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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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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姑苏蓝氏蓝启仁六十大寿前不久,已过而立之年蓝曦臣才成亲,娶的是一位公子,名唤孟玥,据说出生并不好,母亲昔日是秦楼楚馆的翘楚,因有了孩子这才离开,生下孟钥后以给人浣衣,偶尔做点刺绣为生。后来孟钥在学堂表现出众,便被一个富商老爷看中,请为富商儿子的伴读。
大概孟钥和富家公子投缘,两人名为主仆,实则相互扶持,富商更把孟钥的母亲接到自己家里,安置在一个独门小院里,让孟钥专心配自己儿子读书。
后来,富商儿子高中探花,孟钥因母亲是贱籍无法参加科考,便成了探花郎的幕僚。探花郎对他礼遇有加,带着他出席各种场合。
后来,探花郎遇刺,孟钥换上了探花郎的衣服,给他引开了刺客,因此身受重伤,被路过的蓝曦臣所救。
孟钥醒来发现自己眼睛看不见了,便不信任蓝曦臣,谎称自己失去了记忆,蓝曦臣便留他在云深不知处住下。
这一住,便是一年。
孟钥和魏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才知道这是江湖门派,而非朝廷官府。渐渐孟钥也感动于蓝曦臣的关怀备至,欲结交,岂料蓝曦臣直言心事,孟钥大惊失色,从此避而不见。
母亲养育他辛苦,他希望能有儿孙绕膝,让母亲能享天伦之乐。
蓝曦臣后来,接来了孟钥的母亲,也请来了探花郎来云深不知处做客,孟钥这才发觉,蓝曦臣对自己,比自己想的,还要势在必得。
再加上有他弟弟蓝忘机和魏婴成亲在前,姑苏蓝氏对此见怪不怪,蓝启仁更是让姑苏蓝氏每个人都尊敬孟钥的母亲。
后来,孟钥的母亲自己找了孟钥,母子两认认真真地谈了一番。然后孟钥便答应了蓝曦臣求亲,成了姑苏蓝氏的主君。
王灵娇借着参加蓝启仁大寿的机会,让温晁带着她和一双儿女来到姑苏蓝氏。
她想见见魏婴,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即便无数次听说蓝忘机对他好,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一说。
温晁知道她放不下,也知道前些年因为温氏家族的一些内斗,她不敢去看自己的儿子,导致魏婴受尽了苦难而心怀愧疚,便有心补偿。
魏婴见到他这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是在姑苏蓝氏的后山,看起来有些憨憨的温宁,拿着一把小弓,正在射山上掉落下来的碎石,可惜射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魏婴见他一直不放弃地一直试,便满心钦佩。
“公子这箭,可以调整一下,必定能射中碎石。”
温宁闻声转身,便看见一身白衣的魏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连忙有些笨拙地行礼。
“公、公子,有、有礼。”
魏婴见他憨态可掬,便更觉亲切,上前道:“要不,我给你调整一下射箭的姿势?”这些年,蓝忘机教他剑法弓箭,他在射箭方面已经能算得上好手了。
温宁听了,连忙兴奋地点了点头,道:“好。”
魏婴放下手里的剑,仔细调整着温宁的姿势,告诉他要注意的地方,然后再让他试,果然一击而中。
“哇!中了中了!公子,我射中了。”
魏婴看他喜笑颜开,含笑地点了点头。
“阿宁,原来你在这里?”一个女声响起,魏婴和温宁闻声转身,就看见一个姑娘站在不远处。
“阿姐!这位公子教我射箭,我刚刚射中了。”
姑娘听了,连忙走过来,对着魏婴盈盈一拜,道:“多谢公子指教舍弟,我是温情,这是我弟弟温宁。”
魏婴退了一步,收起了笑,回了个礼,道:“姑娘客气。”却没有报自己的名字。
温情听了,看了一眼魏婴,才发现这个人长得和自己的母亲如此像,这就是母亲口子的长兄吗?
