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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学习 ...

  •   元晰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地咳出来,元初这才意识到元晰眼下最需要的是水。赶忙起来去给他倒,回来要喂他喝的时候,元晰的嘴唇动了动,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到华阳宫找宁仪公主。”
      元初面不改色,自若地喂了他水,然后用正常音量的声音问:“你的病可是好了?你服没服颜世轩的‘合气散’?”他真有些担心元晰是服了那种东西才没有病态的。
      “没服。颜世轩的药,中途里就让父皇派人掉了包。”他居然还喊那个人“父皇”。喘了口气,又道:“我那本不是病。是毒。”
      “毒?现在可解了?”
      “没,还在。只是吃了药,缓着。反正都好些年了,一时半会的死不了,你可安心。”
      “好端端地在宫里,怎么就着了道中了毒?是慢性的?可有医?皇帝上次同我说,那个什么杨尚风,给你找药去了。”
      元晰却饱含嘲讽地笑起来:“此毒本就源自他手,可不就该他去找么。”
      元晰说得云淡风轻,元初听得暗暗心惊。元晰这句话,看似没说什么,实则明明白白地暗示了下毒之人--毒是杨尚风的,杨尚风是皇帝养的狗……故,下毒人、是慢性毒药、下毒的目的--一切不言自明!
      “他若带了解药来,你服了可能好全?”曾经他要杀的对象中有好些个是医生,所以他对医药多少有些了解。他知道,其实慢性毒是很可怕的,它们常常一步步蚕食人的身体,一点点破坏人体机等,等你发现了再找解药,也许--回天乏术。只不知,这元晰中的是怎样一种慢性毒。
      “我也不知。”元晰摇摇头,神情更加淡然:“只知此毒唤名‘虚若’,来自番外密宗,在我元邺朝懂它的人并不多。我倒是不打紧,你要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宫中毕竟不是寻常之地,你又初来乍到。”
      元初难得地乖乖点头:“我明白。”
      元晰这才放心的要躺好:“你我皆失去踪影,泰合宫此时必乱。颜氏一族--恐怕要完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紧紧闭着眼睛,连元初也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是喜?是忧?是怒?抑或其实无所谓?
      元初沉默着,这是必然要发生的事情,当他第一次见皇帝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点,一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他当初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元晰而受困密道。
      不过找着了又怎么样?他找到了元晰只是让他更加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无能和人性最阴暗的一面。如今,在明知他们同时消息泰合宫必乱的情况下,皇帝还刻意将他们关至一处,这表明了,他已经打算要对颜、宣二人动手。恐怕,这次皇帝找他来看的所谓的“好戏”还包括皇帝对泰合宫的清洗行动!
      “元晰,”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叫元晰的名字:“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但是,再给我一点时间,以后,会的,有能力去改变。”
      元晰看这他不说话,眼睛里亮晶晶的,就沉默地望着他。许久才把眼睛转向天花板,叹道:“颜氏一族灭了也罢,只望父皇看在往日眷宠的情面上,能饶母妃一命。”然后他又望向元初,满眼尽是柔色:“此后无论你我,在这宫中,恐怕比之前要艰难万分了。可会害怕?”
