折腾。
　　“嗯，何焰也让我带你过去吃饭。”何继明看着他，说：“她挺喜欢你的。”
　　易诚自觉地把话接了下去，说：“当然，尤其是知道我也想养一只猫之后，她就更喜欢我了。”他看着何继明，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知道咖啡馆里的猫都欢迎人领养之后，易诚便有些心动，只不过现在面临考试，后面去哪儿也不确定，这事儿也就没直接去和何焰说。

　　中午来学校附近接人的不少，咖啡馆就成了最好的去处，何继明和易诚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每张桌子前都坐着人，还吓了一大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你俩考完啦？” 何焰抬手朝楼上指了下，说：“我这会儿忙得不行，自己上楼去找地方待着。刚才给你们俩点了饭，估计十二点左右到，等下让人给你们拿上去。”
　　话音刚落，吧台新来的小姑娘又急切地喊了她一声，何焰二话不说便扔下两人跑了过去。
　　楼下人多，几只猫也没了踪影，只有一只新来不久的小狸花和三脚猫畏畏缩缩地躲在楼梯角落，何继明和易诚上楼的时候，顺便又把猫给抱了上去。

　　夏天正值猫换毛高峰期，就抱着三脚猫上楼的一会儿，易诚肩头上就结结实实地粘上了一层猫毛。恰好他今天穿的是黑色T恤，看起来更是明显。
　　何继明看他拍了半天，没忍住说道：“这么拍不行，我去拿胶带过来给你弄。”
　　“胶带？”易诚有些愣，说：“直接这么粘吗？”
　　“嗯，只能这么粘下来，放洗衣机洗也不太能洗干净。”
　　“怪不得。”

　　何继明拿了胶带，在他旁边的垫子上坐下，说：“什么怪不得？”
　　“怪不得我之前看你身上总有猫毛，原来是这么来的。”
　　“不细看又看不出来。”何继明笑了起来，说：“别盯着我衣服看。”
　　“那难不成我盯着你人看？”
　　“你看呗，我又不朝你收费。”
　　易诚乐了，便转过头来作势要盯着他看。他动作太突然，何继明刚好凑近研究应该从哪儿开始贴，两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剑眉朗目，目若寒星。
　　易诚第一次注意到何继明，便是被对方的眉眼所吸引。现在对方的眉眼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黑棕色的瞳孔幽深，隐约还能看到里面倒映着的自己，易诚不自觉地有些发愣。
　　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易诚唇边甚至还感受到了何继明呼吸之间吐露出来的微微热气。四周的空气依旧燥热，可何继明的温度像是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一般，热得易诚觉得自己唇边仿佛都在隐隐发烫。

　　“诶……”易诚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气息吐露在何继明的唇边，他明显地看到对方的喉结滚动了下。两人几乎同时往后仰了下///身，易诚的话就这样又咽了回去，嗓子有些微微发干。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易诚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两句，说完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没事，是我靠得太近了，不好意思。”
　　“没，也没靠很近，就……”易诚有些说不下去了。

　　两人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彼此，尴尬和别扭在心里来回翻涌，周遭的热气一涌而上，燥得人心里像是堵着一股气。发泄不出去，也没有情绪能进得来。

　　“不对，我们……”易诚浆糊了半天的脑子，终于勉强转过了些许，轻声说道：“我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明明只是不小心凑得太近了，是平常得不能更平常的情况，两人小心翼翼地道歉，反而把事情弄得奇怪得不行。
　　“也是。”何继明扬了扬嘴角，低下头去捡刚才滚出去的胶带圈，拿起朝易诚晃了晃，问：“那还要给你粘么？”
　　“要啊，当然要。”易诚瞪着眼睛，语气坚定：“你家猫弄的，为什么不要。”
　　何继明轻声笑了起来，撕开胶带重新又往易诚旁边靠了靠。

　　何继明的动作很轻，如果不是胶带声音实在是太过清脆无法忽略，易诚觉得自己应该都不一定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动作。易诚侧头，斜靠在墙上看向窗外，外面依旧炎热如火，考完试的学生彻底一涌而出，顿时嘈杂热闹得不行。
　　但他此刻的脑海里，却仿佛只剩下了清脆的胶带声。

　　这个声音，甚至蔓延到了易诚的梦里。与之而来的，还有洒在易诚唇边的，不属于自己的轻声呼吸。
　　那是属于何继明的气息……

　　“你怎么了？”何继明看着他，问道：“今天一天都无精打采的，昨天没睡好？”
　　何止是没睡好，易诚昨晚辗转反侧了整整一晚，几乎没有闭上过眼睛。今天又考了一天试，对比四周其他因为终于考完试而兴奋得不行的同学，易诚表现得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雀跃，只剩下浑浑噩噩。
　　“应该是吧。”易诚迎上何继明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开视线，说：“可能是过度透支了，今天脑子里全是一片混沌。”
　　“那今天别去骑车了，先回去休息，我看你实在是太累了。”
　　易诚下意识地就想反对，话到嘴边还是又咽了回去，说：“好，那今天就先回去。”
　　“嗯。”

　　“考完了？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舒云芳下班回来，看到易诚在家还吓了一跳。他最近不管周末还是什么时候都是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能见到他白天出现在家里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太累了，就回来了。”
　　“吃点什么吗？你爸还在厂里，我先给你做点儿吃的。”
　　“算了，你刚下班就别忙活了。我还不饿，先去睡会儿，想吃了再自己做。”
　　“真不吃啊？”
　　“真不吃。”

　　易诚原本只是想在屋里躺一会儿，没想到一沾上床竟然还真的糊里糊涂地就睡了过去。
　　等再一睁眼，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了。易诚下意识地去找手机，在枕头旁边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又挪着去床尾，最后看到了躺在地上微微发着光的手机。
　　这一觉睡得他脑袋有些发昏，肚子饿得直响，连伸手去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估计是有人发了信息过来，屏幕很快地亮起，随即又熄灭，但他还是眼尖地看到了上面的“何继明”三个字。
　　手上的动作远比脑子反应要快，点开手机时，屏幕光强得易诚微微眯了下眼睛，他才又摸索着爬起来开灯。等眼睛适应了当前的光线之后，易诚觉得自己脑子也终于从混沌中清醒了不少。

　　何继明的消息是四个小时以前发来的：我想起来，今天的英语作文，有两个单词写错了。
　　易诚半靠着墙，单手戳着键盘回复：哪两个词？
　　何继明：四个小时过去了，想起来的我都又忘了。
　　易诚：不至于吧。
　　易诚：我下午一回来就去睡觉去了，怎么，想我了？
　　何继明：嗯，想你了。

　　啪——

　　易诚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这几个字，下意识地抬手把房间里的灯再次关掉。拿在手里的手机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般，越来越烫，炽//热的温度一路从手心肆无忌惮地蔓延到耳后。

　　易诚：巧了么不是，我也梦里想你。
　　何继明：出来骑车？
　　易诚：现在？马上十一点了。
　　何继明：去吗？
　　易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