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龙》凡尘执梦

6、第六章 死

　　我死很容易，可是魂魄要怎么毁？在我死亡之前必须找到方法，否则旖龙又要错过两世。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出不出去真的不重要，你不要做傻事，就好好陪我一生不行吗？还是说你舍不得外面的花花世界？”
　　之前是谁想要借我的手杀他的？表面装得云淡风轻，内心其实临近崩溃了吧，“可是，不自由的不止是你，那些我的许多前世，前仆后继地来到这里，死在这里，不就是为了给你一个交代吗？”
　　旖龙沉默了片刻，“我死也是一样可以解除禁锢的。”
　　“我有个想法，你教我修行，虽然可能太晚了，但是做庄闲做过的事也许能找到办法。”
　　“这些之前的你都做过了。”
　　“……那就再试一次吧。”
　　旖龙一定对我很失望吧，我也是个不过毫无办法的我吗？不管怎么努力，结局还是一样的？不能再走前人的老路，最有效的办法，还是我身死魂灭。
　　“别想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去给你做饭。”
　　“嗯，我先去书房待会儿。”
　　他每日认真按照旖龙教的方法修行，但那只是掩龙耳目，更多的精力放在书房里，找让自己魂飞魄散的办法。
　　“我不知道庄闲之前是如何修行的，他指点我的方法也只适用于妖，我能教你的真的不多。”
　　“没关系，他不是还留下许多书吗？我在书里找找。”
　　他跳过了所有花哨无用的法术，把精力放在了威力最大的雷和火上。可是这些都没办法毁魂。他忽想起来很久以前在一本仙侠漫画里看到的灭魂阵，凭着记忆画了一下，没有用，又研究了许多相关阵法的书。
　　一年后，李从云的修行已经小有所成，但是灭魂阵还是毫无进展。但是他知道了，那本漫画里的阵法并不是胡乱画的，画的人明显是专业的，可是，一方面是自己记忆有限，另一方面，作者似乎刻意改动了关键部分。必须重新找出来研究，可是手机已经没电了，就算有电也不可能连上网。
　　一步一步来吧，他把自己背包里的太阳能野外小煮锅拆了，尝试了很多遍终于连上了手机，虽然慢些，但也至少解决了手机没电的问题。
　　一天，他忽然想起来旖龙当年是用泪包裹庄闲的魂魄，所以泪水可以突破禁锢吗？他试了自己的泪，憋了好久才憋出来，结果还是不行。也许，只有旖龙的泪可以。
　　于是又去和旖龙商量要用一下他的眼泪。
　　“我需要查一些资料，你只用想一些悲伤的事就行。”说起来轻松，可是当李从云看见旖龙紧锁的眉头，和眼角涌出的泪，却觉得心揪得发疼。
　　旖龙一想起和庄闲的过往，泪果然很快就接了一大碗。
　　李从云带着泪来到结界边缘，先在手机上输入要查找的内容，然后用法术运泪包裹了手机送出去，手机果然到了外面，试了很多次总算找到了那张图，又查找了其他的资料，尽可能收集到能补完咒文的所有方法，用完所有泪水，收集到的信息也大多是无用的，好在至少还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内容有用。
　　他做这些的时候，旖龙没有在他身边，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自己无暇顾及。
　　李从云也察觉出旖龙在做极危险的事，因为以他们的小楼为中心，越来越多的植物大片枯死。他在和旖龙比速度。
　　李从云找了个饭后的空档“旖龙，我想和你谈谈。”
　　“说吧。”旖龙低着头弄茶杯，没有看他。
　　“你就算豁出一切去让我活着，我活不了很久，至多不过几十年。可你可以活很久，说不定还能飞升成神。”
　　“你入轮回也可以一直活下去，若有机缘也可能成仙。”他依旧低着头。
　　“可是我就不记得你了，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有这么好的一个你存在过。”
　　“我记得你却没有你，远比你不记得我要痛苦得多。”他总算抬起头用仿佛含水的眼睛看着李从云。
　　“我都白捡了这么多世了，你就让我彻底解脱吧，你还可以去看偌大的花花世界，还能遇到各种各样比我好的神仙或凡人。原本就是我害你被关在这里，我该为此负责。”李从云继续苦口婆心劝道。
　　“你不需要负责，那是庄闲的事！”他声音里忽然变得强硬且有些不耐烦。
　　“有什么不一样？我不是他的转世吗？”
　　“不一样的。”
　　李从云无言以对，觉得有口气堵在了胸口，吐不出来也化不进去，原来在旖龙眼里自己终究和庄闲相差甚远。
　　“我不明白，不一样，那不是更没有活着的价值了吗？”
　　“不是的！”旖龙倏然抓住李从云的手。
　　他沉默了很久才又开口“不一样并不是说你在我心里不重要。你是凡人，所以你的内心比庄闲要丰富得多，性情可爱得多。你总是像和我约好了一样，千里迢迢用自己的半生来陪我，每一次都能带给我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神奇的故事，最重要的是那种让我上瘾的人的情，是高高在上的庄闲永远也给不了我的。”
　　他站起身，俯身靠近，李从云以为他又要吻自己，不想他竟然抓住他两臂，以一种举高高的姿势隔着桌子把李从云抓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答应我，别扔下我，我不想独自面对漫无边际的岁月。”
　　“承诺要是相互的才公平，你也不准扔下我。”
　　“嗯”接着就要吻他。
　　被他一手挡住“别糊弄我，看着我的眼睛，好好说。”
　　“嗯，我不会扔下你。”然后拥着他飞回房间，李从云觉得在旖龙这么霸道的力量下自己很难翻身，可是出乎意料，旖龙竟然主动献出了自己。
　　“你好像很意外？”
　　“嗯，为什么……”李从云觉得有点尴尬。
　　“因为我控制不好力量，可能会不小心要了你的命。”
　　“额～出过人命吗？”
　　“没有，差点儿。”
　　“还好还好”李从云在心里替那个第一个身为人的自己暗暗庆幸。又觉得挺对不起旖龙的。
　　可是甜蜜不过几天，李从云看着植物的死亡继续呈扇形向外蔓延，来不及逃走的动物化作黑水融入黑色的土壤里时，才知道自己错了，旖龙其实是个穿上衣服就不认账的小混蛋，什么“承诺”不过是龙嘴里吐出的一阵风，吹过后什么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