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莫慌》三撇八

6、第6章

　　赵豫承强忍住了将手指放上她的脸颊轻拭的冲动，手指轻捏小姑娘的下巴，好让她抬起头来看看伤势。

　　小姑娘泪眼汪汪，眼中氤氲隔了一层水雾，看不清来人，只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高出自己一个头不止。

　　一阵风吹过，带着御花园的阵阵芬芳，衣袂飘飘，等到眼中那颗酝酿了许久的泪珠终于盈出眼眶。乔乔的世界终于明朗。

　　赵豫承伸出大掌，带着薄茧的修长指腹轻轻将她挂在眼鼻间的珍珠泪滴揩去，带着一股湿热，如闪电雷鸣般在乔乔的心里炸开了锅。

　　一时之间火光四射，思绪乱飞。

　　赵豫承一声轻笑，又往小姑娘的眼角擦了擦。只是还是有点没轻没重，小姑娘的眼角被他按压出了一抹余红，就如受了惊的兔子般，肢体僵硬着想要闪躲又不敢乱动，既可怜又可爱。

　　小姑娘这次撞得着实狠了点，偏偏不巧赵豫承胸襟还用金线绣了竹子，磨蹭了下连带着额头的红印子也越发明显。

　　“呜，我不是……”她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解释。看清了来人的脸，她只想告诉他，其实她不是想哭，实在是太疼了。

　　“怎么每次见你，你都要哭？”赵豫承带着笑意，刻意压低了的嗓音也盖不住他此刻颇有些心灾乐祸的喜悦，仿佛是久候的猎人，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猎物，下一刻就想直接嗷呜一口把猎物吞下去，全然忘了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

　　乔乔只感觉手中一热，这人竟然就这么握住了她的手。

　　赵豫承手掌宽厚有力，修长舒展，带着不同于一般人的热感，将小小软软白白嫩嫩的柔荑扣在掌心，色差分明大小迥异。

　　乔乔刚觉得方才的额头已经渐渐去了痛感，此刻一股热热的引人发烫的陌生感却窜上了她小巧洁白的耳朵，从耳朵根开始蔓延，脸颊，甚至是唇部都变成了嫣红一片。

　　轰隆一声，脑子一片空白。

　　如一汪平静的秋水，乍然间误入了春色，涟漪四起，小鹿乱撞。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指尖抖动了一下，却仿佛被人看穿了心思，反被困得更紧。

　　男女有别！

　　赵豫承拉着小姑娘的手，往旁边的亭台走去。

　　淡粉色的薄纱飞袂，石桌中央是一盆已经娇艳欲滴的芙蓉，此时开的正盛，早晨宫女淋洒的水还未完全吸收，时不时从花瓣上滴落一颗水珠。

　　小姑娘被半拉半拽，待上了最后一节阶梯时，一个踉跄，手上没有防备的一松。

　　糟了！

　　一双手及时揽住了她的腰，甚至还玩味地捏了捏，动作很轻，她却很敏感的察觉到了。偏偏身体又只能依照着惯性往那人身边倒，这一看，倒像是她自己主动勾引了。

　　“呵”胸膛的主人一声轻笑，宽厚的胸膛随之震动。

　　乔乔手软脚软，浑身酥麻，恨不能来一记铁头功，将这人的胸膛震碎，把她此刻的羞赧直接毁尸灭迹。

　　赵豫承下次贴着小姑娘的发顶，顺势往石凳上一坐，怀里人又往前窝了几分。

　　小姑娘今日带了黄金打造的小雏菊簪子，为了配套，她大嫂还给小姑娘用了菊香的发油。香气清淡素雅，混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乔乔小脑袋瓜好似进了迷宫一般，转悠了半天还在赵豫诚怀里折腾。

　　她这是给摔蒙圈了。

　　赵豫承一只手刚好可以盖住小姑娘的头顶，稍微借点力，就把小姑娘从怀里挖出来了。

　　怪不得脸那么小！

　　“小姑娘，迷路了？”赵豫承用的是哄孩子的语气，只是握在腰间的另一只手却并不是对待小孩子的方式，乔乔感觉自己的腰窝被他紧紧扣住，热。

　　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卷翘的睫毛如翩翩花蝴蝶，起起跃跃。逗得人心痒痒。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仿佛是一股清澈的活水，藏不住阴暗，一眼清澈见底。

　　赵豫承将手上的力道缓缓释放，果然，小姑娘很敏锐地站了起来，拔开腿就想跑。忘了自己浑身早就吓得瘫软。

　　“我，我走不动了……”小小声地跟猫儿叫似的。她隐隐觉得，这人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样了。先前对她的冷淡或许是出于对陌生人的防备，而今天，却是热情的犹如戏本子里描述的登徒子一般。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攻击性，她害怕。

　　“我拉你。”赵豫承伸出手，嗓音放软，眼尾上扬，显然是难得的心情好。见小姑娘如刺猬一般死死守着自己的方寸之地。

　　小姑娘看了眼伸到身边的手，没有去接。

　　小心翼翼看了眼周围，抱起石桌上的花盆。有些沉，但她撑住了。这是她唯一可以作为防御的东西。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花盆边缘并不平整，尖锐的边角直接刺进了指心，乔乔吃痛，花盆顺势砸了个稀巴烂。