温宁连忙走过去,拽着温情的衣角,道:“姐姐,我不是故意乱跑的。”
温情笑瞥了温宁一眼,道:“哦,难不成是这山上的小鸟故意引着你乱跑的?娘急得到处找你都快急哭了,爹肯定会扒掉你一层皮。”
温宁突然耷拉着脑袋,道:“娘哭了?”每次他把娘惹哭,爹就会关切地慰问他。想了想,温宁连忙跑到魏婴身边,哭丧着脸道:“那个,公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魏婴淡淡地道:“不知在下能帮公子什么忙?”
温宁嗫嗫嚅嚅道:“能不能……能不能让公子陪我回去,就说是公子你找我,我才跑出来的。”
温情好笑地看着温宁,道:“这会儿,你倒是机灵了。”
温宁道:“娘哭了,爹不火冒三丈才怪。”
温宁一句一言透露出的信息,让魏婴心里五味杂陈。听起来,她过得很好?至少,温晁对她很好?
魏婴看了看温情,再看了看温宁,心中一动,也许,这是唯一能和她面对面见一次的机会?
“既如此,那我就随你们走一趟吧!”
魏婴和温情、温宁一起走进蓝氏的客院的时候,看见温晁坐在椅子上,怀里搂着王灵娇,道:“娇娇,别哭了,仔细眼睛哭坏了。阿情不是去找阿宁了吗?等那个等那个皮猴子,我好好收拾他一顿。”
魏婴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
温情和温宁连忙大步走了进去,道:“爹,娘,我们回来了。”
王灵娇听了,连忙推开温晁站了起来,道:“阿宁,你去哪里了?”
温情连忙道:“娘,有客人。”
温晁和王灵娇一起看向门口,便见一个白衣公子长身玉立,因为逆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倒是温晁,一眼就认出了魏婴,道:“原来是魏公子,请进。”
魏婴收拾好情绪,大步走了进来,对着温晁和王灵娇,行了一个礼,道:“温宗主,温夫人,刚刚有点事麻烦了温公子,未来得及招呼一声,实在抱歉。还请二位不要责怪他,实在是魏婴失礼在前。”
王灵娇定定地看着魏婴,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这是阿婴,是她失去的儿子阿婴。他长得那样明媚,和自己年轻的时候,多像啊!
魏婴看着她只是哭又不说话,只得叹息地走上前,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道:“也不怕把眼睛哭坏了。”
王灵娇接过手帕,突然上前抱住魏婴,泣不成声。她这一生,前半生颠沛流离,受尽了苦难,原以为最苦也不过如此,谁曾想还有骨肉分离之痛,让她痛不欲生。
“阿婴……阿婴……”
魏婴原本只是动也不动地任她抱着,直到听见她一声一声地喊着“阿婴”,那些快要遗忘的记忆突然涌了出来。他突然觉得,过去的那些事,都不重要了。原来以为自己心里有些怨的,也在这一声声的呼唤中慢慢消散……
“娘,阿婴在,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站在你面前。”
王灵娇听了,放开他,拉着他转了又转,又哭又笑地道:“好,好,活着就好,好好活着就好,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了。”
活着,才能有今天的重逢。
温情是知道有个兄长的,可是温宁不知道,听见魏婴喊自己的娘也喊娘,有些震惊地拽着温情的衣角,小声道:“姐……姐姐,怎么回事啊?他是我们哥哥吗?”
温情安抚地拍了拍温宁的头,轻轻地点了点头。温宁瞬间两眼发光地看着魏婴,这么厉害的人,是我的哥哥?
温晁看见门口突然多了一个人,便道:“蓝二公子,请进。”魏婴转身,看见蓝忘机大步走了进来,看见魏婴眼睛红红地,再看见王灵娇哭得通红的双眼,先给温晁见礼,再对魏婴道:“魏婴,叔父在找你。”
魏婴点了点头,道:“我马上就去。”
王灵娇听了,连忙拉住魏婴,舍不得松开手。魏婴有些无措地看了蓝忘机一眼,蓝忘机便道:“释怀了?”