      “天下哪里不艰难?我曾听过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元初笑道:“出了这宫门,外面就快乐安康了?世上艰险处处,区别仅在于险为何险难为何难罢了。你倒是不必想得太多。至于皇帝打算对颜氏一族下手之事,除非他想杀了我们或是不见天日地关我们一辈子,否则,对泰合宫里的众人,多少会留些余地。”
      假如皇帝打算赶尽杀绝,那么压下去的罪名定是巨大,这样的结局势必牵连元晰,就算不是死罪,恐怕也要从皇室中除籍,这月余颜世轩派人教他的东西他可没白学。可是如果皇帝还想要个好好的五皇子在宫里陪他继续那个无聊的游戏,那么在对泰合宫众人的处置上,绝对会手下留情。
      元初赌后者,因为皇帝是一个自视甚高并且确实也有资本自视甚高、而且是恶劣得充满了恶趣味的人。
      元晰在他说完这番话后扭头望他,眼睛墨黑而深沉:“初儿此番见地,并不像是娼门出生之人应有哪。”
      元初不惊反笑:“娼门之中,每日送往迎来,出入之人三教九流,繁杂之处也不亚于宫廷。你从未出这宫门,又怎知娼门就出不得人物了?再者--”他借着此刻位置的优势,反伸手去拍拍元晰的脑袋:“我也不见得聪明,很皇帝比起来,我差远了。重要的是,元晰,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不会害你的。这就可以了。”
      “也是。”元晰低头苦笑,叹道:“也许,就是因为我总想得太多,太过纠结于得失,才会一次次地输掉,最后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元初不知道他于皇帝间具体的恩怨纠葛,但他却知道,只要是男人,都不会愿意这样被人对待,更何况本应是天之骄子的堂堂龙子。只好先转移话题,待来日从长计议。

      ** ** **

      “晰儿暂且留在这。朕就让你名正言顺地当回皇子。这是朕当初同你的约定。无论你是不是还是原来的初儿,朕都遵守约定--给你一个尊贵的身份。只是--你可想好代价没有?”皇帝的笑容充满了恶意的调侃,把本该是充满诚意的一段话愣是说得同儿戏一般。
      偏偏元初就是知道,他让他去顶替元晰身份,是说真的。皇帝的恶趣味将元初的情绪破坏得很彻底,绕是他有一张英武俊逸的脸,在元初眼中也是丑恶万分。
      暗自懊恼,原来的初儿究竟是同皇帝约定了什么鬼东西?甚至,那个所谓的约定究竟存不存在都是未只数。这个皇帝分明就把自己同“初儿”分得很清楚,现在突然来说遵守那个可疑的约定,居心何在?皇帝说话一向是让人难辨真假,上回只说约定,这回倒好,又多出个“代价”来了。头疼死了,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心中怒得抓狂。
      “上回父皇出宫回来,说去见了个有趣的人,还有个什么约定的,问细了,还不告诉儿臣。原来父皇口中那有趣之人竟是初儿。只不过,那日父皇只说了有约定,可从未提有代价。怎的今日怎就多出个事来?”竟是元晰笑着说话,帮元初解了围。
      此时他已洗过澡换了干净的衣服,端端正正立在皇帝的身侧。皇帝就坐在那张床边上,床单换干净了,他自己也换了日常服饰,端端坐着,倒也又那么一股君临天下的风范。
      元晰的帮腔,使得元初很是为他担忧。元晰脸上的红肿都还没有散去,之前身上的伤也都只是元初帮他胡乱搽了药,他现在站得离皇帝那么近,又说了违逆皇帝的话……
      他实在是很担心那个扭曲的皇帝又会突然变脸再次做什么出格的事去伤害元晰--甚至--自己也有可能成为目标!
      可是,没有!居然没有!
      不仅如此,皇帝转头看元晰时,竟是一副慈父模样,斜着眼佯斥:“晰儿怎地就不给朕些面子。才见着你弟弟没多久,就帮着他说话。心疼弟弟,可就不心疼父皇了?”
      “父皇说笑了。初儿进宫时日不长,怕是颜世轩还没来得及教齐规矩。儿臣想借此面授他些许事宜,也好不出差错,免为人所识破。父皇意下如何?”元晰丝毫不受他话的影响,也不接他的话茬,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径自说自己的。
      “也好,准你便是。”皇帝挑挑眼,然后微翘嘴角轻轻一笑,露出些“不与你计较”的意思来:“好好教他些东西。你二人虽面貌相同,可说话行事皆相差甚远。莫怪颜世轩将他藏着轻易不让见人。”
      “儿臣领旨,谢父皇。”这二人穿戴整齐了好好说话,倒还真有君臣父子的模样。
      皇帝起身,像是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朝中将有大变,想来聪明如晰儿你,必也是猜到了。朕近日恐是不能常来,晰儿就安心在这待着。朝中上下有朕与你皇叔在,也待薄不了你母妃,你不必多加挂心。只要你兄弟二人都好好的,你母妃及泰合宫众人也便好好的。顺带着,初儿出去了,也能安心当回皇子不是?”