　　赵豫承还未坐起身，只听得小姑娘音量提高，颇为生气道：“你别过来，你个坏蛋，呜……”俯下身，将手指嘬进嘴里含着，血液的腥味很快就弥漫了口腔。

　　她今儿个可太倒霉了。

　　小姑娘嘬着自己的手指头，看样子疼的不清。赵豫承学了乖，只安静从怀里拿了方纯白的帕子，单手递过去。

　　乔乔转头，作势凶凶地白了一眼，自以为气势十足，在赵豫承看来，倒像是小孩子没得糖吃闹脾气呢。

　　“我不碰你，你包着，止血。”长指往前递了递，示意小姑娘看看自己的伤口。

　　乔乔将手指缓缓拿出来，还有点往外冒着血珠。伤口不深，一点点破皮而已。

　　悄悄舒口气，伸了伸舌头，怪自己有点小题大做，“好像不是很深来着。”

　　多看了眼那方帕子，不晓得是什么材质做成的，透透的，看上去很丝滑，冰冰凉凉的。

　　犹豫了下，小姑娘摇摇头。举起手指娇娇憨憨地：“都快好了呢。”

　　小姑娘笑的时候眼角弯弯，如珍珠最上面的那层光，闪闪的，亮亮的。皓齿洁白，小鼻子一挺。

　　赵豫承见小姑娘抵触的情绪不如先前那么大，拿起小姑娘举在半空中的食指，皎白无暇，看来也是娇养大的。将那方帕子仔细衡量了长短，将小姑娘的手上那根手指包在里头。小手指白白嫩嫩，指甲处透着粉嫩。小小的伤口也显得过分明显了。

　　“跑什么呢，又不会吃了你。”赵豫承一本正经，他若真是想对她怎么样，那日的时机岂不更好？

　　小姑娘这会儿倒是不害怕了，也不跑了。跑不动也跑不赢。这是皇宫，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加上这人先前还救了自个儿呢，也没把自己卖了去。

　　赵豫承手脚很快，把小姑娘的手指包的严严实实。

　　“咦？”乔乔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赵豫承的包扎手法还是了得的，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怎么？”赵豫承顺着小姑娘的疑惑又检查了一遍，正常情况下也该是这样子。

　　“你看！”小姑娘举起两只手对比了一番，赵豫承给她包扎得很好，不松不紧，就是……

　　“好像胡萝卜……”小姑娘要被气哭了。
　　太丑了。

　　阳光照射下，一根手指皎白如玉，一根手指臃肿不堪，她不要面子的吗？

　　小姑娘站累了，半蹲下身，费劲地用另一只手把赵豫承绑好的帕子又重新解了下来，拧着眉头自己认真地比划了起来。小小的一团乖乖地蹲在地上，严肃又正经。

　　赵豫承见小姑娘蹲了下来，便跟着蹲下身，无奈腿长，只能半起腰看着小姑娘仔仔细细地研究如何才能把帕子完美利用，包出好看的萝卜指。

　　小姑娘费了半天劲儿，始终觉得不太合适，轻轻叹气：“算了”。

　　把帕子递给赵豫承，这么好的帕子糟蹋了。

　　赵豫承接过帕子，上面还是沾了两点血迹。两手微微用力，帕子一分为二，两张帕子一模一样的大小，分毫不差。帕子材质特殊，经历一番撕扯，既无变形又没抽丝。

　　拉起小姑娘的手指，驾轻就熟简单绕了两圈，临了打了一个姑娘家喜欢的蝴蝶结。

　　小姑娘眉舒颜笑，站起身看了又看，不丑了，看起来也不像受伤更像是姑娘家家心血来潮新研究的配饰呢。

　　“不生气了？”赵豫承挑眉，小姑娘善变的情绪一会晴一会儿阴的。

　　乔乔经他这么一提醒，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她还是害怕来着。比起今日的平易近人，她还是比较喜欢他那天冷着一张脸叫自己走开的时候。

　　将另外半张帕子塞回怀里，赵豫承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她，默了阵。

　　从怀里掏出另一方帕子，小心摊开。是几块散着甜香的如意糕。

　　乔乔吞了吞口水，早晨她起的晚了些，母亲催得紧，梳妆打扮后便与徐玉莹在宫门口汇合，几乎忘了自己没有进食这回事。

　　偷偷瞄了眼赵豫承，冷峻的眉眼实在是不像会时时刻刻带着吃食的人，何况，还是从怀里掏出来的。没准，有体臭？想到这，她打了个冷颤。

　　她坚定地摇摇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无功不受禄。

　　小姑娘拨浪鼓似得摇着头，眼睛却巴巴地望着他手中的食物，挪不开视线。

　　“不要？那我丢了！”赵豫承手一扬，作势要往旁边的草丛抛，小姑娘蹭的起身夺了过去。
　　师傅说了，浪费可耻。她最见不得食物被糟践。

　　“我带回家给白云吃。”白云是她养的小狗。

　　“怎么？救命恩人给的也嫌弃？”赵豫承出言提醒，成功地把小姑娘带回了前几日那羞愧难堪的场景。

　　她没忘，她一直记着呢。只是，也不想再提起！

　　小姑娘一张脸红到了耳朵根，记得想跳脚，低头弱弱辩解：“我没呢，爹爹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我大哥还寻你来着！”小手在衣袖里攥得紧紧。虽然她是宁愿大家都忘了来着。

　　“既如此，想报答我，就帮我做三件事，如何？”赵豫承突然想逗逗她，语气哄骗哄骗的。