魏婴有些窘地瞪了他一眼,蓝忘机便道:“以后常来常往便是,我会给叔父和兄长解释的。”
温晁听了,便走上前去,拉过王灵娇,道:“娇娇,先让……先让阿羡无忙,来日方长。”
王灵娇听了,便放开魏婴,抹了抹眼泪,道:“阿婴,这是你继父,你喊温叔吧!这是你妹妹温情,今年十七岁,弟弟温宁,今年十四岁。”
魏婴听了,看了蓝忘机一眼,两人一起对着温晁和王灵娇行了晚辈礼,对着温情和温宁行了平辈礼。
温晁道:“实在不习惯,喊我温宗主也行,不用计较这个。”
魏婴听了,道:“您总归是魏婴的长辈,礼不可废。”
温晁想了想,道:“既然是你尊我是长辈,那这是我身为继父给你们的见面礼,收下吧!”说完,从袖袋里拿出一个锦囊,递给魏婴。“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你母亲也时时惦念着你,只是温氏内部有些复杂,她怕波及到你才对你不闻不问。”
魏婴接过,刚想收起来,温晁便道:“打开看看。”
魏婴听了,看了蓝忘机一眼,便打开,只见锦囊里面,是一个令牌和两张地契。
温晁道:“这是离姑苏蓝氏不远的潭州城的房屋和酒楼地契,还有温氏的通行令牌,这个令牌可以去温氏所属的酒楼吃饭,和钱庄支钱。”
王灵娇听了,连忙也掏出一个锦囊,递给魏婴,道:“看我,都忘记了。阿婴,这是我这些给你准备的,想着你成家立业需要,虽然迟了……”
魏婴接过,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温晁和王灵娇,道:“蓝湛对我很好,叔父和兄长每年也塞给我不少私产,而且蓝湛也不穷……”刚说完,看见王灵娇眼睛又红了,连忙道:“那我收下了。”
蓝忘机见魏婴收了两位长辈的见面礼,便拿出两个锦囊递给魏婴,道:“这是给温情和温宁的。”
魏婴有些傻眼地看着蓝忘机,道:“你怎么……”
蓝忘机道:“我希望你,余生没有遗憾。”所以,他一直知道魏婴虽然不再去打听他母亲的事,看起来释怀了,其实还是有些遗憾的。
魏婴道:“那哪个是……”温情的哪个是温宁的?
蓝忘机道:“大红色的给温情准备的,是夷陵一座山头的地契,此山盛产各类药材,山下也有药农,听说温情学医,希望你喜欢。另一个是给温宁准备的,和温宗主给你的差不多,是潭州的宅子地契,旁边是莳花女的居所。锦囊还有莳花女的信物,温宁喜欢弓箭武术,可以拜莳花女为师,将来定有所成。”
温晁惊道:“莳花女?当年叱咤风云的莳花女?”
蓝忘机点点头,道:“是的。”
魏婴道:“这个莳花女很厉害?”
蓝忘机道:“巾帼英雄,莳花将军。曾经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神话,从朝廷退下了后,避居在此。”
温宁一听见是莳花将军,连忙高兴地蹦起来,道:“哇!真的吗?”
魏婴见他如此便笑了起来,道:“既然是莳花将军,就好好跟着学。”
温宁点了点头,道:“好的,我以后也要曾为一个将军。”
温晁和王灵娇看着温宁傻乎乎的样子,相视一笑。他们都以为温宁只是说说而已,直到多年以后,边境出现了一个让敌国闻风丧胆的鬼面将军,人称“鬼将军”,才知道少年戏言,也许从来不是戏言。
蓝忘机和魏婴在多年之后,看着一身铠甲跪在自己面前喊兄长(称蓝忘机)喊哥哥(喊魏婴)的温宁,不由得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