      这是警告,警告元晰要老老实实别耍花样,同时也是警告元初,他们的一切都是连在一起的,有一个出了错,另一个就要倒霉了。
      “儿臣明白。”
      “好,你们聊罢。”摆摆手,转身离去。
      “恭送父皇。”
      皇帝再次离开这间屋子。
      等他走后,元初正想开口说什么,被元晰挥手制止:“明日你便要去顶替我身份,还有不明之事尽可问我。今儿就一夜,多的也教不了你,但也能给你指出几条明路来。”
      “宫中规矩倒也不难,该记得也都记熟了。常在宫里走动的大臣,朝中的重臣,也记得个七七八八。就是--”元初苦笑:“就是都没见过。怕是见了人,却对不上名号,笑话大了,麻烦也大了。后妃皇子的,也是见了些个,见过的也能认得,没见过的,只好依着年纪硬猜。”
      “这倒不难。御书房里存着些重臣画像,我一会命人取来便是。众兄弟十三人,各有各的行事作风,一一说与你听也是不难。只是最后如何把握,且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好吧。我也知道最难的不是这个。”挠挠头,就算是变成普通人类,他的脑子依旧很好用,说得神奇点,什么一心多用、过目不忘他还是做得到的。所以刚才他说的那些,的确不是最大的难题,最难的是--
      “我不认识字。”元初实话实说,他学东西很快是没错,问题是得有接触的机会。颜世轩之前为了尽快让他能像元晰,一切都采用口述的方式告知,然后强迫他一次记住。东西是记住了,可是也使得元初完全没机会接触书本或文字,学无处学。唯今所认识的那几个字,也就是上次那张条子上费用认来的几个字。
      元晰微有些讶异:“竟是未读过书的么?”
      元初知道他的惊讶何来,叹答:“你是皇室子弟,接触之人无不是王孙公子。这些人口中所述的优伶娼倌,无一不是各大院馆里当红的人,这些人自是从小被看好,有人仔细调教、挑选出来的。琴棋书画算是卖座的本钱。可就我这样的,也就是在馆里跑腿打杂的货色,就是时候到了,也就只配接低等恩客。赚不到钱的货色,老板哪有闲功夫里会?吃饱穿暖就是好的,还谈什么读书习字?”
      他说的一半也是事实,总得要找出个理由来搪塞过去不是?
      “竟是如此。”元晰笑了一笑,竟是十分好看。
      看得元初一愣,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两张一样的脸,偏自己就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那个味道来。
      “此事我会禀明父皇,估计,要劳烦到皇叔了。”元晰又道。
      贤南王?确实,在要掩盖秘密的情况下,让贤南王来教他确实是最佳的选择。只不过,元初皱眉,他对那个人的厌恶,还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但他没有对此表现出太多的反感。元晰眼下对他客客气气说话的样子,证实了他一直都有的被窥视的不适感并非是他心理作用。隔墙有耳,更有甚者--隔墙有眼!有人在一直监视着这里。
      “嗯,随你安排便是。”元初刻意靠到元晰身旁,其实是故意靠近那张大床--他最早在床边同元晰说话是,并没有那么强烈的不适感,而那个时候的元晰,同他说话也亲近的多。于是证实了他的一个想法--那张大床是监视者的视线死角!看来那个皇帝也不大愿意天天上演床戏给人看,故有此一设。
      察觉到元初的举动,元晰勾勾唇,似是赞许地轻微点了下头。却是继续说道:“你也莫太过忧心。我平日本就不大与人接触,熟知我性子的人不多。若有什么差错,你大可以大病为由搪塞过去。主要是外头有父皇与皇叔照应着,想是出不了大错的。”
      “要像你可实在不易啊!双生兄弟也不好当。”元初虽苦着脸,却是故意打趣。
      元晰被他逗笑,无奈地摇摇头。
      “那你呢?就一直在这?”见元晰笑得开心了,元初才又接着问。
      “这也是父皇的意思。在这也没什么,吃穿用度也不比宫里差。你若是想见我了,可去禀父皇。父皇若是答应,自有人引你来见。”元晰拍他的肩,算是安慰。
      “也罢。你眼下便去取来画像吧。今夜怕是又睡不成了。”变成人后他就变得极嗜睡,不睡足精神就不大好,可偏偏这皇宫里,哪天能让他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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